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上心头 第73节
  随着谁一声:“客气话不是?小语有什么名誉损伤?她要真能嫁过去,就是替咱姜家修福啦!往后可得仰着您照拂!”
  典型的势利作派,接上不同的人牵五挂四地问候。李京肆已然被拉至桌边,椅子推开,却无坐下意思,身前有人倒小杯酒水,他接过在手里。
  顷刻,谁人都笑颜对杯举来。
  都在等他说话,迟迟无声,也无举敬动作。
  陷入僵局中,也无谁先站出头。
  等来他似笑非笑自鼻腔哼声:“话不是这么说,娶她,是我的福气。”
  此话之后,青瓷杯盏举出,愣是叫离得最近那人不知握高握低,他要稍高一寸,那人便不敢动了。
  众所瞩目下,李京肆仰尽小杯酒液,致意,再放下,便都逐一接了这轮酒。
  李京肆半点不变的表面恭谨,然而笑意不达眼,再颔首:“那就不多叨扰,来日再以礼致谢。”
  分明前一刻其乐融融,不知哪时暗里渐渐降到冰点,各自气息都变缓,都开始意识到那句话说得不得当。
  不待谁再出声,李京肆道别过后,便就毅然从各位眼皮下转身,半点余地不留。
  “实在见笑了……”吴清妍将他送出去,小声赔歉着。
  走到门口,俩人都是一顿。
  正餐厅门前是一块木质踏板,屏风隔在前头,几株插花摆置过道边,风穿道过,她穿赫本风冬长裙,略显单薄站在那里,不知多久。大概从他们进去之后。
  李京肆一个急步上前,揽上她肩,离开前,转身看眼吴清妍,真真谦和地点头。
  吴清妍抿唇笑,说:“回去注意安全,过节再回来吧。”
  过多不愉快的话,她也不说了。
  走回长廊,光亮从侧边院里来,夜黑风高,李京肆直把姜语往怀里拥,垂眼瞧她板着面色,停下,指腹轻捏她脸,被她捉开,说太凉了。
  李京肆就问她吃饱没:“要不回去再让阿姨做顿夜宵?”
  她摇头。
  “还气着?”他笑问。
  姜语抬眼看他,眉间多几分倦色,话是笑出来说:“不气,没什么好气的。”
  脑袋往他怀里靠,汲取到点温暖,索性环过他腰,李京肆顺着她的动作更抱紧。
  他轻抵在她头顶,开口,音色沉得有些凉薄,却又有种直达心脏的暖意,他笑说:“那现在,你母亲多半不会被气死了。”
  姜语抬眼,见他半隐在暗光里的脸,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意思,“什么?”
  他低头,吻落在她唇间,轻声开口:“李先生要睡你,也要娶你。”
  姜语呆怔,明白他说的是哪回事了,扑哧笑声,脸埋回他肩头,轻蹭。
  什么心绪都抛却脑后了。
  只觉着,那夜相贴的温度传感至今,竟让这风都不再那么寒凉。
  第69章
  姜语一口气歇到了将近九月中旬, 今儿这里约个牌,那儿聚个会地潇洒。
  有时会比李京肆更晚归,要找他, 他准在书房。
  节前一天没找, 想着早点睡, 回来洗过澡就把自己往床上一掼, 蒙被子睡了。
  她当晚就做了个梦,噩梦。
  跌进片湿浊的泥地,周遭是雨林,听不见声音,看不清东西,隐约感觉到被蛇缠着,还不止一条。游在小腹、后背、大腿,蜿蜒着,獠牙咬住颈边, 大腿上那条猛然向上, 冰凉触感顶到。
  霍然睁眼, 腹处传来紧束感,她一推, 坚硬身躯抵挨更紧密。迷迷糊糊发觉了, 梦里的“蛇”不是那么回事。
  姜语转头看到李京肆那张脸,精神打不起劲,脱口就是软话,叫他消停会儿吧:“老实睡觉好不好?”
  李京肆不带听, 掰着她身子正过来, 揉掐她那身睡裙,气她日日晚归, 前些日子还会想起他,知道去看一眼,今日倒头就睡。
  姜语浑身无力笑着,她就一晚没找,怼他这至于吗?而且,非得挑明儿有事的时候?
