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冷若甄的寝殿里,依然奢华高贵,金碧辉煌,不过,这般高雅的环境中,似乎有股火药在空气里弥漫,只需火引子一点便能带出一阵强烈的爆燃。
  上官燕一大清早就进宫,把昨天偷听到的消息告知冷若甄,此刻,母女两人面面相觑,心情沉重,悲愤又抓狂。
  “那死不去的贱人,我们还没找她算账,她竟先下手为强,真是气死我了!”冷若甄突然一掌用力拍在美丽的梨花木圆桌上。
  上官燕也满面怒容,恨得直咬牙,“你爹从没骗过我,这次例外,就因为那贱种在兴风作浪,这次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斩草除根,杜绝后患!”
  118 上官燕母女的诡计
  “还有师兄,他分明是对冷君柔那贱人有私心,真是个孬种,那么多女人不爱,偏钟情一个二手货,他难道就不介意那贱人被皇帝睡过多少回了!”冷若甄不愧是上官燕所生,表里不一,如非亲耳所闻,大概谁也看不出这个婉约端庄的女人嘴巴竟是这么毒,会说出这种粗俗之言。
  “你爹最器重他,本来我还指望他能帮忙,可如今……也不知老天爷是否糊涂了,让那大小贱人都能魅惑人心,天生就是狐狸情。”上官燕再也坐不稳,气咻咻地冲到窗口那,正看见盆栽里的兰花灼灼盛开,娇艳异常,她面色陡然一沉,伸手折断一支,将鲜嫩的花骨朵揉个粉碎。
  冷若甄也从贵妃椅内起身,跟到上官燕的身边,嗓音沉怒不减,“小妹不是喜欢师兄么,不如就把她许配给师兄,好断了师兄对冷君柔那贱人的着迷。”
  上官燕听罢,一怔,缓缓侧目,对冷若甄注视了几秒,发出疑问,“他肯吗?”
  “有何不肯的,小妹对他倾心倾情,娘和爹对他恩深义重,简直视为己出,他理应感动流涕,跪谢老天给他这样安排。”冷若甄冷哼。
  本来,她也挺喜欢那个温雅隽秀、武艺高强且细心体贴的师兄,奈何,他竟有眼无珠,明知冷君柔和自己势不两立,仍暗暗喜欢冷君柔,这让她还如何欣赏他?!
  上官燕心烦意乱,懊恼沮丧地辨析,“对于名利,逸天向来视为浮云,他之所以敬重我和你爹,是良心和孝心的缘故,与利益根本无关。”
  冷若甄柳眉微蹙,凝思一会,另外献计,“既然无法利诱,那就威逼,让小妹和他生米煮成熟饭,看他还能拒绝不!”
  上官燕眸瞳一瞪,“那……那可是你亲妹妹!”
  亲妹妹?
  顶多是半个妹妹而已!
  冷若甄暗地里发出一个嗤哼和不屑,不过,表面仍伪装得大义凛然,“正因为她是冷家的一份子,是娘亲十月怀胎辛苦诞下的宝贝儿,她有责任为娘亲排忧解难。”
  “可是……”
  “娘,您别犹豫了,这么多年以来,您和爹相亲相爱,是庄内的模仿夫妻,是多少人羡慕钦佩的,甄儿真的不愿看到您和爹之间出现任何意外,小妹要是知道实情,也会和我一样想法。因有爹爹专一而深情的爱,娘亲这些年来过得幸福美满,一旦东窗事发,娘必定是最痛的,难道娘亲要将来后悔莫及?甚至乎……悲痛欲绝?”冷若甄忽然抬手,搭在上官燕的肩上,继而慢慢环住她,摆出母女情深状。
  果然,上官燕胸口发颤连连,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时无法言语。
  冷若甄一直暗暗留意,趁势往下诱导,”再说小妹那边,倘若她不喜欢师兄,我们这个办法算是残忍,但她本就心系师兄,我们这样做,算是为她牵针引线,她高兴和感激都来不及呢!”
