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少主,您和各位爷先用着,我去去就来。”
  阿逊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自便。
  刘全小心的退出来,这才看旁边的小二:
  “到底有什么事,没看到我这儿伺候贵客吗。”
  “掌柜的,”那小二哭丧着脸道,“小的知道,只是天字号那间房的客人点名让您去伺候。”
  天字号那间房?刘全愣了一下,不就是安钧之那帮人吗?
  虽是无奈,却也不敢不去。只得小跑着到了天字号雅间。
  战战兢兢的推开门,正好瞧见安钧之正举了酒杯劝酒:
  “几位兄台,来,干了这一杯。”
  待他们喝完杯中的酒,刘全才凑过去,陪笑道:
  “二爷,您唤小的,可有什么事吩咐?”
  哪知连问了几声,安钧之却是眼皮都不抬,刘全顿时尴尬无比。
  心知八成这位又看自己不顺眼了,若是往常也就罢了,可今日少主第一次来,自己还要赶过去伺候呢。
  边陪了个笑脸道:
  “二爷要是无事吩咐,小的先告退。”
  安钧之脸色突然一变,手中的杯子猛地往桌上一礅,怒声道:“果然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不把我放在眼里也就罢了,我这席上的贵客可不是你能怠慢的起的。”
  贵客?刘全眼睛闪了闪,忙向席上众人团团一揖,陪笑道:
  “刘全眼拙,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各位看在二爷的面上多多包涵。”
  心里却是早不耐烦,贵客什么的,和自己有什么相干?
  自己还得赶紧回去伺候少主呢。
  看出刘全举动里的敷衍之意,安钧之顿时大怒,手里杯子忽然朝着刘全就砸了过去:
  “你是什么东西?贵人面前也敢这么托大?罢了,快滚出去吧,没得看到你,让我连饭都吃不下去。”
  说着,同旁边衣饰华贵明显很是高傲的男子道:
  “凌兄,别让这些没长眼的东西扰了雅兴,咱们继续喝。”
  心里却更加憋气——
  这些时日因那个侄儿的强势回归,使得自己在太学里也是尝尽炎凉,倒是这凌远志,之前见了自己也并不十分亲近,近期倒是对自己很是客气。
  这令安钧之黯然的心情终于好转了些——凌远志的爷爷可是当朝太师,太子殿下是他嫡亲表舅!
  因此到了醉仙楼,安钧之便领着凌远志直接进了天字一号雅间——自然,安老公爷一般很少到酒楼中来,这天字号雅间几乎成了安钧之呼朋唤友的专属地方。
  本来说既有贵客,自得让刘全亲自来伺候,哪里想到,自己吩咐小二时,才知道,刘全竟然主动跑去地字号雅间伺候了。
  再听那小二支支吾吾说,地字号雅间的不是旁人,正是安弥逊和他的一帮朋友,安钧之的火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论辈分,自己是长辈,安弥逊是晚辈;论地位,自己虽然还没有官职,但好歹也是前程远大的太学学生,至于安弥逊,则纯粹一个粗鲁武夫,除了会几手拳脚,什么都不是;更不要说自己的客人可是皇上身边都炙手可热的太师的亲孙子!
  刘全退出房门,旁边的小二忙递了条帕子过去:
  “掌柜,您的头——”
  却是刘全不但被泼了一头的酒,就是额角处,也被砸的出了血!
  刘全苦笑,又暗暗庆幸,幸亏少主回来了,不然,安府真是到了二爷的手里,自己怕这辈子都没有好果子吃。
  正要转身再往地字号雅间去,楼梯处却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急促脚步声。
  刘全一愣,忙抬头看去,却是一队官兵,正气势汹汹的冲上来。不由吓了一跳,这京城中,还少有人不知道,醉仙楼其实是安家的产业,今儿官府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的?竟然敢到醉仙楼来闹事?!
