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罗太医在治理谢辞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寸步不离的看着谢辞,生怕他身子有变,随时调整药方,连熬药的事情从不假手于人,谢辞得诸多贵人相助,阎王爷也不敢收他这小子。”
  景隆帝目光深邃的看向周氏,唇角的笑意不减:“镇国公夫人不必如此,谢辞未出事之前,乃皇城司一把手,朕也省了不少事。”
  谢玉瑾手拿着帕子,低低的咳了两声,说道:“皇上,如今皇城司有晋王殿下,晋王才情、能力都十分出众,做事仔细,有自己的理想抱负,微臣不过是和朝中众臣一样,在其位、谋其职,不敢有一丝怠慢,就想分担皇上肩上的担子,但如今有晋王殿下在,那也是一样的。”
  他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说话声音虽然带着喘息,却不似先前那般急促、喘不上气。
  景隆帝一边打探,一边听。
  谢玉瑾是懂得拿捏圣心的,他的一番话无形中捧高了晋王,摆低自己的姿态。
  没有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别人夸自己的孩子有能力。
  谢玉瑾更不敢说皇城司没了他,就不行了。
  景隆帝“哈哈”笑了几声,看起来心情是挺不错的,然后又叹息了一声道:“朕就是可惜。”
  可惜这么好的小子,出自镇国公府。
  这时,一名宫人走入乾清宫。
  “皇上,太子殿下,太后寿宴开宴时辰还有一个时辰,皇后娘娘带着各宫娘娘及世家勋爵夫人千金,已去摘星楼。”
  景隆帝看向谢玉瑾道:“今日太后寿宴,恐怕要半日时间,你若感到身子不适,定要同宫人禀报,宫中太医众多,不必硬扛着。”
  谢玉瑾和周氏都向景隆帝行礼谢恩。
  谢玉瑾:“微臣多谢皇上关怀。”
  “那就走吧,一块去摘星楼。”观各百官呈上来的寿诞礼,听说沈家今年会给皇室一个惊喜。
  景隆帝先走出乾清宫,墨君礼跟在景隆帝身后,父子二人迈出乾清宫时,就见罗太医在殿外跪着。
  景隆帝让罗太医起来,就匆匆赶往摘星楼,可墨君礼从罗太医身旁走过时,朝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就快步走到景隆帝身边,说:“父皇,儿臣还有一样东西落在东宫,方才才想起了,那是儿臣送给皇祖母的礼物,儿臣这就回去取。”
  “嗯,去吧。”
  景隆帝就和谢玉瑾、周氏先去摘星楼。
  太子得了景隆帝的准许,等景隆帝和谢家的人都走远后,他才转身从罗太医身旁走过,淡淡的说道:“进来。”
  罗太医一早上心慌慌的,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这会看到墨君礼对他的态度,令他心里更慌。
  他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从地上爬起来后,赶紧跟着墨君礼走入偏殿。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墨君礼目光沉冷的看着罗太医:“谢玉瑾现在是什么情况?”
  罗太医心头微顿,想到谢玉瑾入宫前的脸色,顿时明白太子在恼怒什么了。
  “太子殿下,微臣从镇国公府出来前,为谢小公爷把了几次脉象,谢小公爷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今日他种种现象,都是回光返照,毒入肺脏,昨日下午还咳血了,微臣定能按太子殿下的时间期限完成任务。”
  “砰!”
  “啪!”
