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
  阿霖下意识将人挡住,用着有些凶及防备的语气,是又如何?
  今日黄昏南市的幻术不演了,改在晚间利通坊一道。见她们似乎不信,胡人又用官话道:小人是这百戏班子里的小厮。
  笑话,幻术这样的东西不在南市举行却跑到百姓居住的坊中,你们老板会这样的愚蠢?
  当然不会,胡人摸着自己微卷的胡须,但是有贵人出了大价钱要单买一场盛宴。
  萧婉吟走上前,西域幻术由来已久,中原百姓观之无不惊叹,自古便是宫廷御宴所用,什么人能有这般能耐让整个幻术班子改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上边只说是君王身侧的贵人,让我们细心点准备。
  阿霖!萧婉吟唤道。
  阿霖意会的从袖子里拿出钱袋,胡人笑眯眯的接过,多谢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幻术是真实存在的,汉代传入,隋炀帝喜欢看。
  第62章 巧算计
  靠近利通坊的南市里行驶着一架极为奢华的马车,车上下来一位绿袍官员,大摇大摆的走近一家饼店。
  店家,这胡饼怎么个卖法?
  店家从后厨闻声赶来,搓着小手笑眯眯道:嗨哟,原来是侯御史大驾光临,小的哪能收您钱呢,御史喜欢什么只管吃便是。
  王瑾晨刚跨上马便瞧见了饼店里侯思止与随从们大吃大喝的场景,皱着眉头略微不满但也并没有想要多管闲事。
  主人。
  王瑾晨回过头,面对着皮肤黝黑的昆仑奴问道:怎么了?
  李元符也来南市了,只是他不知道利通坊的事。
  李元符?王瑾晨扭头看着湖面,怎么,世家子弟都喜欢看幻术这种东西吗?
  并不是,他来是因为...邀约了萧姑娘。昆仑奴监视着萧宅大门外的举动,小人亲眼看到李元府的随从进了萧宅的大门,之后不久萧姑娘便乘车出门了。
  王瑾晨的眉头逐渐深陷,原来是这样。抬头看着夕阳洒照的天色,又回头看了一眼店内仗势欺人的侯思止,李元符在哪儿?
  南市的聚仙楼。昆仑奴回道。
  南市以南的聚仙楼,王瑾晨摸着光滑的下巴细细思考,这里是南市北,这附近几里内只有一座互通的桥梁...旋即吩咐道:莫要让消息传到聚仙楼,等暮鼓敲响时你再想办法将消息传给李元符的随从,顺便让他们知道萧七姑娘也去了利通坊。
  昆仑奴问道:萧姑娘去了利通坊吗?
  王瑾晨摇头,暂时还没有。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锭扔给他,这可是你家主人作为入幕之宾向东家借来的银钱,别乱用了。
  喏。
  王瑾晨看着店内的人还在吃喝便扯着缰绳回头又赶到洛北里坊区景行坊至南市最近的一条街道,寻到适才与他交谈的西域胡商们。
  打杂的小厮们将幻术表演的道具一一搬入利通坊,王瑾晨从中找了几个比较机灵的人,拿出几个金锭但是没有当即给,指着金子朝他们比划道:你们只要按着我说的模样寻到人,且将话转达,明日这个时候再到这个地方来,我会差人将酬劳给你们,只要你们有一个人转述成功就行了,但若一个都没成,那金子也是没有的。
  那我们如何知道公子口述的人一定会来呢,又如何确定是那位姑娘?
  你蠢吗,不会问?同伙轻斥着问话之人。
  也是哦...
  那我们如何知道替您做了您一定会付钱呢?
  王瑾晨骑在马上,抬手拂了拂身上的公服,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神气道:诸位觉得,在下会是缺这几锭金子的人吗?
  几个胡人没有听懂王瑾晨的话,便凑在一起小声讨论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高位什么下僚?
  不知道,但是他穿着官袍,能骑马,应当非富即贵,且试一试吧,反正又没有坏处。
  好,我们答应你。
  王瑾晨扯着骏马的缰绳来回转了一圈,旋即将一小锭金子扔到胡人手中,这是定金,我听闻西域胡人眼神最是锐利,希望诸位都能得到全部的金子。说罢便朝适才卖胡饼的店中走去。
  咚咚咚咚
  休市时间到!
  闹哄哄的南市在短短几刻钟的时间内变得尤为安静,不知情的百姓们没有看到幻术只得扫兴而归,知情的百姓则纷纷赶着鼓声停止前挤进利通坊。
  哒哒哒小厮踩着木楼梯焦急的跑上楼,公子...
