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当然是去上海了。”
  “那你早去早回。”
  “放心,明天我走后,你跟咱爹说一声。”
  “那工场那边?”
  “我都安排好了,老代带班。我带着马明军出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马明军便找过来了,穿得人模人样的。
  整的挺洋气。
  吴远一看就不行,“快回去换身旧衣裳,带也带旧衣裳。”
  “为什么,师父?咱好不容易去趟大城市,好衣服不穿,穿旧衣裳不是更让城里人看不起咱们么?”
  “穿得那么好,城里人倒是看得起你了,小偷小摸也看上你了。不怕被贼偷,就怕被贼惦记。咱两个人出门在外,能玩的过人家十口八口人么?”
  马明军一听,彻底没了脾气,乖乖回去换衣换行礼。
  等到马明军回来,师徒俩骑车直奔三姐家里。
  从那儿拿了三姐夫村部开的介绍信,马不停蹄地直奔县里。
  在县汽车站挤上了去彭城的中巴车,这才靠在椅背上眯上一会,全无防备的样。
  日上晌午头,中巴才颠里个颠地赶到彭城汽车站。
  吴远带着马明军下车,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了。
  匆匆在汽车站旁边吃了碗面,然后直奔火车站,买了直达姑苏的火车硬座票。
  抵达时间,是半夜。
  好嘛,十个小时。
  实际情况,还不一定,很可能更慢。
  一路上,吴远和马明军挤在一起。
  故意弄得蓬头垢面,加上一身破衣烂衫,根本没人正眼看。
  白天倒还好,火车上很和谐。
  天南地北的各种口音,充斥着整间车厢。
  到了晚上,困意袭来。
  吴远眯缝着眼,看到有人影在行动。
  路过他师徒俩身边时,连停都没停留。
  车匪路霸,这年头依旧屡禁不绝。
  吴远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毕竟他身上也揣着一万多的现钱和国库券,这可是他的全部身家。
  半夜十二点多,火车晚点两小时后,终于抵达了姑苏站。
  列车员过来提醒下车,到站的人开始收拾行李,这时候才有人发现,钱包丢了。
  于是满车厢的嚷嚷,急赤白脸的。
  然而小偷团伙早就把钱转移走了。
  根本找不到。
  列车员早就司空见惯了,对于乘客丢失财物不闻不问,只顾催着人赶快下车。
  深更半夜,师徒俩人下了车,找了间大通铺的旅馆,直接和衣而睡。
  天蒙蒙亮醒来,在站前广场吃了早餐,马明军看着火车站楼上那几个字:“师父,这也不是上海啊!”
  “这是姑苏,顺利的话,咱们今晚或者明天就能到上海了。”
  等到路上车水马龙,小城到处都开始上班之后,吴远带着马明军到工行去问。
  结果这里的国库券销售情况明显不错。
  开售一个月以来,早就卖完了。
  民间私下里的交易价格,甚至涨到了104块。
  也就是三年期的100块国库券,价格104块,这比北岗那边贵多了。
  看来是靠着上海近,多少受到点影响。
  即便贵到104块,吴远依旧花了一天时间,咬咬牙把小9000的现钱,都换成了国库券。
  因为他知道,上海那边找对路子的话,肯定能卖的更高。
  当晚,他和马明军带着14700块国库券,连夜做火车赶到上海。
  从火车站下来,师徒俩找个墙角蹲了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而后吃了一袋子肉包,一头扎到徐家汇那片去。
  国库券是工商银行主力代销。
  吴远带着徒弟马明军,就现在工行一代附近转悠。
  用1000块国库券做引子,问了半天,终于有人愿意出家1100块钱收掉他这点国库券。
  吴远见好就收,卖掉了这1000块国库券。
  但他知道,价格应该还能更高。
  因为收他国库券的这人,一看就是个二道贩子。
  于是他冲马明军使了个眼色。
  马明军人虽不聪明,但跟个踪、盯个梢,还是绰绰有余的。
  很快,师徒俩就跟到了吴宫大酒店。
  在那里,100块国库券收购价112块,有多少要多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为了不引人注目,师徒俩把余下的国库券分了,分头兜售。
  最终连同以110块卖掉的那1000块国库券,总共赚了1744块。
  师徒俩身上的现钱也达到了16700多块。
  马明军美滋滋地把钱如数交给吴远道:“师父,国库券都出完了,咱可以回家了吧?”
  吴远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大徒弟脑袋:“要说你脑子就跟木头似的,咱兑这一趟国库券,你没总结出什么经验?”
  第28章 不敢往大想,因为太惊人
  对于马明军这个憨憨徒弟,吴远是真想提点提点。
  前世他混的跌宕起伏,这个憨徒弟从始至终一直跟着他,从未离开过。
  逢年过节,该有的孝敬是一次不落。
  就算是过了千禧年,不时兴这些了,他还是次次不落。
  这样的死脑筋,也合该吴远信任他。
  再世为人,吴远对马明军的信任依旧没有变。
  因为前世师徒俩之间的情分,经历过足够的考验。
  “那咱接下来干啥,师父?”面对吴远的提点,马明军根本懒得动脑:“师父你说干啥,咱就干啥,我都听你的。”
  吴远摇摇头,走向兼卖报刊的电话亭道:“我先打个电话回去,然后咱们去火车站。”
  北岗县。
  在吴远出门的当天晚上,杨落雁便挺着肚子,在蔺苗苗牵着熊文的陪同下,回了娘家。
  恰巧二哥杨猛一家也在。
  杨落雁本想单独给父母说吴远出远门这事,结果二哥两口子死活没有要走的意思。
  无奈之下,也只能说了。
  杨支书一听这事,就掌握了关键:“你说他把国库券带走,外加那部分现钱也带走了?”
  杨落雁施施然地点点头。
  吴远没让她隐瞒,她乐得跟爹说实话。
  但爷俩,谁都没提具体是多少国库券,多少现钱。
  即便如此,不嫌事大的杨猛还是说起了风凉话,一脸讥讽地道:“我滴个傻妹妹哟,那吴远怕不是抛下你,卷钱跑咯。早就听说外面世界很精彩,花花世界,灯红酒绿的……”
  话未说完,便被媳妇蒋凡制止了。
  因为当爹的杨支书,眼神已经足以杀人了。
  旁边吃瓜子的蔺苗苗很想帮舅舅说几句好话。
  可还没等她开口,杨落雁便一脸坚定地道:“我相信我丈夫,他不会抛弃我,更不会卷钱跑路。对了,爹,他说每隔两三天会打电话到村部报平安。他还说,等他回来,就把那些建材和木头款项结清,免得爹你这个中间人难做。”
  这话令杨支书悚然动容。
  吴远前前后后赊下的建材和木头,加在一起,小2万了。
  这孩子带着一万多块钱出去一趟,回头就能挣几千块?
  杨支书显然没敢往大了想。
  知道建材和木头款项的杨猛,同样没敢想,而且下意识地拒绝相信道:“吹呢吧,他能把那些国库券换成现钱就不错了,还指着能挣钱?”
  当晚,几口人不欢而散。
  杨落雁把吴远的意思带到,也不管他们信不信,就起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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