第59章 此去经年
  *
  陈鹤在美国洛杉矶的机场,接到了叶沐晚,小女孩儿鼻子,眼睛通红,撇着嘴巴,拖着自己的箱子心不在焉淡漠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他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公寓,有一个房间专门给她的。
  他答应过闺宁,会将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视如己出,将她抚养成人。
  小女孩对他的问候一点都不感冒,面色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疏离,但他理解,也不强求两个人一见面能有多么地亲昵。
  “晚晚,还记得我吗?你小学的时候,叔叔到伦敦出差的时候,你见我的。”陈鹤做了简单地饭菜,端到了桌子上,放在了沉默不语的叶沐晚面前。
  叶沐晚抬起脑袋,盯着他看了会,点了点头。
  陈鹤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吃饭吧。吃完就去洗个澡,好好地睡一觉,休息休息。”
  叶沐晚咬了咬嘴唇,环视了一下这公寓的环境,挺大,就住她跟陈叔叔两个人。
  她拿起叉子吃着盘中的意面,但她没有多少的胃口,问道:“我妈妈真的会来接我的,对吗?”
  提起自己的妈妈,她的眼眶中又蓄满了泪水,她应该是很坚强的,母亲告诉过她,一定要坚强的面对任何事情,可她现在却成了动不动就哭的爱哭鬼。
  陈鹤听此,心中的某处塌陷了下去,他无法回答她的这个问题,消息已经传来,她最后还是选择了那条路,保住了叶沐晚。
  但看着小姑娘这样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真的不忍心去揭露这悲惨的事实,如果他也有女儿,应该也跟叶沐晚一样大了吧。
  陈鹤笑了笑,摸着叶沐晚的脑袋,轻声道“嗯,我保证。她一定会来接你的。”
  叶沐晚的心终于静下来了一点,扯了扯嘴角,“我相信你。”
  “好!那你就在这里安心的住下去,学校已经联系好了,你一切都不用担心,知道吗?叔叔会照顾你的。”陈鹤抬了抬眼镜,温声说道。
  叶沐晚点了点头,“那陈叔能给我个手机吗?我来美国之前,我妈把我手机没收了,我想联系一下爷爷奶奶。”
  陈鹤听此,缓缓的点了点头,但也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沐晚,手机是可以重新买给你,但…你不能去联系任何人。知道吗?以及,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在这里…更加准确的说,你在美国的这件事,只有我,还有你的母亲,以及,你本人知道。”
  叶沐晚不由得轻声道:“为什么?”
  陈鹤叹了叹气,拍了拍叶沐晚的肩膀,无奈地开口道:“沐晚,具体的原因,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以后你自然就会知道。所以,你能保证我刚刚说的事情吗?”
  叶沐晚迟疑得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
  新学期,新气象,班上的位置几乎都坐满了,除了陆参商身旁的那个位置,空空如也,主人不知去向。
  陈宁扫视了下面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叶沐晚的座位上,她母亲的事情他也听叶教授说过了,来注销叶沐晚的学籍的时候。
  叶沐晚,是个很聪明,勇敢的女孩子,他很喜欢的一个学生。
  可谁又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念此,他在心里又忍不住地叹气。
  陈宁拿起来保温杯,喝了口水,标准的姿势,撑在桌子两侧,开着新学期的班会。
  “同学们。新的学期又来到了,寒假结束,不知道你们的新年过的愉快与否,但我希望你们都是快乐的。想必大家也注意到了班上少了一位同学……”
  大伙听此,目光都看向了陆参商身旁的那个座位,是叶沐晚。
  她没来了。
  “叶沐晚同学与大家相处了一个学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我仍旧希望,在未来的道路上,如果彼此相逢,大家依旧还能共话桑麻。”
  一石激起千层浪,浪花波及到了每个人的心中,于秋霞对叶沐晚依旧耿耿于怀,但她没想到叶沐晚竟然这样一声不吭地消失离开了。