  萧姑娘来了?李元符问道。
  不是,是今日南市的幻术改在了晚上的利通坊,小人亲眼见到萧姑娘也进去了。
  李元符拍桌站起,什么!宵禁的鼓声随之响起,李元符急匆匆的跑出房间,离开时连声招呼都没有与对坐的李锦打。
  李元符冲到楼下,寻思着骑马比较快,将这马车给我解了。
  家僮气喘吁吁的跟上前,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咱们不回家吗?禁鼓已经敲了,若误了时辰犯夜可是要受责罚的。
  闪开!李元符推开下人一把跨上马,驾!
  从湖边渡桥要绕很长一段路,南市的百姓纷纷往家赶,李元符一路横冲直撞与桥对面驶来的马车迎面撞上,差点撞了个人仰马翻。
  车夫手疾眼快的拉起缰绳,马便撞上了桥上的护栏,骑马跟随的几个小厮上前开口大骂,没长眼睛吗,知不知道这里头坐的是谁?
  惊吓之余,李元符握着缰绳跳下马赔礼道:在下有急事要借道,适才冲撞与冒犯还请阁下见谅,只不过在下真的是有急事,还望阁下通融。李元符从蹀躞袋上取出一个钱袋,这里几贯铜钱...
  谁要你的臭钱!
  小厮态度极为傲慢,车内的主人似乎刻意纵容他们如此,李元符皱起眉头挺直腰杆道:在下是夏官侍郎李昭德之子,若阁下不满这些赔礼,便留下姓名,等我回禀父亲再差人将厚礼送往府上。
  小厮骑马靠近马车,俯身小声道:主人,这个人说他是李昭德的儿子。
  车内坐着一个绿袍官员,撑着脑袋一副慵懒之姿,谁?
  夏官侍郎李昭德。
  官员听后脸色大变,咬牙切齿道:李昭德?就是那个上书弹劾本官说本官不识字,害得本官差点没能坐上御史之位的李昭德?
  回主人,是。
  睚眦必报的侯思止掀开车帘朝小厮招手,小厮骑在马上俯身凑近车窗,听得主人在耳侧的一阵嘀咕之后便驱马上前,趾高气昂的坐在马上蔑视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难道李公子犯了错还要仗着父亲的威名胡作非为不成?
  我已经道歉了,也未曾说过不给赔礼,是你们得理不饶人。李元符满脸焦急力争道,旋即拉着缰绳跨上马,我还有事。
  主人,他好像有急事,不过咱们不是也要去傅御史家中么,王主簿说的...
  傅游艺就留着明日再找吧,李家人敢惹我不快侯思止便从车内起身走出,右手摸着脑袋,好像刚刚被撞过一般,盯着李元符眯眼道:怎么,校书郎撞了人就想跑?令尊就是这样教校书郎为人处世的?
  侯思止一出来,李元符的马差点受惊,李元符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摸了几下马脖子这才将马稳住,侯思止?几个随从很快便将李元符围在桥上,李元符谨惕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做错了事便要受惩罚,令尊平日里对校书郎疏于管教,那么就由我来代劳吧。在侯思止的示意下小厮将李元符拉扯下马。
  本官是进士出身的校书郎,乃是朝廷命官,你怎敢在大庭广众下动手?
  侯思止背起双手,本官身为肃正台御史,行的便是纠察百官、肃正纲纪之职,校书郎不守法纪,为官骄纵,仗着出身便可不守大唐律令了?
  李元符挣扎着上前,我不过就事论事,你身为御史却满口胡言的诬陷他人...
  这是诬陷吗?侯思止极大声的问道周围看戏的人。
  周围的人都惧怕这个朝廷新酷吏,李昭德虽也得宠,可却是个为官刚正之人,遂纷纷摇头附和侯思止。
  你看看,众人都觉得没有,岂不是你在狡辩?
  你!李元符恶狠狠的瞪着侯思止,鼓声充斥在耳边,好像随时要停止一样,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让我过去?
  侯思止背着双手站在马车上,戏谑道:跪下来,求我。
  李元符听后大怒,你休想,我乃陇西李氏之后,只跪天地君王与父母,你不过一个无赖出身,痴人说梦!
  侯思止眉头一皱,几个随从便一脚将李元符踢倒在地,侯思止跳下马车走到李元符跟前弯下腰,伸手狠狠捏住他的下巴阴阳怪气道:据说令尊在宰相班子的候选之列,肃正台御史品阶虽不高,可是呢,刚刚好能够监察宰相,比起李侍郎,皇太后殿下好像更信任来御史吧?
