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他们二人,也是一样。
  盥洗之后,吹了灯,床帐放了下来,两人静静躺在被子里。
  “我今夜怕是睡不着了。”阿姀侧躺在枕上,悄声说,“但凡心里有点事,我保准是要失眠的。”
  躺得太近,鼻尖对着鼻尖,彼此的气息也在同一张被子里,混在了一起。
  衡沚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不是在街上时还犯困不适吗,现下又睡不着了?”他的手缓慢而轻柔地揉捏着阿姀的腰,手法很有一套。
  “堂堂召侯,如今也算名震天下了,还会偷偷学按摩的手法吗。”阿姀闭上了眼,往他颈间缩去,因癸水而酸软的腰背处,确然没那么痛了。
  “上次公羊梁为你把脉,我将脉相全问了。”衡沚将另一只手臂也垫在脖颈处,正好摸得到她细长的青丝,“为你身子好,不许彻夜不眠。”
  阿姀轻叹一声,气息喷出来,正好直冲衡沚的锁骨间。
  怎么有这么严苛的刑罚,睡不着还不许彻夜不眠。
  衡沚猛地向后一缩,又恢复了平常。只是说话时几乎咬着牙,“不想我半夜出去打草惊蛇,就别乱动。”
  就跟初遇那会儿一样的强硬。
  阿姀没发觉什么,无奈之时,只好听话地又闭眼又闭嘴。
  四下无比寂静,除了炭火烧得偶尔发出爆裂的声响,几乎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窗纸映着的一点月辉的光亮,阿姀努力调匀自己的气息,数着脉搏跳动的次数,一点点给自己催眠。
  该还给王宣的那个匣子,与其他的细软一起,就放在床头的矮几上。
  连同那枚鱼符也是。
  除了信纸被阿姀特意拿了出来,其余的东西也就剩簪子和红绳,都不是什么稀罕物。
  若她与衡沚所猜不错,跟踪的那些人,就是本着这枚鱼符来的,别的东西并不会放在心上。
  胡思乱想着,阿姀的意识渐渐模糊。
  衡沚放在她腰处的手还在不停揉按着,仿佛不会累似的。
  也许他也快要睡着了,也许真的打算彻夜不眠的人,就是他。
  过了不知多久,等到房里变得更昏暗了些,开始有了动静。
  窗纸被轻轻刮开的那一瞬,阿姀睁开了眼。
  总还是心里放不下,哪怕是已经陷入了浅眠,也立刻被突如其来的割纸声惊醒了。
  衡沚手一顿,接着拂了两下,权作是安慰她,让她别担心的意思。
  很快,窗台的搭扣响动了一声,接着就是吱呀一下,窗被打开了。
  他们宁愿选择爬高处,也不愿从一楼前堂进来,大约是掌柜的防盗,真的做得十分精巧。
  衡沚回房前瞟了一眼,地上放的是木钉阵,头顶是一桶石灰粉,当真是不留情面。不是扎死便是烧死。
  问到一阵不对劲的味道,衡沚立刻闭了气,顺便用手捂住了阿姀的口鼻。
  阿姀一怔,抬了抬头,是做出疑问的意思。
  衡沚另一手慢慢摸到她背上,慢慢写下了个“迷”字。
  迷药?
  但是这么闭气,能受得了吗。
  来的只有一个人,脚步虽轻,也能听到落地的声音。尤其是慢慢靠近床榻,就更为明显。
  衡沚背对着床帐,听到了这人踏上木踏,摸索到床头初,打开了匣子。
  阿姀在他掌心小口吸着气,也听着这些动静。
  匣子再“哒”一声响后,人快步从里间离开了。
  窗又被合上,他已经走了。
  衡沚又等了片刻,直到完全确认屋里没了第三个人,才快速将被子往上一拉,完全罩住两人的上半身。
  这下是实打实的漆黑一片。
  阿姀谨慎地用气声问他,“你说,他真的将东西拿走了吗?”
  衡沚没答。
  好半天了,才低低“嗯”了一声。
  “你怎么了?”阿姀察觉不对,立刻问,“吸到他的迷药了吗?”
  这次等了更久,衡沚也没回答。
  良久,阿姀感到颈间一沉,是他昏睡过去,靠在她肩膀上了。
  倒真的像是交颈而眠。
  原来习武之人也不是无所不能啊,阿姀伸手环住身前人的腰,饶有兴趣地想。
  还以为,他们都百毒不侵,像话本子写的那样。
  衡沚的身体很温暖,相比起来,阿姀就手足冰冷。抱住了他,不适的症状都减轻了些,没过多久,她便也慢慢睡去了。
  破了的窗纸不能复原,迷烟随着这缝隙,散出去了很多。
  亏了衡沚覆住阿姀的口鼻,她几乎没吸到什么,心里又挂心着结果,很早就醒了过来。
  天光大亮,阿姀伸手将被子拉下去,狠狠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衡沚还在沉睡,连她拉动被子这么大的动静,都毫无反应。
  阿姀轻手轻脚地钻出被子,又给他掖好,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地上是一片黑,但留下了一排清晰的浅色脚印。
  阿姀赤脚站在木踏上,仔细观察着这些脚印。
  与昨日所料基本不错,小贼是从靠里那扇墙的窗户上翻进来,然后径直走向床前,拿走了东西。
  匣子打开来,阿姀一通查找,果然除了鱼符之外,什么都没丢。
  细软也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大概是不信东西会大喇喇放在匣子里,先翻看了这个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