  还没反应过来,又有几人跟着上了楼。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大胖子,一张胖脸赤橙青蓝紫,真是和开了个调色盘子一样,还偏是做出一副咬牙切齿、凶神恶煞的模样,不是谢府的商号管事周发,又是哪个?再看到后边三人,心里却是一凛:
  中间人身着官服,竟赫然是上京令吴桓。他右边是一位神情倨傲的公子,虽是从官服来看,品级明显是在吴桓之下,偏是比吴桓还傲气,只是最让刘全忌惮的却不是他们两个,而是吴桓左边衣着华贵的少女。
  虽是隔着一个若隐若现的软帽,仍能瞧出少女非同一般的美丽容颜。而且那通身的贵重气派,必是那家贵族之女。
  而且敢这么大喇喇的和吴桓并肩而行,明显出身非同一般的高贵。
  刘全忙迎上去,冲着吴桓不住作揖:
  “哎哟,原来是吴大人大驾光临,小人刘全,见过吴大人和各位官爷。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刘掌柜的,”周发上前阴阴一笑,“方才,小二告诉我们说,容府管事张才来了楼上雅间,我只问你,他去了哪一间?”
  又描述了阿逊等人的模样,“这些人现在哪个房间?”
  “张才?”刘全顿时一愣,张才自己倒是认得,也知道他正是去了少主所在的地字号雅间,只是既是少主的客人,自己可不好随便告诉旁人。当下仍是陪了笑脸,“我方才一直在天字号房间伺候,倒是不知此事。”
  哪想到天字号的房间一下拉开,安钧之和凌远志大步出来。“刘全,你好大胆!竟然连官府也敢糊弄?”
  说着忙冲吴桓一拱手:
  “原来是吴大人,钧之有礼了。”
  眼睛却是不自觉落在谢玉身上,安钧之已经认出,这华贵少女,正是谢府千金谢玉,更是在方才周发的描述中,意识到定然是安弥逊惹了麻烦,所以才会偕同凌远志出来。
  凌远志瞟了吴桓谢芾和一眼:
  “吴大人,谢芾兄。竟然劳烦你们二位亲自前来,必是有人犯了大案,敢问可有需要远志效劳的地方?”
  嘴里这般说,眼睛却是瞧着谢玉的方向。明显也认出了谢玉的身份。
  谢玉抿嘴微微一笑。谢芾也忙还礼:
  “原来凌兄也在这里。倒也不是什么大案,只是有人狗胆包天,竟然敢毒打这位周发管事不说,还强买强卖,抢了别人的铺子就走。我等既是吃朝廷俸禄,自当为皇上分忧,怎容这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有此等恶贼横行?”
  “是吗?”凌远志倒是配合,皱眉道,“竟有这等事情?爷爷往日里经常说起人心险恶,嘱咐我多留意百姓生计,我今儿便同谢兄一块儿见识一番,看到底是何等穷凶极恶之辈,也好回去同爷爷说道说道!”
  此言一出,吴桓的冷汗一下下来了——凌远志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明显是在向自己施压啊。
  “这楼上雅间,也就这天字号同对面的地字号雅间尚有客人,呶,我们天字号雅间的人尽皆在此,周管事只管辨认,可有那恶人?”安钧之假惺惺道。
  周才顿时心领神会,摆了摆手,一转身,带头就往地字号雅间冲过去,却被守在外面的容府侍卫给拦住:
  “站住,你们要做什么?”
  周发一眼认出,这两人可不就是那强买了自己将要到手商铺的小子的手下吗,一瞪眼,恶狠狠道:
  “这群恶人,果然在这里!说,那个敢抢我们铺子的小王八蛋在哪里?”
  小王八蛋?容府侍卫愣了一下,才明白对方骂的竟是自家小姐,顿时火冒三丈——别说出门时公爷交待的清楚,只许小姐欺负别人,绝不许小姐被任何人欺负了去,就是他们自己,跟了霁云这么久,也早把霁云当成神明一般,现在这大胖子竟然敢口出狂言,当着他们的面辱骂小姐?
