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我?”谢芾眼皮都没抬,这丫头脑子有毛病吧,竟然想让自己为她效力?
  当下断然拒绝:
  “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
  霁云问了一圈儿,所有人都是或默然或摇头,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做保人。
  “没有第三方愿意为你作保吗?”孙孝装出一副很是同情的样子,“容小姐,既如此,你们方才的买卖就是无效的,还是烦请小姐将地契交由我保管,你们若是能找到合适的担保人,再去找我……”
  心里却是无比得意——只要捱过这一刻,拿回地契,那三家商铺还不由着自己摆布。等这丫头再找担保人来,那地契早归了自己主子了!
  这下不止三个掌柜的,便是张才都急了——这些王八蛋,竟是沆瀣一气,摆明了是欺负小姐初到上京人生地不熟!
  张皇的瞅了一圈儿,却是泄气无比,一转头,正好瞧见一直默然不语的阿逊,眼睛不由一亮——自己怎么忘了,不是还有这位公子吗?
  心里却又有些七上八下,这位公子打架倒是够狠,就不知道分量够不够?那该死的孙孝可是说得清楚,必须是德高望重的第三方才成。
  公子倒是第三方,可说德高望重怕是还差的远吧?
  咬了咬牙,管他呢,死马权当活马医吧,怎么着也不能折了主子的脸面。
  做了决定,张才半推半拉的就把阿逊拖了出来:
  “慢着,孙大人,谁说我们没有第三方的担保人,这不就是吗?”
  “好个狗奴才。”谢芾冷笑,“只是狗眼果然不太好使,你以为随随便便拉出来个人,就可以宣称德高望重吗?”
  孙孝也装模作样道:“敢问这位公子贵姓?可是愿做他们双方买卖的担保人?”
  谢玉却是撇了撇嘴,安公子可是安家的人,容安谢三大世家并立,安公子但凡有一点儿脑子都不会由着别人把自己当枪使,更不要说这枪对着的还是谢府,还是自己……
  也因此,其他人或许还有可能,安弥逊,却绝对不会!
  哪知道阿逊却是很爽快的点头:
  “我愿意。”
  “啊?”谢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一定是幻听了吧,安公子说,他愿意?!
  “你确定你要做容府的担保人,帮他们抢去本属于谢府的商铺?”孙孝也没想到这看着衣饰华贵的年轻人,竟是个没脑子的愣头青,真就敢趟这个浑水,不由又追问了一句。
  “啰嗦!”阿逊却已是不耐烦,伸手道,“把买卖契约拿来,我现在就具名作保。”
  孙孝的脸上顿时挂不住,索性也不再装,上下打量了阿逊几眼,冷笑一声:
  “本官说的可是德高望重之人,方能为他们作保,就凭你,嘿嘿,年轻人,还是不要太自以为是了才好!”
  “抓住他——”一个模糊的声音忽然从地上响起,众人回头去看,正是方才被摔晕过去的周发,这会儿正悠悠醒转,一眼看到被围在中间的阿逊,顿时认出来,这人,不正是下令痛打自己的那个混球吗?
  踉踉跄跄爬起来,边冲向阿逊身边边对谢芾等人道:
  “可别放他走了!方才在店里,就是他持刀伤人,不是我跑得快,这会儿命都没了!”
  竟是一把抓住阿逊的衣襟:
  “好小子,敢打老子,我看你还往哪里——”
  话音未落,阿逊一抖手,周发那肥胖的身躯再次飞了出去,这次更狠,却是先撞到墙上,又顺着楼梯滚了下去,那瘆人的撞击声,让所有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胆!”谢芾大怒,“竟敢当着官府的面伤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似你这般亡命之徒,真是死有余辜!”
  回头对着那一众同样吓愣了的官兵道: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他捉住,本官现在怀疑,这小子说不定是朝廷缉拿的江洋大盗!”
  那些官兵刚要上前,却被人喝住:
  “且慢。”
  谢芾一愣,忙看过去,却是吴桓,不由皱眉——吴桓一向还是给自己几分面子的,这次是怎么了?当即面露不悦之情:
  “吴大人,您这是何意?”