  他可不管,劲儿来了就是干。
  原计划是打算中午一块儿回姜家,晚上再去李家,中饭就差点迟到。
  睡醒在十点,姜语根本赶不及梳妆打扮,套身针织衫就要走,又被李京肆拎回衣帽间,要她换件风衣。
  又得重新搭衣服,边穿边骂,叫他做事不挑日子就算了,早上也不知叫醒她。他说体谅她来着,她就继续骂。
  李京肆站门口通电话,是确认载上车的节礼,只管朝她点头,毫无诚意受了顿训。
  开了一小时半的车,所幸没迟到。
  提前打过招呼,这顿饭只有一家直系。
  姜文也自外地赶回来,虽是被他父亲喊回来的。上场姜家齐聚,他没来,倒给姜语发过信息,感叹她非常牛逼,大场合他就不到了,他心灵脆弱,见不得一屋子长辈。
  饭后,姜语跟他一齐下得桌,在庭院散步。听他谈起正经事业,再飘到哪个妞,她嘲两句缺德话,他就告别回去了。
  这时候李京肆还在桌上,与她父母洽谈,瞧瞧时间差不多,她敲个信息问。
  发去没多久,李京肆从里头出来,在院里看见她,信息便没回,大步过来,揽她肩,往外走。
  姜语问他聊了什么。
  他笑说:“你不感兴趣,很俗气的场面话罢了。”
  姜语侧仰头看着他:“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感兴趣?”
  李京肆想了想:“我说,我大你许多,你还肯嫁我,是我求之不得。”
  她笑声:“果然好俗气。”
  他无奈摇头:“早跟你说了。”
  就不往下再说,她还想继续听点俗的,他也不说了。
  这院子不大不小,步调慢些,悠悠闲闲才到门槛。
  正午朝阳烈,姜语脱下风衣,给李京肆担小臂上,说他弄巧成拙,这气温不热死她就算好。
  他笑说外头晒久了当然闷,这不还有他拿衣服,苦不到她头上。
  她思来也是,笑笑,“大度”不作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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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语下午在孟仪那儿,从拳击馆出来,在附近咖啡厅小坐,喝下午茶。
  闲说扯淡,聊过近况,聊到了姜语晚上准备去李家,算是见长辈。
  孟仪反应比她还大,笑了阵儿,说那场面不敢想象:“你上回去,那人聚得全吗?”
  姜语说:“挺全的。我见过他爸妈。”
  “那不会尴尬死?”
  她不疾不徐啜口咖啡,点头说:“迎难而上。再说,我们也不是过去坦白,这事儿先揭出来的,想着,这么久,他家也该消化完了吧?”
  孟仪笑得不行:“你就祈祷吧,李政廉可是有头有面的,要是为难你就完了。”
  她就昂首挺胸,说我怕过什么。
  傍晚,李京肆来接她。
  图个体面,姜语回去化了个妆,从头到尾装扮个遍,抛却了她喜好的那些,往良家淑女那套打扮。
  等不及时,李京肆就进来找她,在全身镜前瞧她对着自己挑剔。
  他坐到换衣室边上的沙发,盯着她换掉两套,转而问他,哪个更好看些。
  他真没分出来区别,起身走到她身后,伸臂拥她,问她是不是太紧张?
  姜语有心逗他,歪歪脖子,探手抚他面颊,斜睨笑说:“我这是在研究新穿搭。你爸妈之前不是蛮喜欢那个,叫宋什么来着?”她作副认真思考,“我见过她,也是这种风格的打扮,你说,我学着她,你爸妈——”
  后话淹了。
  他那是撕咬的来势,将她堵得密不透风,带着狠劲掐她,揉她,吻得潮水溢涨,压到镜面上,吮咬她舌尖。
  她吃痛,他才松开,额头抵过来,说你最好别讲这些屁话,我可不在意一会儿迟不迟到。
  姜语那身衣服还是被他扒下来,他好像一想起她说的什么要学着就来气,这种素雅风格的都扔了,叫她换自己的衣服,喜欢什么换什么。
  她从家里笑到车上,笑他果然较真,她不过玩笑话罢了。他不喜欢那个玩笑。
  姜语不说了,主动吻他,哄说晚上回去补偿他。
  他果然是变态,一下就不气了。
  她怀疑他是不是就等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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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赶慢赶,这顿晚饭没迟。
  李家人也是来得齐了,缺个老爷子,老人家年纪大了,身子不健朗,这回就没过来。
  闲谈时一提,她抢在李京肆前答,说再寻时间去拜访老人家。
  正如孟仪所说,尴尬,万分的尴尬。上回来也是这阵仗,那时她落落大方,坐在李五边上。
  这回,李五敬酒过来,是要叫她声嫂子。
  边上人谁不汗颜,便就看着李京肆往那儿一坐,效用非凡,无人多言罢了。
  用餐时,姜语没少去注意主位上的男人,一贯的深沉冷然。她是与李京肆一同敬的酒,李政廉自也没说什么,应下些恭维话。
  所谓“为难”还真没有,却过分平和,这顿饭吃得何其尴尬。
  散场后,接连出了正餐厅,一行人踏至前院园子里,过到池塘上那座小桥。
  另外两家不多掺和,连着李二李五并同道别快步走了。剩李雯俩姊妹,慢悠悠商讨一会儿上娱乐房玩玩牌搓搓麻之类。
  李政廉这时才将李京肆叫住了,站后边,原本是目送姿态,这会儿一腔正肃。
  前头俩人齐肩走,都愣着转了身。李京肆转头对姜语说话,匆忙几言叫她先玩会儿,等他一起回去,便跟着他父亲,向茶室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