  王瑶不清楚叶沐晚去了哪里,她看到了叶沐晚的发给她的消息,可她的回复已经没有意义了。
  左凡一脸懵逼地听着老班的陈词,他以为是叶沐晚去了哪里,还没来得及回来,可没想到她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
  陆参商……
  陆参商淡淡地看了眼身旁那已经有淡淡地一层灰尘的桌面,书籍已经不在了,他依旧可以清晰地回想到,叶沐晚趴在这张桌子上睡觉,打瞌睡,专心写作业的模样,还有她那小心翼翼,来问题的场景。
  一切仿佛都还在昨天,可早已经离那个昨天过了许多天了。
  他只身一人去b市找过,那套公寓早已经人去楼空。
  那个号码,已经不再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变成了欠费停机,而后关机……
  叶沐晚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身在何处…
  现在过得怎么样……
  是否…
  是否安然无恙
  是否…
  也会想起他。
  *
  对于只在一班待了一个学期的叶沐晚,彼此接触的都不算深,时间会冲淡一切。
  这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
  可让他们明显有个感觉就是,陆参商更冷了,平时或许还会聊几句,但现在他几乎是一声不吭,井然有序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目光冰冷,也不会主动与别人交谈,淡淡如水。
  而这却在高三临近毕业时,一向无比沉着稳定的陆参商,在班上,做了件让众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不知什么缘故,在大伙都在安安静静上晚自习时,他发了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猛地将桌上的杯子摔破在地,推开椅子,拿起书包便往外走出。
  众人都对此又懵逼,又感到惶恐,可只有坐在他身旁的唐诚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参商的手机接收到了一条消息两个内容,他只模模糊糊看到了一张一个女生跟一个外国男生的图片,至于内容,他就不知道了。
  而造成陆参商公然的发这样大的火,就够人想入非非了。
  陆参商紧紧地捏着手机,面色沉重,走出了校门,那条消息是从国外发来的。
  是叶沐晚发给他的。
  给他们的关系画上了句号。
  她的新男友。
  她的新生活。
  除了这张图片跟寥寥话语,什么都没留下,他无法联系到她,无法触及着她。
  他等了这样久的时间,他坚信叶沐晚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会告诉他,她到底在哪里。
  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如此…
  六月的天气,大雨瓢泼,倾盆大雨说来就来,可他却发疯似的就这样骑着车回到家中。
  艾佳见到淋着这么大的雨回家的儿子,脸色苍白,双目通红,就连鼻尖都有些微微泛红,“儿子,不是还有一节课才放学吗?怎么现在淋着雨就跑回来了?嗯?”
  说着,赶紧拿了毛巾出来擦拭着陆参商的脑袋。
  陆参商摇了摇头,喉咙有些哽咽,他并不想说话,拿着毛巾便往他房间的浴室中走去…
  艾佳是头一回见到自己的儿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难道是高考压力太大了?
  还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像是哭过的样子,这…不大可能吧…
  “哎,老陆,你说咱们儿子怎么了?今天淋着雨就跑回来,我都还没出发去接他呢!你说,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艾佳晚上躺在老公的怀里,忍不住地问道。
  陆子钰叹了口气,闭着眼睛,拍着妻子的肩膀,“能有多大事儿!再说了,那小子你还不放心?不要担心压力太大,我们根本就没有给过他压力,是不是?”
  艾佳想来,丈夫说的也有道理,可她这心里还是担心,没几天就高考了,这么关键的节骨眼上,可不能掉以轻心。
  思来想去,艾佳还是起身,打开壁灯,穿上拖鞋往陆参商的房间走去。
  “老婆,你干嘛去啊?”
  “我看看儿子去!不然我心里总不踏实!”
  “……!行吧!”
