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蔷薇花
  康和是整个华东地区最大的医药企业之一,也因此常常成为众矢之的。
  前段时间各类新药立项迟迟无法推进,大西北区的经销渠道也出了问题,瞿清整整三个月,都在各个不同的城市奔波。
  只是越触及底层,她才越发现,苗家的手腕太黑,已经渗透到了康和的方方面面。
  过去瞿谦和尚在的时候,就已经在防范苗岚和瞿深,早早替她找好付磊,提出两家联姻。但现在父亲已逝,面对一切斗争和不满的人,只有她自己。
  一张又一张文件从指尖滑走,这间空旷又明亮的办公室,安静到可以听见高跟鞋跟落在大理石地面的回音。
  “小姐,买到了,”周钰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走到她面前,手中提着一个奢侈品珠宝品牌的纸袋。
  “好,”瞿清打开戒指盒,看着那枚和自己的婚戒一模一样的新戒指,冷漠地戴在右手无名指上。
  那枚带着划痕的玫瑰金镶钻对戒,被她遗忘在了方舟那里,但她已经没有时间去联系他。
  天堂湖的蓝天白云仿佛梦一场,瞿清自嘲一笑,那件白色的冲锋衣外套还被挂在衣帽间的角落。
  她知道方舟一直在联系她,但她回到了这里。
  她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手指冰凉。
  自由快乐终究是最难得的稀缺品,光是求生存,她就耗尽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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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清,”苗岚穿着得体的白色套装,脖子上带着成色极佳的澳白珍珠项链,眼神慈爱,“听云泽说,你这两天一直在生病?”
  瞿清乖巧地笑,“有些小感冒而已。”
  “我让厨房做了参鸡汤,待会喝一些,看看会不会舒服点。”
  瞿清亲昵地挽起养母的手臂,抬头去看瞿深的脸,对上他晦暗的目光。
  “我给曦悦带了礼物,”瞿清转头去看周钰,让她递给瞿深。
  “上次她似乎很喜欢小伙伴的玩偶,这次去香港,正好替她把每个尺寸都买了。”
  “费心了,”瞿深微微笑答,“待会她回来,你亲自给她吧。”
  苗岚无奈地摇摇头,余光默默打量站在一旁的女婿,“你这个当姑姑的,每次都给侄女带礼物,自己什么时候有个孩子就好了。”
  “之前替你联系的洛杉矶代孕医院,你考虑了没有?”
  瞿清靠在母亲肩头,半撒娇似的看她身旁的付云泽。
  “妈,”付云泽递给苗岚一个礼品盒,“我和清清还想过两年二人世界呢。”
  苗岚刚想说什么,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钥匙。
  “这是……?”
  “妈,”瞿清站直身体,眼神直白地凑近苗岚,仿佛没看到她躲闪的眼,神色如常,“之前听您说,很多亲戚朋友都定居在g省和香港了,所以我和云泽决定买下这套房子。”
  “这套别墅就在g省省会城郊,去哪里都很方便,那里气候也合适,您如果喜欢,就多在那边住住。”
  “是现在最大的房产商昊德开发的楼盘,综合服务和基础设施都很不错。”
  苗岚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定了定神,回看瞿清的脸,勉强提起一个笑容。
  “谢谢,清清。”
  瞿清盯了会儿母亲的笑脸,嘴角挂起玩味的笑。
  这套房子就在苗岚拿下的那块地附近。
  苗岚想藏,用朋友的身份,从康和手里抢走那块地,用所谓的公开竞标洗白,向省委书记李鄫行贿的过程。
  瞿清偏不会让她如意。
  今天只是给她一个敲打罢了。
  她侧头去看瞿深闪烁的视线,微微挑眉。
  一顿看似热闹和睦的午饭吃到尾声,瞿清走出庭院,手里拿着打火机。
  关雨柔站在老宅竹林下,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静静看着瞿清走近。
  “大嫂,好久不见了。”
  瞿清主动凑上前,替她点燃手中的细烟,隔着窜起的火苗,和她对视着。
  关雨柔微眯着眼,吐出一口烟雾,看着瞿清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
  就是这双眼睛,演的戏太真,一次次骗过了付云泽和瞿深。
  瞿清拿出电子烟管,吐出的烟雾和对方的交织着。强烈的敌意和莫名的互相欣赏,在两个女人间蔓延开来。
  关雨柔撇开话题,主动问起瞿清最近的生活和工作。瞿清半真半假地回复着,恰到好处地躲避她的试探。
  “下周,h市有一场拍卖,云泽忙不开,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邀请大嫂和我一起去看看。”
  “妈的生日快到了,我不懂古玩这些,大嫂的眼光好,替我把把关吧。”
  关雨柔嘴角勾起意味不明地笑,“好啊。”
  瞿清点点头,微笑着回:“回头我让阿钰把邀请函转送到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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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舟看着瞿溪轻易能打通瞿清的电话,面色阴郁,握紧了手机。
  从和瞿清分开,他就知道瞿清一定不会认真对待和他的关系。
  强烈的不甘和怒气在胸口燃烧,整整两天,他除开完成课业和兼职的建筑项目课题,都在盯着手机。
  一下飞机,他把行李交给好友,拿着瞿溪给他的小区名,直奔临枫苑。
  路途奔波,他根本没有时间查看h市的天气。
  午后雷雨几乎是倾盆而下,但胸口郁结的情绪却让人变得更加固执。
  他执着地等在那片高级公寓区的蔷薇花从下。方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日思夜想的人,但他从来不去深究为什么。
  想见的人,一定要见到,不管等多久。
  他的人生哲学就是这么简单。
  瞿清难得地没有加班,应对完工作和家人,在夕阳斜照时,回到了家。
  她站在小区外的吸烟区,在那片静谧的花丛中脱下了黑色高跟鞋。
  赤着脚踩在干净柔软的草地上,她才觉得自己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身后似乎有声响,瞿清皱着眉警惕地回看,瞳孔骤缩。
  他狼狈又疲惫,可是眼神却清亮,凑到她身边,小声地说:“姐姐,是我。”
  “你答应我的事,没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