  原来是来俊臣的走狗,李元符狰狞道,呸!
  侯思止摸了一把枯黄的脸,准备下手时随从慌忙凑到身边,主人,夏官侍郎李昭德知道了南市的事,带人往这里赶了,怕是还要惊动洛阳令,主人才刚做上御史不久,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
  侯思止听后将人甩开,这次算你运气好,本官不与你计较,滚吧!
  咚!鼓声停止,街道上也没有几个人影了,关闭坊门!坊正命几个坊丁将利通坊大门锁起。
  李元符骑快马在南市街道上畅通无阻,但赶到坊口时还是迟了一步哐哐哐!
  坊门刚关,坊正并没有立即离开,听到敲门声后转身问道:什么人?坊门已关,按大唐律要明日才启。
  坊正可否通融一下,路上耽搁误了时辰,眼下金吾卫马上要出来了,在下已无处可去。
  不行,私自开门可是要受罚的...坊正不愿道。
  若坊正肯通融,我必有重谢。
  那也不行,这要是被上面知晓,我这差事还要不要了?
  只要你给我开门,我保准你无事!李元符放话道。
  正要离去的坊正一听李元符的担保便又止住了步伐,心里寻思着洛阳城遍地都是达官贵人,若外面敲门的是个勋贵之子,自己不开门而得罪了他,日后他只要顺着监门寻利通坊的坊正就能找到自己,阁下是什么人?
  校书郎李元符,坊正若不信,我有出入宫的鱼符。
  李侍郎之子?就在坊正准备拿钥匙准备开门时,李元符身后的光被几个巨大的身影遮挡住。
  阿爷...
  逆子,跟我回去!
  第63章 再相见
  半个时辰前
  王瑾晨骑马停在利通坊的坊门口左顾右盼,行人见她身上的公服与座下的五花马纷纷绕道避开,幻术吸引了一大批百姓进入利通坊,胡商将戏台依旧搭在了运渠边上,并将河面上一艘观演的画舫买下。
  吁。
  从南市进入利通坊的马车突然停下,阿霖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了?
  姑娘,有个官人挡在了咱们前面。
  何人?
  车夫见过不少次王瑾晨,便回道:司刑主簿,王瑾晨。
  萧婉吟没说什么,阿霖倒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王公子还真的在这儿,他竟然也来了利通坊,姑娘...
  余伯,你驾马直走,不用调头。萧婉吟冷道。
  这...车夫有些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照做了,王瑾晨所骑的马见状便连连后退停到了路边上。
  王瑾晨扯过缰绳调头追上马车,七娘。
  面对萧婉吟的不闻不问与不搭理,阿霖不解的问道:姑娘来此可不就是为了见王公子的么?
  直到车夫按着萧婉吟的意思将马车赶到一处僻静的巷子,车停马歇,御赐的骏马低下头抽搐了几声鼻息,此时已是日暮西山,斜阳透过砖缝打在官员冷峻的脸上。
  王瑾晨沉下一口气,打马上前道:七娘这是为何?
  上次登门是我有失思考,王主簿如今已与女子有婚约在身,岂能随随便便去见别的人,王主簿这样做,就不怕伤人家姑娘的心与败坏名声么?
  这是他们李家仗势强求,我写信归家,父亲拉不下这个脸也不敢得罪李轻舟,不过是一张白纸黑字的婚书罢了,我又未曾与她有过什么,这门婚事我迟早会退的。王瑾晨回道。
  你还想有什么?原来在王主簿眼里,代表女子一生归宿的婚书竟这样一文不值。
  王瑾晨僵在马上,旋即连连解释道:这张婚书未曾征得过我的同意,甚至我都不知道,我求过皇太后殿下的,可是殿下不肯插手。见车内没有反应,王瑾晨跳下马走到车窗旁哀求道:你下车好不好?自家门前一别已有数月不见,难道你就不想我么?
  既要见,便只得等王主簿取消了婚约,否则萧婉吟绝不做拆人姻缘之人。
  王瑾晨滞在原地,无奈只好牵着缰绳再次跨上马,利通坊的运渠上有一艘画舫,今夜幻术,舫船上可看到全部。
  阿霖探出脑袋,那王公子可去?
  透过车窗的缝隙王瑾晨只见到了一手握在腹前的玉手,回道:去,不过天黑之前我还有些事要办,画舫已经停在水中了,至夜会有小船到岸边,你们可以到湖边的西南岸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