  “可逸天并不喜欢她。”上官燕忧心忡忡,她纵然再狠毒,也终究是个母亲,少不了爱惜子女的特性,否则,她也不会对冷若甄疼入骨髓,为了冷若甄,什么都做得出。
  “我明白!师兄只是把小妹当成妹妹看待,但这也正说明,师兄对小妹还是十分呵护和疼爱,师兄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多了一份责任,他肯定会慢慢喜欢上小妹,把那份兄妹之礼转变成夫妻之情。”冷若甄三寸不烂之舌,能说能辨。
  她还拥住上官燕回到先前的椅子坐下,神情柔和,蹲在上官燕的跟前,一手轻轻搁在上官燕的腿上,继续假惺惺地劝慰,“娘,您是甄儿最爱的人,甄儿不希望看到您将来伤心难过,您就听取甄儿的建议,先让师兄断了对冷君柔那贱人的情愫,为我们所用,然后一起说服爹爹,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上官燕又是混乱无措地思付了一阵,终点头同意,她轻轻抚膜冷若甄的发鬓,感动不已,“甄儿,谢谢你,不枉娘亲这些年来对你锲而不舍的疼爱,你说得不错,我们想要一劳永逸,必须速战速决,斩草除根!”
  “娘亲客气了,您刚刚也说,这些年来您为甄儿付出那么多,甄儿又岂能眼睁睁看着您受苦?”冷若甄也满面动容,水眸汪汪,把虚伪坚持到底。
  “是的,娘亲答应过你,要把你扶上母仪天下的位置,故而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们都得把那贱人解决掉,而且,越快越好。”上官燕彻底收起柔情,眼中再次迸发出久违而阴狠的精芒。
  冷若甄粲齿,摆出一个温柔的笑,顺势扑进上官燕的怀抱,表面上是享受母爱,实则,在她侧脸偎在上官燕的胸口时,脸上笑意立马隐退,得意和奸诈取而代之。
  母女两人各有心思,就这样静静相拥,一会儿后,冷若甄先从上官燕怀中出来,边站起身边道,“娘,走,我们去御花园。”
  “去御花园?”
  “那贱人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带贱种去御花园游逛,我们过去碰碰她,探探口风,她昨晚把真相告诉爹爹,心中必定也想知道爹爹的反应,想知道爹爹会不会跟我们说。”冷若甄解释。
  “那我们到时应该怎么做?”不知是因为过于依赖女儿呢,或是突然遭到反击而一时心慌意乱,上官燕再无之前的利索和精明。
  “假装不知道!”
  “假装不知道?”上官燕狐疑,眉头皱起。
  冷若甄领首,条理清晰地分析,“那贱人找爹爹说明真相,必定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态,她肯定时刻在想着爹爹会不会找您说,所以,我们不妨主动让她知道,解掉她的疑惑,同时令她放下戒心,我们再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上官燕总算明了,思付片刻后,赞同道,“那我们现在就去。”
  大约一刻钟后,冷若甄带着上官燕,在贴身宫女的拥簇下,走出瑶华宫,直奔御花园。
  御花园里,亭楼阁谢,假山奇石,金鳞铜像,古柏老槐,盆花桩景,把整个园内装饰得层次分明,美丽多彩,尽管时逢严冬,寒风凛冽,却仍令人流连忘返。
  冷君柔上半身是玫瑰紫缎子水赤锦袄,袄上绣着繁密的花纹,衣襟口皆镶真珠翠领,外罩金边琵琶襟外袄,下身配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裙裾上绣着的点点白梅,她薄施粉黛,眉目如画,出尘脱俗,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梅花,迎风绽放,发出慑人的力量。
  坐在婴儿车内的小希尧,更是全部武装,帽子,外衫,手套,靴子等,小身子被裹个严实,只留出一个小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咕噜咕噜,煞是可爱和机灵。
  除了随时跟随的紫晴,冷君柔没再带别的宫女。
  两人推着婴儿车,并肩走在用各色卵石镶拼成福、禄、寿象征性图案的地面,静静感受和体会周围的美景。
  “娘娘,看来不用多久皇上便会恢复对您的爱。”忽然,紫睛缓缓道出,清秀的脸庞在冬日暖阳的辉映下,泛着闪亮的光。
  冷君柔身体倏然一僵,绝色的容颜也怔了一怔,思绪已经随着的紫睛的话而飘开。
  昨夜睡下之后,她到今天早上才醒来,发现自己不再是睡在窗边的软榻,而是……躺在温暖舒适的床榻上,他则不见人影,他昨晚躺过的地方,也一片寒凉。