  吴桓叹了口气,若是旁人,谢芾想抓也就抓了,可是这位不一样啊,人家可是堂堂安家嫡孙,要是真抓进去了,安老公爷怪罪下来,谢芾没什么,自己却是肯定会被推出来顶缸的!
  “谢大人,这位公子本官认得,我敢担保,绝不是什么江洋大盗。所以这人,抓不得。”
  谢芾却是一肚子的气,平时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当着堂妹的面,自己可不能让她给瞧扁了去!
  “你认得又怎样?方才我们可是都亲眼瞧见了他出手伤人的情形。”
  哪知吴桓依然摇头:
  “也是那奴才太过莽撞,怎可那般唐突贵人?”
  “什么莽撞?贵人——”谢芾再次睁大了眼睛,不会那么倒霉吧,刚才眼拙了一次,没认出那小子竟是容府千金,难道现在又是自己眼拙,这年轻人也有了不得的身份?
  “是啊。”吴桓点头,一指阿逊道,“我认得不错的话,这位是安家少主,安弥逊,安公子吧?”
  谢芾身子顿时一僵,张了张嘴,却是半天没说一句话,心里却是宽面条泪——
  尼玛,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那些走失的少爷小姐都集中到一天出来了,还都让自己给碰上了?
  可是不对啊,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吧?明明听说安家有意和谢府结亲啊,怎么这安弥逊却会公然胳膊肘往外拐?
  忙去瞧谢玉,却发现自己那堂妹也是被打击太大、整个人都傻了的样子,顿时明白,吴桓的话,应该是真的。
  阿逊似笑非笑的瞧着同样目瞪口呆的孙孝:
  “这位市令官大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够不够格给他们双方作保啊?”
  孙孝一激灵,脸上露出几乎快哭了一般的笑容:
  “那个,自然,是够得。”
  谢玉再也听不下去,看着霁云的眼神似是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才解恨——这妖女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是蛊惑得安公子完全没了神智!只是,别得意的太早,自己明天就进宫,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可是都喜欢自己的紧!
  109容家盛世
  “谢家小姐都在她手里吃了亏?”赵如海正写字的手微微一顿。
  “是。”赵德铭停了停,还是道,“现在坊间都传言,容家失而复得的嫡女是个爱财如命的主……”
  也是因为这一点,自己那美丽的老婆已经生了好几天的闷气了——好好的一个书香门第,都让那死丫头闹成什么乌烟瘴气的样子了。
  “好。”赵如海笔走龙蛇,一张漂亮的大字酣畅淋漓的写了出来。搁下手中的笔,又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神情明显很是喜悦,“如此,则翰儿无忧矣。”
  那丫头小小年龄,也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天生聪慧,做的这么一手好局!可不管哪一种,都足以解除了容家目前的危机。
  “倒是个有福的。回去告诉你媳妇儿,让她切不可怠慢了那丫头。要时刻记得给她撑腰才是。”
  如今,这个消息,应该已经传到皇宫里了吧?
  “那容家小姐竟然爱财如命不算,还这般嚣张?”皇后凌宛如也是一怔,神情很是匪夷所思,容家世代清贵,最是高不可攀,再怎么着,也不应教出这么没品的一个姑娘出来啊!
  “倒也不是没可能。”一旁的太子楚晗有些牙酸道,“据我所知,那丫头失踪的这些年来,一直养在商贾之家,耳濡目染之下……”
  心里却是气闷无比。已经调查清楚,当年方家的那小丫头确实是这容家女无疑,可恨方家竟然把这么个再好不过的砝码给扔到深山里,那之后,又找人代替,诓骗自己,实在是可恼可恨!
  虽是已让人取了方家全族的性命,却仍是恨意难消。再联系这一段,坊间传言容文翰把这个女儿看的如珠如宝,真是宠上了天,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儿。
  “没想到容文翰聪明一世,却在这个女儿问题上如此糊涂。”凌宛如心情很是畅快,笑吟吟看向一旁的谢玉,神情愈发和蔼,“倒是玉丫头,这次可真真是受委屈了,碰见这么个没有教养就会耍横撒泼的野蛮主。”
  “玉儿受些委屈不算什么。”谢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边上前帮凌宛如捏背边可怜巴巴道,“只不合看不惯她那副没脸没皮的张狂模样!却没料到,竟是这么个结果,不独铺子被抢了,便是下人也被打的鼻青脸肿。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人家有个战功赫赫的爹?!”
