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娘,我那会儿不是没想起来嘛,结果姓徐的一出现我就立马记起来了,依我看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荣夫人被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气的不行,但自己生的,还能给塞回去不成?只能惯着呗!眼前这憨傻憨傻的模样,总比之前魔怔了一般眼里心里只有五公主要好太多了。
  所以说,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想他憨又恐他太憨,又忍不住提点一句:
  “如今京城乃实非之地,为了给五公主选驸马闹了许多事端。待明日事了,直接让你大哥送你回山上,你住那里清清静静挺好。
  娘想你了便去瞧你,你需要什么让人知会一声,娘自会叫人给你送上去。”
  舒朗乖乖点头,这和他想的不谋而合,原本还愁怎么和他娘说这事儿呢,生怕他娘不放行。眼下他娘先开口倒也省去他费脑子编瞎话的功夫。
  荣夫人见他乖巧,心下欢喜,以往这孩子除了闯祸后和她撒娇外,哪有这般可人疼的时候!
  便又多说了两句:
  “回头和你大哥好好说话,你们兄弟两也不知随了谁,一个性子别扭的厉害,另一个认定了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强。
  明明小时候还好好的,这几年实在是……”
  性子别扭的是荣舒堂,倔种是荣舒朗。
  舒朗见她难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逗她开心。
  “娘,我都知道呢,反正除了五公主那事,大哥也从未亏待过我什么,大不了以后我多让着点儿他呗。”
  作者有话说:
  舒朗:各位走过路过的大爷,留个爪再走吧,拜托拜托!
  第11章 我见殿下
  待小儿子轻快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屋内一时又陷入寂静,荣夫人这才看向后身后的屏风道:
  “你都听见了吧?”
  荣舒堂面带赫然之色从屏风后出来,低声道:
  “是我小人之心了,原以为守光说放下五公主,乃一时戏言,眼下看来他真的放下了。”
  别说他,便是外面随便一人,拉出来都不相信的好嘛!在这之前,荣舒堂坚定的认为,只有他娘和他弟两人,觉得他弟是认真的。
  如今又多了一个他。
  荣夫人很是欣慰,将小儿子刚才剥的瓜子仁儿往大儿子跟前推了推,示意他尝尝。
  “你是个好的,这段时日即便不信守光之言,也在发生了徐仲秋之事后,尽心尽力为他张罗,方才你也听见了,守光明白你的难处,他承你的情。”
  吃小弟给剥的瓜子仁儿这待遇,荣舒堂已经五六年没享受过了,还真有点受宠若惊,闻言连连点头:
  “娘,我知道的,守光他心地良善,不过是这几年殿下那头牵绊了他太多精力,以至他忽略了身边人的感受,您瞧他内心放下后,多可爱啊!”
  还会给他剥瓜子仁儿吃了呢。
  荣舒堂下意识忽略这小碟瓜子仁儿是舒朗剥给他娘吃的事实。
  这头母子两话题围着舒朗说说笑笑,回到常乐院,梨满也追着问他:
  “少爷,听说大少爷下衙归家了,您不去瞧瞧吗?”
  舒朗想起在荣夫人屋里那股若有似无的松柏气息,便笑着摇头:
  “不去了,天色不早,大哥好不容易下衙,让他好好休息吧,明儿再见也是一样的。”
  说来惭愧,之前舒朗背地里吐槽人家住持是狗鼻子,但实际上,只有自个儿长了狗鼻子之人,才明白真正的狗鼻子是啥样。
  所以,舒朗他才能在第一时间闻到荣夫人房里那股极淡的,风格鲜明的松柏气息,整个家里用那种香的屈指可数。
  那个时间能以那种姿态藏在荣夫人房里偷听的,除了“性子别扭”的大哥,不做他想。
  安心躺平前,舒朗叫人给常卿送了个口信,叫他别忘了明天的堂审,便彻底咸鱼躺了。
  说实话,家里确实比山上住的舒服,若不是住家里人际关系人情往来过于繁琐,他觉得家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这府中上上下下都将他当成没长大的孩子对待。
  从明儿便要过堂了,作为苦主的他要在堂上如何表现,注意些什么,竟无一人对他提起这事便能窥测一二。
  想来是都为他做足了打算的。
  这日子不可谓不舒服,简直是咸鱼孵化的温床。
  果然第二日在堂上,他只需往哪里一站,便有荣家提前准备好的状师三人替他开口,都不用他张嘴,几人便麻利的将事情经过和他的诉求说的一清二楚。
  当然徐家也没自暴自弃,对方请的状师和己方吵的不可开交。
  现场口沫横飞,车轱辘话说的翻出花儿来,但归根结底,事情归结为一点——
  舒朗手里证据不够充分,舒朗确实重伤,但他现在活蹦乱跳的。
  人没死,内里就大有文章可做,双方都明白这一点,不过是在尽量找对方话里的漏洞进行反击。
  有个状师见舒朗无聊,站在堂上竟堂而皇之的发呆,便与他低声耳语:
  “二公子请放心,大公子对此早有预料,咱们今次的只要目的,是将对方曾意图暗害您并达成目的这一事做实了,至于能给他定多大的罪都不重要。
  大公子有的是办法叫他日后为此付出代价!”