  他是何时离开的?是他亲自把自己抱回到床上的吗?在自己睡下之后?又或者,在他临走前?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内心疑团阵阵,今早趁着紫睛为自己梳头,她便忍不住跟紫睛说了,紫睛听后,兴奋异常,说自己是苦尽甘来,重获古煊的喜爱。
  他昨夜过来,尽管没临幸自己,也不知呆了多久,但毕竟,他来过,他叫自己为他更衣,然后留宿了,这些情况,打从他莫名突变后就不再发生过,如今发生了,难怪紫睛会那样说。
  “娘娘,您说皇上今晚还会不会来?对了,皇上要是还来,您今晚可得主动一下,再也不能错失良机了哦。”紫睛蓦然又道。
  这丫头片子,早上从冷君柔口中得知昨晚的消息后,不停地嘟嘴惋惜,唠叨冷君柔竟然不好好把握机会,说什么至少应该与古煊相拥而眠,给他一些甜头。
  尚未尝过情欲的紫睛丫头,压根不清楚,男人的欲火一旦被挑起,岂是仅仅一些“甜头”能满足的!再说,自己压根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他那个地方,又一次沾染了别的女人的气味,自己才不稀罕,自己必须躲开。
  注视着紫睛,冷君柔只是抿唇淡笑,稍后,蹲了下来,逗弄小希尧,紫睛也慢慢加入,几人玩得不有乐乎,小希尧清脆的笑声不时震荡在空旷的御花园内。
  可惜,这样的温馨和甜蜜并没维持太久,忽被两个不速之客给打断,正是冷若甄和上官燕。
  119 一场带有阴谋的蚀骨欢爱(重要章节 )
  冷若甄身穿淡色宫装,宽大裙幅透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一个芙蓉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她肌肤似雪,容色艳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漾着一抹淡笑,但谁又能知道,这貌若天仙般的外表底下,隐藏的是一颗恶如毒蛇的心肠!
  冷若甄趾高气扬,并没有对冷君柔举行该行之礼,不屑的眼神睥睨着冷君柔,已经直接讥讽而出,“想不到你还蛮有兴致的嘛,敢情忘了自己是个,戴罪之身?”
  上官燕也一身华服,恶毒的灵魂同样是被雍容华贵的外表所掩盖,此刻面孔朝天,压根不看冷君柔。
  本来,她们此举属于大逆不道,自己身为皇后,大可治她们的罪,事实上,冷君柔并没多加理会,只因清楚现在还不是整治她们的时候,不过,她暗暗发誓,将来,她会加倍对付这对蛇蝎母女。
  “身处水深火热当中,未来甚是令人担忧,有这个心思出来游逛,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令皇上免你的罪。”冷若甄继续冷嘲热讽,语气鄙夷如旧,“可惜,你那妖媚手段已被识破,恐怕是再也无法入手,皇上对你,肯定是躲避如蛇!”
  “胡说,皇上昨……”紫睛气不下,准备说出某件事。
  却被冷君柔及时阻止,冷君柔面容清冷淡雅,凌厉的眸子来回扫着她们,稍后,推起婴儿车,准备不理会。
  当她带着紫睛和小希尧从上官燕母女身边经过时,忽闻冷若甄再度开口,这次,喊的是紫睛,“该死贱奴,你昨天不请自来瑶华宫,做什么的?”
  紫睛面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冷君柔。
  冷君柔也停下脚步,先是回紫睛一个淡定的眼神,随即转身,回到冷若甄的面前。
  冷若甄容色森冷,蕴藏怒气,对冷君柔毫不客气地发出警告,“你诡计多端,阴险狡诈,这次该不会要把主意动到我的头上吧?我告诉你,想对付我?没那么容易,我不是表妹那笨蛋,才不会被你的装神弄鬼吓到,你休想再插赃嫁祸!”
  装神弄鬼?插赃嫁祸?看来,她并不知晓紫睛偷偷去捡了药渣,而且,也尚不知晓自己约见冷睿渊、告诉冷睿渊关于身世的真相!冷君柔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洽若甄,心潮澎湃不已。
  “你这贱人,胆敢动我甄儿半根汗毛,我决不饶你,甄儿她爹更不会放过你!”上官燕也配合着,横眉怒目。
  冷君柔于是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想,同时,也被上官燕那句“贱人”激怒得蹙起眉头。
  上官燕三番五次的出言不逊,让紫晴愤怒不已,再也忍不住,大声叱喝出来,“大胆,休得对皇后娘娘无礼!”
