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更别说朱高煦还是聚德楼的常客。
  当朱高煦一下马车,两个小二远远的便迎了上来。
  点头哈腰道:“郡王殿下大驾光临,聚德楼蓬荜生辉,王爷,楼上雅间请!”
  “老样子,本王今日宴请友人,安排一桌硬菜。”
  朱高煦淡淡的吩咐了一声,便熟门熟路的带着陈堪上了二楼。
  来到一个靠着秦淮河的雅间里坐下。
  门口守候的小厮忙将窗户支了起来,好让朱高煦的视线更加开阔。
  陈堪和朱高煦刚刚坐下,掌柜的就点头哈腰的端着一个还冒着白气的瓷瓶进了雅间。
  “王爷,菜马上就好,先饮些甜酒去去暑气。”
  说完,将瓷瓶放在桌子上,不敢多停留,弯着腰退出了雅间。
  今日朱高煦没有带随侍的婢女,所以这倒甜酒的任务只好陈堪代劳了。
  主要是,陈堪也不敢让朱高煦给自己倒酒。
  取过两盏瓷杯,陈堪给朱高煦倒了一杯。
  说道:“殿下,请!”
  而后才给自己满上一杯,一饮而尽。
  一股寒意从口腔滑到胃部,又跌落到脚底,最后又回升到天灵盖。
  随后米酒的清甜夹杂着桂花,金银花的香味在口腔之中炸开。
  陈堪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透心凉,心飞扬,爽!”
  陈堪感慨了一句,又给朱高煦满上了一杯。
  甜酒,是南方独有的一种饮品。
  大明时期,高度白酒已经普及开来了。
  但江南人不太爱喝那种辣嗓子的玩意儿,反倒是对这种酸酸甜甜的米甜酒。
  冰凉的甜酒下肚,两人顿时暑意全消。
  随着精美的菜式如流水一般被端了上来。
  陈堪也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开始大朵快颐。
  朱高煦是个实在人,说请陈堪吃饭就真的是请陈堪吃。
  他自己却坐在那里一杯又一杯的饮着甜酒,对于满桌的食物看都不看一眼。
  百忙之中,陈堪抽空看了一眼朱高煦,好奇的问道:“殿下不吃吗?”
  朱高煦摇摇头:“天气太热了,我没有食欲,你吃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见陈堪吃得差不多了,朱高煦这才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陈堪抬起头问道:“说什么?”
  朱高煦道:“为什么你的运气总是那么好?”
  陈堪道:“鬼知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那么倒霉?”
  朱高煦摇摇头道:“这一次,谁都以为你陷入了必死之局,我都已经做好了在刑场上向父王为你求情的准备。但谁能料到,你竟然真的能说服方孝孺,简直不可思议。”
  “可能天不绝我吧,也可能是阎王爷不愿意收我。”
  陈堪耸了耸肩。
  至于朱高煦说什么做好了为自己求情的准备,听听也就算了,别当真。
  陈堪可不会认为自己和朱高煦的交情,能够重到让他为自己忤逆朱棣。
  朱高煦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话音一转,问道:“陈堪,我记得你今年十八岁了吧?”
  陈堪有些奇怪,朱高煦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自己的年纪?
  便点点头道:“是。”
  朱高煦沉吟道:“明天我父王就要登基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朱高煦放下手中的酒杯,道:“处决齐泰和黄子澄的日子。”
  陈堪手中的筷子一顿,随后淡淡的应道:“哦!与我何干?”
  朱高煦哑然失笑道:“也是。”
  随后正色道:“陈堪,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明日我父皇登基,大明的历史即将掀开崭新的一页,你可愿参与进来,看看我父皇治下的大明是怎生模样?”
  陈堪眉头一皱:“殿下此言何意?”
  “陈堪,本王想保举你做官,你可愿意?”
  绕了半天,朱高煦终于表明了他今天来见陈堪的目的。
  此言一出,陈堪顿时如坠冰窖,心中警铃大作。
  朱高煦到底是什么意思?
  又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又是要保举自己做官。
  他这是已经要开始布局了吗?
  可现在,朱棣都还没有登基啊。
  第十八章 君子朋而不党
  陈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他现在不确定朱高煦只是单纯的念旧情打算保举自己做官,还是说在已经准备开始在棋局上落子,为自己争储做准备。
  如果是前一种情况,陈堪还没有那么慌。
  但如果是第二种,那就太可怕了。
  夺嫡啊,光是想想都让人手脚冰凉。
  纵观古今中外整个封建王朝史,参与进去这种事情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从龙之功,听起来倒是好听,但那意味着将九族的性命全部压上了赌场。
  陈堪可没那么大的魄力。
  更何况,陈堪还是穿越者,他清楚的知道,朱高煦并不是最后的赢家。
  押宝朱高煦,那是找死啊,自己这才刚死里逃生。
  所以,婉拒了哈。
  “王爷说笑了,草民暂时没有出仕的想法,一来,草民年纪尚幼,二来,学问也还未学到家。做官之事,还是过几年,等我和老师再学几年学问再说吧。”
  “那什么,草民吃饱了,就先告辞了,殿下请自便。”
  说完,陈堪朝朱高煦一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朱高煦的声音响起,陈堪脚步为之一顿。
  他回头道:“殿下,还有什么事情吗?”
  朱高煦道:“本王让你走了吗?”
  陈堪老老实实的摇头:“没有。”
  朱高煦皱眉道:“你真不愿做官?”
  陈堪道:“不是不愿,只是打算缓几年再说,原因刚才草民已经和殿下解释得很清楚了。学问学不到家,即便是草民有做官的念头,草民的老师也不会同意的。”
  朱高煦没有接话,只是盯着陈堪,似乎在判断陈堪所言是真是假。
  他不说话,陈堪也不敢走。
  所以,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雅间内的气氛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行吧,既然如此,本王也不想勉强你。”
  半晌之后,朱高煦摆了摆手,示意陈堪可以离开了。
  陈堪如释重负,朝着朱高煦再度拱手。
  出了聚德楼,陈堪加快脚步朝大通街赶去。
  才刚刚进门,师娘郑氏便迎了上来,道:“元生,老爷在书房等你。”
  陈堪点点头,来到书房门口轻轻敲门。
  “进来。”
  方孝孺的声音传来,陈堪推开书房的大门走了进去。
  “老师,您找我?”
  方孝孺正在低头看书,见陈堪进来。
  头也不抬的问道:“你今天去见高阳郡王了?”
  陈堪有些诧异,朱高煦来找自己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似乎是听见了陈堪的心声,方孝孺继续道:“想什么呢,不是高阳郡王所为,是为师自己的消息渠道。”
  陈堪恍然,方孝孺好歹也是大明士林的领袖,消息灵通一点,倒也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