  墨君礼一脚踢在罗太医的胸口,罗太医的身子狠狠砸在了椅子上,整个人都愣住了。
  可他未敢细想,就又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的跪回地上,惶恐不安的问:“太子殿下,不知微臣哪里出错了,微臣的确一直按照那个方子,给谢小公爷熬药,还亲自盯着他喝完。”
  “可你知秦太医方才怎么说的吗?”墨君礼面容怒意更浓,他看着跪在脚下的罗太医,眼眸深邃又阴沉。
  罗太医是沈家送入宫中的刀子,他如今的职位,有太子在暗中使力。
  太子很不喜欢这种棋子超出掌控的感觉,虽然他相信,罗太医不敢背主,可谢玉瑾确实有所好转,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他要罗太医给他一个有力的说法。
  “秦太医说,谢玉瑾体内毒障大有缓解,虽还有余毒在心脉与肺腑,可只要他继续调养,就能恢复个六七成,将来若找到解药,谢玉瑾的身子也不是不能完全康复。”
  他咬着吐,吐出“康复”二字。
  罗太医面容吓的铁青:“不可能,绝不可能,微臣一直按照原定的方子,亲自熬药,亲眼盯着谢小公爷喝药,微臣进宫前,还为谢小公爷把过脉,他的身子的的确确已是强撑,如今看着面颊红润,精神好,不过是回光返照。”
  “照你这么说,秦圣医有问题,还是秦圣医医术不如你。”墨君礼伸手揪住了罗太医的衣襟,把他从地上拖拽而起。
  罗太医心头一震,脑子里过滤了许多的因素,想尽一切办法破解眼下的危机,想尽一切办法圆此次的变故,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道身影:“谢少夫人,是谢少夫人,太子殿下,谢少夫人也是懂得医术的!”
  第102章 刺杀
  “沈菀!”墨君礼眸光阴暗,把罗太医推开,剑眉深蹙而起。
  罗太医被太子的威慑力震地四肢发软,他跌回地上后,又赶紧重新跪后,向墨君礼解释道:“是,太子殿下,你不觉得奇怪吗,谢少夫人刚嫁入镇国公府,谢小公爷就苏醒了。”
  “府里人人都说是因为冲喜冲好的,可若今日秦圣医把出的脉象有所不同,那谢少夫人一定有问题,毕竟,她是唯一一个可以近谢小公爷的身,又有医术的人。”
  “而且,那沈大公子毒性发作时,就是谢少夫人出手压住了沈大公子的毒障。”罗太医说完话时,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看墨君礼的脸色。
  就瞧见太子脸色覆上了阴霾,冷的吓人。
  罗太医赶紧低下头,豆大的汗珠从额旁滑落,本已是冬日,可他冷汗不停的往外冒,周身凉到他感受不到一丝丝的温度,宛如凌迟的感觉。
  若太子怀疑他,他的太医之路便要功亏一篑。
  失去太子的宠信、丢掉官职,都只是小事,性命身家不保才是大事。
  如此一想,罗太医便将这些日子在府里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墨君礼:“那镇国公夫人对谢少夫人极好,府中中馈,铺面经营管理权都交到谢少夫人手里。”
  “微臣可以看得出来,镇国公府所有人都很满意谢少夫人这个媳妇,就连平日不近女色的谢小公爷,也很想亲近谢少夫人。”
  墨君礼拳头猛然攥紧,不知罗太医哪句话刺激到他,令他原本就恼意的心变得十分烦躁:“那沈菀对谢玉瑾又是什么态度?”
  沈菀可是沈家培养给他的太子妃,能被沈家家族推出来的贵女,自是样样出众,若不是他已经有了莲儿,又哪里轮得到镇国公府。
  罗太医眉头皱了皱,倒是觉得沈菀面对谢玉瑾的时候冷冷淡淡,而且,谢少夫人很喜欢坐在账房里算账,能陪在谢小公爷身边的时间并不多,除了……
  他肯定不能这么说。
  “微臣见过谢少夫人亲自喂谢小公爷用膳。”
  “她亲自喂他。”他颈部青筋隐隐颤动,那握紧的拳头也跟着抖了两下。
  脑海里都是沈菀拿着勺子喂谢玉瑾的场面。
  “是,谢少夫人曾亲自给谢小公爷喂饭。”
  “她身边还有谁?”