  怕他不明白,这人还给舒朗细细解释:
  “如此一来,徐仲秋的名声便彻底没了,徐大人那里也不会为继续保他而牵累自身名声,没了徐家做靠山,他曾经得罪过那么多人……”
  顿了一下,给足舒朗反应的时间,这人继续道:
  “便是您还不解气,便叫人日日拿着状子上衙门继续告他,可着全京城的找,被他欺辱的,想告他的一年三百六十天能不重样。
  天天去衙门过堂,咬不死他也能恶心死他!”
  那时徐仲秋怕是整日都没空做正经事了。
  这就是荣家为他想好的解决办法,当真既按照他的要求出了气,还不用他费丁点儿心。
  可他没告诉大哥,他其实有人证来着。
  舒朗看堂外一闪而过的青色袍角,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尴尬的朝上坐着的主审人拱手:
  “大人,学生这边还有人证,请人证上堂为学生作证!”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叫徐家人上门找常卿的麻烦,耽搁常卿宝贵的时间,常卿要求舒朗严格保密。
  怕舒朗小孩子心性,不慎泄露消息,常卿是三令五申,外加恐吓威胁,直至舒朗发誓“若消息走漏,我心甘情愿跪一年佛堂”才安心。
  果然,舒朗的保密措施做的很好,不仅徐家人惊讶,便是荣家也非常吃惊!
  就连堂上被折磨的头脑发昏的主审官有也打起精神,让人将证人带上来。
  结果不言而喻,常卿一出场,用他那连皇帝都怕的嘴,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事发时他所在的方位,身边有哪些人,都是什么动作,他是怎么想的,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动作,用哪个角度能看到哪里,舒朗和常卿当时在他什么方位,正在做什么动作说的一清二楚。
  甚至叫人按照他的复述当堂演示了一遍以证明真伪。
  主审官还叫人将常卿提及的,那几位能侧面验证他所言真伪之人请到堂上,一一问话。
  彻底将徐仲秋给锤死了。
  明明徐仲秋一身锦衣,相貌堂堂,做贵公子打扮,可这会儿的他瞧着哪里还有先前那股谁都奈何不得他的桀骜劲儿。
  面色苍白,用恨不得吃人的眼神在舒朗和常卿身上来回扫视,眼里带着几分疯狂,顾不得体统大声质问两人:
  “荣舒朗,你何时跟姓常的穿同一条裤子了?你们故意设套让我钻的是不是?你们故意的!”
  说着便要扑过去咬人的样子,他身后的三个状师联手都没制住,硬是被主审官判了个藐视公堂的罪名,叫几个衙役粗暴的摁在地上动弹不得才罢手。
  舒朗和常卿面对质问,摇头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又嫌弃的移开。
  他们不过是在这件事上有点默契罢了,其他时候免谈,互相看不上!
  主审官被这案子折磨了近一个月,眼见水落石出,心下终于松快了。
  当场判了徐仲秋五十大板,收押三年,并赔偿舒朗生病期间的一切医药费。
  对这桩案子来说,已经是重判了。普通人遇上舒朗这情况,双方各打五十大板了事。
  徐仲秋当下被拉去打板子,木板落在皮肉上的声音闷闷的,徐家人面色难看的匆匆离开。
  荣大哥从后堂夺步而出,先和主审官交谈,然后感谢了三位状师的辛劳,捎带给舒朗一个“回头收拾你”的眼神。
  最后行至常卿身前,颇有怨念道:“你竟连我都瞒着!”
  说罢也不等常卿回答,便接着道:
  “走走,今儿聚香楼我请客,叫我们弟兄二人好好感谢几位!”
  说笑间几人走出衙门,迎面遇上一人,所有人说笑的神色瞬间不自然起来。
  只见来人袅袅婷婷,对舒朗行礼道:“二公子,殿下有请。”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我拒绝了
  宫女晚春口中的殿下,只有一位,便是五公主。
  晚春随侍五公主多年,京中少有不识她面容之人,打从她一出现便吸引了诸多目光。
  现场几人对此情形见怪不怪,习以为常,虽心思各异,面上却都很客气。
  舒朗只对他大哥做了个口型,便跟几人告罪一声,随晚春离开。
  三位状师此刻恨不能溜之大吉,便只剩荣舒堂与常卿二人立在原地,对视一眼,皆明白对方与自己所想大差不离。
  荣舒堂笑了一声,瞧着弟弟的背影,心头不知是何感受:“你这事做的可真不地道啊,咱们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