  冷若甄见状,眸色陡然一沉,扬起手,准备给紫睛一巴掌。
  冷君柔眼疾手快,及时拽住冷若甄的手臂,还稍微加点内力,将冷若甄撺得紧紧的,面若霜覆,黑白分明的眸子射出利剑般的寒芒,“不错,我现在自身难保,但再怎么不济,我终究是皇后,只要皇上一天不下旨废后,我都能处置你们,退一万步,即便我什么也没有,我还能同归于尽,要你们陪葬!”
  说到最后,冷君柔咬牙切齿,雷嗔电怒。
  上官燕母女霎时皆备震住,据她们所知,冷君柔平日里尽管一派淡然,但并非那种苦来逆受之类,冷君柔的怒和狠,她们也早就见识过,只是,今天这种狠话,算是头一遭。
  所以,在冷君柔松开手,带着紫睛和小希尧重新离去时,冷若甄没再做出阻挠,毕竟,她们的初衷目的已然达成,即侦心中不忿,却也明白此刻还不宜把事情闹大。
  看着上官燕一脸不甘的激愤模样,冷若甄眸光先是一晃,随即拥住上官燕,安抚道,“娘,您别生气,咱们就忍一忍,将来,定会要这贱人为今天的嚣张狂妄付出代价,我们会让她,生不如死!”
  上官燕继续沉吟了下,看着冷君柔等人的背影,缓缓说道,“那她是相信我们刚才的话了?”
  “应该是。”冷若甄也目光追随渐渐远去的她们,视线集中在那个粉红色宫女装的人影上,计上心来,“我想到一个更快的办法把这贱人解决掉。”
  “嗯?”上官燕拧回头,看向冷若甄。
  “我要利用紫睛那个贱奴!”
  “利用她?怎么利用?她对那贱人可是专心得很。”上官燕说着,略带疑惑的双眼再次扫向前方。
  冷若甄嘴唇微扯,轻轻吐出一个嗤哼,自信满怀,忽然趋近上官燕,对她低语起来。
  上官燕听得频频点头,对冷若甄发出赞叹,“甄儿,你太聪明了,不愧是娘亲的宝贝儿!”
  冷若甄掩不住得意,继续小声道,“师兄那边,还是得继续,这次我们势在必得,所有能用得上的办法,都不能放过,我们索性一次来个了断。”
  “嗯,我知道。你在皇宫这边也多加小心,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务必告诉娘亲。”
  “是!”冷若甄也轻轻颌首着,再次朝着冷君柔远去的方向看,双眼凌厉,迸射出歹毒阴狠的情光。
  至于冷君柔那边,心情和雅致无端端遭到破坏,她没心思再逛,踏上回寝宫的路途。
  见冷君柔二话不说,只是满面思云地静静推着婴儿车,紫睛便也默默跟随,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眼见就要走出御花园,紫睛道歉出来,“娘娘,对不起,我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了,不料还是被她发现。”
  冷君柔定一定神,给紫睛一个无需担忧的眼神,唇间勾出一抹理解的浅笑,“没事。”
  紫睛稍顿,接着说,“对了娘娘,看情况,她们似乎还不知道您找过冷睿渊,莫非冷睿渊没有告诉她们?”
  “你也认为她们仍被蒙在鼓里?”冷君柔眉头一挑。
  紫睛点头,还给出看法,“那是否代表冷睿渊相信了娘娘的话,对上官燕和冷若甄起了疑心?”
  “有可能,但也不一定!”冷君柔回答得模棱两可,曾经,她迫切希望冷睿渊对上官燕隐瞒此事,如今如愿以偿,她却感觉不到该有的激动和欣然,心里头,反而很乱,像有千军万马在奔腾,让她无法宁静,无法安宁。
  紫睛也满怀思付,注视着冷君柔,稍后,提议出来,“娘娘不妨问问冷逸天?这次能够顺利约见冷睿渊,冷逸天应该起到很大作用,看来他对娘娘还是很重视,娘娘不妨继续好好利用,探探他的口风,这样也好知道冷睿渊的动态甚至决定。”
  随着紫晴的述说,冷君柔再次心思纷乱,不错,这次的会见多亏了冷逸天,那个善良温雅的男子,然而,自己真的还能继续利用他吗?再说,他还会进一步地帮到自己吗?自己对他来说,有重要到令他违背孝义,背叛师门吗?
  见冷君柔一个劲地静默,紫睛清楚她这肯定是在沉思,于是不作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