  “宋嬷嬷。”
  宋嬷嬷,沈家的人,沈夫人安排给沈菀的下人,也是盯着沈菀的一个眼线。
  墨君礼垂眸冷冰冰的看着罗太医:“罗元基,你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地位是怎么来的,若孤发现你有二心,你和你儿子,孤都不会放过,你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后,若谢玉瑾还活的好好的,孤就拿你儿子去在填坑。”
  罗太医吓的满头是汗,赶紧向墨君礼表自己的忠心:“太子殿下,微臣绝不敢有二心,微臣回镇国公府后定会好好查一查到底是哪里出错。”
  “哼。”墨君礼冷哼一声,便快步从罗太医身旁走过。
  可是他脑海里都是沈菀的身影,怎么都拂不去。
  罗太医刚才的那些话,还是在墨君礼的心上烙下了印子:沈菀!
  那边,沈菀刚走到摘星楼,就遇见也正好走到摘星楼入宴的景隆帝、周氏和谢玉瑾。
  沈菀快步走前,向景隆帝行礼:“臣妇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隆帝看着沈菀,点了点头,心中叹惜。
  可惜了,沈家与皇后都十分看好的沈家嫡长女,命格与太子相冲,无缘入主东宫。
  “起来吧。”景隆帝道。
  “臣妇多谢皇上。”沈菀温婉端庄的起身。
  景隆帝在她和谢玉瑾的身上瞧了瞧,本想同沈菀说几句话,那刘贵妃便从沈菀身后的宫廊快步走来。
  她穿着一袭大红色的孔雀纹凤尾袍子,头上别着一朵凤尾流苏簪子,腰细如柳枝,面若芙蓉,她已是生过两子一女的人,却保养的身型如少女,皮肤细腻,肤如凝脂。
  入宫这二十年,盛宠不衰。
  她身上的衣袍,就差没把凤凰绣上去了。
  沈菀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周氏与谢玉瑾的身旁。
  在刘贵妃心情欢愉的走到景隆帝身边时,沈菀与周氏一同福了一个身,而谢玉瑾则被身后的宫人扶起来,向刘贵妃行礼。
  刘贵妃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她满心满眼都是景隆帝,快步走到景隆帝的身边,声音甜美的唤道:“皇上,臣妾竟和皇上如此巧合。”
  景隆帝轻笑了几声,并没有瞧见刘贵妃衣袍上的一些细节,那高公公便大声禀报:“皇上驾到——”
  于是,以沈皇后为首,摘星楼内走出了一群男男女女,纷纷前来恭迎景隆帝的到来,向景隆帝行礼。
  景隆帝道:“免礼,入座吧。”
  景隆帝走入摘星楼,百官领着家眷又回到宴席。
  沈菀和谢玉瑾却是走在最后面的人,周氏则与镇国公一块入席了。
  谢玉瑾就看到沈菀从自己的衣袖内拿出了一道面纱,系在了自己的脸庞。
  沈菀推着他往摘星楼走去,压低声音,轻轻的说道:“进去说。”
  二人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再加上每一个席座都是两人位,桌椅相隔的远,他们隔壁又是镇国公夫妇,左手旁就是宫殿大门,二人更好交流。
  沈菀低着头,同谢玉瑾说道:“你听,我来说。”
  谢玉瑾“嗯”了一声,目光一直看向前方。
  “我把罗太医给我的方子交到太子的手里,我方才看到太子并没有同皇上一块过来,你刚才去谢恩的时候,见到太子殿下了吧。”
  谢玉瑾抿了抿唇瓣,又“嗯”了一声。
  沈菀微微眯起双眸,扫过四周,她发现罗太医还没入席:“太子和罗太医都还未入席,那就说明,太子从皇上那出来后,直接找了罗太医,质问罗太医你的身体状况,不出意外,罗太医肯定会把矛头指向我。”
  谢玉瑾眉头微微蹙起,仔细回想刚才在乾清宫的情形,没有否认沈菀的话。
  秦圣医把出的脉象与罗太医所言不符,太子定会好好拷问罗太医。
  罗太医若想保住现在的一切,一定要找到可以让太子信服的理由。
  那这个理由,只有沈菀最适合。
  可现在,又牵扯出另一个问题,这也是沈菀刚才在来的路上,临时筹备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