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激情燃烧的日子(六)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
  日子过得太快了,从孟占山进入到抗大一分校,转眼间两年多过去了。
  两年的时间,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欧洲战场上,西线的英美发动了诺曼底登陆,开辟了第二战场。东线的苏联相继发动了10次大型反击战,彻底把德军赶出了本土。
  而在太平洋战场上,美军在马里亚纳海战和莱特湾海战中大败日军,世界反***战争的前景一片光明。
  本来孟占山去年就毕业了,去年6月学业到期,孟占山以全优的成绩拿到了毕业证,这家伙正准备拿行李开拔,却被宣布已被确认为留校人员。
  孟占山惊呆了,以为组织上弄错了,谁知组织上说没错,还立即带他去见了校长。
  见了校长他才明白,原来自大青山突围战后学校就一直缺乏教员,前一阵子赵振国又因为胃穿孔不得不手术治疗,手术后需要长期休养。
  于是学校决定从刚毕业的学员中选拔一两个新教员,补充师资力量。
  而在教过孟占山的十一个教员中,除了赵振国以外,其余十个教员都极力推荐他。于是,他出人意料地被留校了,虽然他一百个不愿意。
  这件事弄得孟占山非常恼火,可他已经修炼有道,心里虽然着急,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在和校长一番推心置腹的长谈后,校长说,先应急,日后会让他回部队。
  事已至此,孟占山只好答应,没想到赵队长当初一句玩笑话,现在居然成了真。
  不过他是那种适应能力极强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投入到新的岗位中。
  抗大抗大,越抗越大!
  新学员在教员们的带领下,活动在沂蒙山区的每一座山头、每一个村庄,到处播撒着革命的火种。
  他们走访群众,宣传抗日,帮助群众挑水扫地,走到哪里就把群众工作和宣传工作做到哪里。
  孟占山师承老教员的衣钵,每日拂晓,就带领学员们迎着晨雾出操,“一二三四”的呐喊声和“黄河之滨,聚集着一群中华民族的优秀子孙”的校歌声此起彼伏。
  他在教学上却别具一格,所讲的第一课就反响甚大,学员们都反应他的军事课新颖耐听。
  这家伙最大的能耐就是善于把复杂的军事理论通俗化,他还能举出五花八门的例证,把军事课讲得生动有趣,精彩纷呈,弄得学员们盼他上课就跟盼星星盼月亮一样。
  他还是教员中最没有架子的那一个,和学员们混的非常熟络。
  他最爱干的就是和学员们比试身体,他的肩肌结实有力,腹部没有一点儿赘肉,在双杠上一连做十几个大回环都面不改色,把一众学员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的口头禅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为了提高锻炼的趣味性,这家伙甚至别出心裁地搞了个简易篮球场。
  一方硬土地,两个破篮筐,还亲自组织篮球比赛,指导学员们怎么运球、怎么投篮,如何布阵,一时间篮球场成了一分校最热闹的地方。
  日子过的很紧张,白天行军、上课,晚上上自习或者开讨论会,熄灯号一响就要休息。
  可每到夜深人静,他却会很长时间的睡不着。
  他十六岁当兵,打了十几年的仗,半个生命都是在枪林弹雨中度过,他早已习惯了那种硝烟弥漫的生活,以至于在灵魂中都是枪火的味道。
  可是,他却成了教书匠,远离了前线。他无时无刻不在企盼能够重回血与火的战场!
  机会终于来了。
  经过一年多的调养,赵振国终于重返分校。
  听到这个消息后,孟占山精神为之一振,一瞬间虎眼骤亮。
  他意识到,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必须抓住!他立即向学校打了报告,一写就是洋洋洒洒上万字,希望能够重新回到前线。
  恰在此时,他的老领导陶司令也害怕他乐不思归,借口部队要向日伪军发起全面反攻,特别需要得力的干将,要求上级将孟占山调回军分区。
  于是,综合各方面情况,分校终于决定放孟占山归队。
  1945年的春天,恰逢百花盛开的时候,孟占山终于要回归阔别已久的军分区。
  殷红的朝霞浸染了东方的天空,苍茫大地依旧沉浸在淡淡的晨雾里,杜云斋和赵振国一直把孟占山送出老远。
  孟占山的心情好极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杜云斋和赵振国却心情复杂。
  一直把孟占山送上大路,三人才珍重话别。
  孟占山在晨风中渐渐远去,站在山坡上缓缓挥手。
  他站的笔直,宛如晨风中一棵挺拔的白杨,高大的身躯放射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
  杜云斋感叹万千:“唉,我真替他可惜,也替咱们分校可惜,他是一个好教员,能培养出无数优秀学员,却这样走了……真是太可惜了!”
  “让他走吧……”
  赵振国沉声道,“他是个战将,应该回到战场!作为指挥员,他正处于黄金阶段,作战经验丰富,战术理念完备,无论是心智还是体力,都处于巅峰阶段,应该到战场上大显身手!”
  “可是,抗战形势变化很快,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要胜利了,战争打到现在,还有多少机会留给他呢?”
  “老杜,你太乐观了……
  你有没有想过,抗战一旦胜利,国内形势可能会出现更加复杂的局面?”
  “嗯,倒也是……
  好!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这小子能带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
  回到驻地的赵振国在床头发现一个信封,旁边是十几包中药。
  打开信封,信纸上写着:
  尊敬的队长大人,您大我十几岁,叫哥显小,叫干爹又显大,何况,我已经有干爹了。
  不过,您却是我除了于大学问(我的干爹)以外最尊敬的人,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就叫您亚父吧。
  我托人从省城抓来了十几副中药,专治胃溃疡,您吃吃试试。
  亚父,我深切地知道,您在我的身上寄托了驰骋战场的梦想,所以,您必须好好保重身体,拭目以待,等我给您放几个大炮仗!
  亚父,云雾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我们各自珍重,必须活着再见!切切!
  一瞬间,赵振国轻笑出声,随之却泪眼朦胧……
  一股突如其来的复杂情绪刹那溢满胸腔,流过喉头,行经鼻腔,最后从眼角倾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