  言下之意,自己可是比她强,不过拼爹拼不过她罢了。
  “好玉儿,她那样的烂泥巴,怎么能和你这金枝玉叶比?”皇后拍拍谢玉的手,“有些人天生贱命,即便放到凤凰窝里,可也照旧是山鸡。你放心,本宫定不会白叫你受了这委屈。”
  眼里的慈爱和掩不住的嘉许,令得谢玉顿时飘飘然——
  瞧皇后的样子,可是对自己带来的这个消息很感兴趣的模样,将来若容家倒了,皇后必会给自己大大的记上一功——既能够狠狠的收拾容霁云那臭丫头,又能博得皇后的欢心,真是何乐而不为呢!
  达到了目的,谢玉也就施施然告退,带了丫鬟得意洋洋的往外走。
  哪知没走几步,远远的就瞧见皇上的銮驾正往这边迤逦而来,忙转到旁边的小径离开。
  一直等谢玉的背影看不见,楚晗才开口道:
  “母后真要为那丫头出头?”
  “晗儿以为呢?”凌宛如看一眼自己儿子。
  楚晗皱眉:“能杀杀容家的威风,自然最好。孩儿就是担心——”
  “容家本就势大,现在又建此奇功,若是我们出手对付容家,父皇哪里,怕是不好交代。”
  真是没找着容家的晦气,反而让自己失了脸面,岂不是太过窝囊?
  凌宛如脸色也就淡了下,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连谢玉那么个闺阁女子,都能瞧出容家盛况背后的危机四伏,可自己这儿子,竟然是毫无察觉 ,也怪不得会被楚昭步步紧逼,生生被夺去手里大部分权力的地步!
  若是自己能再有个儿子……
  叹了口气:
  “你瞧瞧你爹,近日来待容文翰如何?”
  “好极。”楚晗思量了片刻道,“父皇不管去哪里,都必会带上容文翰,有一口好吃的,会邀容文翰共品,但凡面圣必会赐座,孩儿记事以来,还从未见父皇给过其他任何人这般礼遇和尊崇。”
  嘴里说着,面上神情已是又妒又恨——别说是对臣子,便是对自己,父皇都没有这么亲过。
  “本宫听说,你府中诸多姬妾,丽姬最得你宠爱,你平时是如何待她的呢?”凌宛如瞟了一眼神情明显一紧的楚晗。
  “母后——”楚晗顿时就有些不得劲,又很是恼火——自己前儿个才流露出立丽姬为侧妃的心思,怎么这会儿就已经传到母后耳朵里了?
  半晌才期期艾艾道,“母后不知,那丽姬最是知晓儿子心意,儿子和她在一起时也最舒心,再说她娘家也是得用之人,给她个侧妃的名分,也好让她娘家人更好的为儿子效力不是?”
  “即便宠爱她,赏她两件漂亮衣服和好吃的点心不就得了,有必要一定立为侧妃吗?”凌宛如慢吞吞道。
  “那怎么一样?”楚晗愈发头疼,本来正说容文翰呢,怎么母后又扯到自己后院的姬妾身上?可母后问起,又不敢不答,正想着怎么辩解,忽然一愣,脑子里灵光一闪,“母后,您的意思是说,其实父皇心里——”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却是已经欣喜不已——
  还以为父皇迟迟不封赏容文翰是要留着大用,没想到,还有这层!
  现在想想,何尝不是如此?
  正如自己宠爱丽姬,自然想要为她谋划的长远些,所以才会想着求母后下懿旨,给她个侧妃的名号,倒是那些自己不放在心上的或者没法信任的,高兴的时候会赏些衣物,哄哄她们就好……
  真是太好了,却原来,父皇现在心中,根本就不信任容文翰!
  “也别高兴的太早了。”凌宛如瞟了眼楚晗,皱眉道,“那容文翰何许人物?怕是不会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