  “敢骂我家主子,你这杀才好大的狗胆!”左边的容五抬起脚来朝着周发肥嘟嘟的肚子就是一脚,周发的狞笑还在脸上,人已经被踢飞了出去,噗通一声重重的落在谢芾脚下,顿时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
  谢芾也没想到,那看着不起眼的下人,竟是这么好的功夫,半晌才反应过来,气的脸都扭曲了:
  “真是反了,竟敢和官府作对!信不信我奏明皇上,把你主子连同你们这群狗奴才的九族全给诛了!”
  “诛九族?”房间里的人明显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刷的一下拉开门来,站在最前面的正是不怒而威的霁云,“敢诛我的九族,还真是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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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7谁更牛(二)
  “你说谁风大闪了舌头?”瞧见这胆敢冒犯自己的人,竟不过是个少年,谢芾脸色顿时一沉。
  “自然是说你。”霁云却是丝毫不惧,甚至神情也充满了讽刺,“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说什么出身名门,却原来这般飞扬跋扈,不知礼仪。”
  “你说我飞扬跋扈不知礼仪?”谢芾险些气乐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罢了,也敢跟谢家人叫板?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来人,把他们全都给我带走!”
  “且慢。”却被旁边一直不做声的谢玉给拦住,娇声道,“我大楚并未有连坐之法,只管把那恶人带走便好,其余人不过一起吃酒,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却是谢玉,一眼认出满脸冷意立于那少年身侧的竟然是安家少主安弥逊。
  心里又是惊诧,又是窃喜——
  怎么安公子会和那少年在一起?转念一想,却又释然,安公子初来上京,并不晓得这上京城的水有多深,而那些想要攀龙附凤的浅薄之人,自然就会厚着脸皮上杆子的凑上去。
  毫无疑问,那少年便是这般不要脸的想要巴结权贵的货色。
  至于自己和安公子,还真是有缘,竟然在这种情形下都能遇到。
  又忆起那日宴席上,安家太夫人拉着自己的手殷勤看问,那模样,分明就是相看孙媳妇的架势,这样想着,顿时俏脸儿通红,神情娇羞。
  对面这群人里,竟然有堂妹认得的人吗?
  谢芾就是再迟钝,也意识到堂妹这会儿好像有点儿不太一样——
  作为谢家的唯一嫡女,再加上谢家女孩好几个入宫成为国母的辉煌过往,说谢家女孩比男孩还要娇贵,那是一点儿也不为过。这个堂妹的性子,自来就是个好强拔尖的,一旦有人犯到她手里,种种狠毒手段,真是比男子还要花样百出,今日里竟主动替旁人求情!
  一直静立等着事态发展的安钧之眼眸却变得暗沉沉一片,拢在袖子里的手更是紧攥成拳——
  方才是刘家那当掌柜的小子,现在又是谢玉,一个两个的竟是明显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
  明明上次府门外给她解围的是自己,可这个女人却是对给她难堪的阿逊念念不忘,对自己就是冷若冰霜、高高在上!
  那边谢芾已然点头:
  “自然如此,果然堂妹宅心仁厚。”
  堂妹?本来众人就已经对谢玉的身份心生疑虑,听了谢芾这句话,顿时心知肚明——果真是有上京第一美女之称的谢家嫡小姐谢玉到了。看向谢玉的神情顿时充满了敬畏。
  谢芾一挥手:
  “把这小子给我带走!”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啊!”霁云冷笑一声,“都说谢府是礼仪之家,最是具有大家风范,却不想养出这般不成器的后代子孙,也不怕辱没了先人的脸面!”
  “你,大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诋毁贵人,谢家也是你这般低贱之人可以随便评说的?竟敢犯上,果然是活腻味了!”谢芾没想到这少年如此胆大包天,顿时怒极。
  “诋毁,犯上?”霁云脸上讽刺的神情更浓,“你说的是自己吧?敢问有吴大人这个上官在此,哪有你这个下官开口的余地?还是你真以为上京府衙其实也是你谢家开的,可以任你如此目无尊长?这样说来,真正犯上的那个,不是我,而是你吧?至于这位谢家大小姐,就更加可笑,明明身无一官半职,却是对着官府中人指手画脚,敢是只要是谢家人,就可以在上京为所欲为了吗?”
  说完,转头冲着吴桓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