  艾佳轻轻推开了陆参商的房门,坐在了陆参商的床边,他已经入睡了,她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了一会儿,便想要起身离开,而陆参商的口中却突然低声呢喃,像是做噩梦了。
  艾佳皱了皱眉头,低下头去仔细听了听陆参商到底在说些什么。
  只听见了三个字:“叶沐晚。”
  *
  七年后。
  c市公安局。
  “陆队,这个案件涉及的人员十分之多,时间跨度上也很大,想要仔细调查起来,有一定的难度。这是案情分析报告。”
  吴魏正在跟自己的上司报告着,近期涉入调查的一起案件,他看着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头儿,光是那张脸,任谁都不会想到职业是一名警察,更像是……
  “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花儿?”陆参商抬起头头来,双眸扫了一眼走神的吴魏,拿起了桌上的案件分析。
  吴魏听到这透露着淡淡威严的话语声,赶紧反应过来,说话有些结巴,“没……那陆队我就先出去了。”
  陆参商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出去吧。”
  他专心看起了报告,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叫住了吴魏“哦,对了,今晚的庆功宴我就不去了。家里有事。记得通知一下大家,费用来找我报销。”
  吴魏一听,原本清秀的脸耷拉了下来,这可是他们熬了半年才收网的成果,这作为领导者都不出面的吗?
  吴魏闷声点了点头,便带上门出去了。
  他的这个头儿,要他评价的话,四个字,“惊为天人”。
  他是去年才从d市调到这边来的,要说来还跟陆队是老乡,自然也听到过有关于这位大神的一些“传说。”
  陆参商高考时,是当年d市的市状元,本以为他要报的,无非是全国两所最好的学府之一了,谁知,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他最后填报的是警校。
  后来毕业参加工作后,各个地区的打击犯罪合作次数也比较多,对他的了解就更加地深入了。
  无论是谋略,还是在紧张的抓捕犯人行动中,时时刻刻都保持着高度的理智与淡定,这本应该是作为一名公职人员应有的基本素养,可当面临着实际情况时,能做到他那样地人,不多。
  而他成为极为年轻的刑侦大队长,也是众望所归。
  他总是给人一种潜在的安全感,他带着众人一起破案,一起在缉拿犯人的一线上冲锋陷阵,有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总是会更有底气。
  夜晚,灯火阑珊,华灯初上,整座城市都沉浸在这漫天的彩灯之下,乌黑的天空,被渲染成了紫红色的模样。
  陆参商开着一辆低调的suv,缓缓行驶在道路上,街头人来人往,人潮涌动,准备开始着他们的夜生活。
  “喂,妈。”
  接通了儿子的电话,艾佳关切地开口问道:“喂,儿子,月月调来c市了,知道吗?现在去接她了吗?”
  红灯转为绿灯,陆参商打着方向盘往右拐去,“嗯,还在路上,差不多十分钟后就到。”
  艾佳听此,笑出了声,“你去了就好…你们年纪相仿,彼此的话题应该不少,多跟人家交流交流,知道吗?我可听月月说了,人家从小到大就非你不嫁的呢……”
  听到此处,陆参商便忍不住打断自己的母亲,“妈…我知道了。就这样,我还在开车。”
  艾佳笑着,或许觉得是陆参商不大好意思了,便也没继续往下说,再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行驶到了机场,陆参商便远远看见了周绯月的身影,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周绯月看到车牌号,便知道是陆参商来接自己了,她还穿着职业套装,黑色箱子立在身旁,美艳精致的妆容,姣好的身材,成熟优雅的身姿引人注目。
  “参商,你来啦。”周绯月拨弄了一下耳边的卷发,嘴角含笑,笑得一派温柔,如沐春风。
  陆参商走下车来,将她的箱子放到了后备箱去后,坐上了驾驶位。
  周绯月始终追随着陆参商的脚步,他去了警校,那她就去了他隔壁的大学,他调到了c市,那她就放弃上升的机会,申请调到了c市的分公司。
  她追逐着,永不停息。
  一晃眼,他们都是二十五六岁的年龄了,有的同学早已经结婚生子,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她知道陆参商心里面有个人,这么多年了,他放不下她,她知道。
  可是时间会抹平一切的,她跟陆参商的关系,近一步发展,是必然的事情,他们最后会在一起的。
  她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