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 第75节
  “最里面是老爷屋子里的,你只管拿给小小姐那份。”小鱼一一只给她看。
  赵宝丫每一份都碰了一下,除了给胡宝珠和自己的那份,她都撒了一点蒙汗药。这些药量小,吃了不会立刻睡过去,只会在睡觉的时候格外香甜,怎么喊都喊不醒,早上醒来根本不会知道的。
  睡吧睡吧,她要好好吓吓胡宝珠这个坏小孩!
  赵宝丫转了一圈,拿了两个肉包子走了。晚膳时,婢女又端着早准备好的饭菜来,往常不怎么吃饭的胡宝珠有了个伴,也肯吃饭了。边吃还要边看赵宝丫夹了什么,但凡她吃的,都要抢。
  她就是想逗哭赵宝丫,赵宝丫压根懒得搭理她,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吃完就抱着猫猫去院子里遛弯,胡宝珠搬了凳子坐在廊下看她,噘着嘴想搭话又倔强的抿着。两个小孩儿僵持着,谁也不搭理谁。
  不同的是,赵宝丫优哉游哉,胡宝珠难受憋屈的要死。
  赵宝丫遛完弯也不看她,抱着猫猫回去睡觉了。胡宝珠在廊下吹了一会儿冷风,气得跺脚,伺候的婢女开始打哈欠,小心翼翼地问:“小小姐,您也要去睡了吗?”
  “睡觉。”胡宝珠气呼呼的往自己房间去,边走边哼哼:“明日,明日不要给赵宝丫饭吃,她再不陪我玩,我就打她了!”
  身后守夜的婢女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胡乱点着头,等服侍她睡下,兀自倒在外间的小榻上睡得昏天暗地。
  夜里下起了小雨,寒风吹得窗户砰砰作响。哐当一声,窗户被彻底吹开,冷风像是泄了口的洪流直冲内室。纱帐被吹得大幅度晃动,系在帐子上的环佩发出叮当的脆响。
  冷风呜咽,像鬼怪伸出的触手。
  胡宝珠惊醒,抱着被子缩在床角,喊了声‘春桃’,然而压根没有人应。
  咚咚,咚咚、扑凌凌、扑凌凌……
  有什么东西在撞门,一下一下的,然后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几只黑影窜了进来。胡宝珠吓得惊叫,抱着枕头跳下床,跑到小榻上喊‘春桃’。春桃像是死了一样,怎么喊都喊不醒,有哒哒的脚步声往屋子里来,隔着半透明的屏风,她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走了进来,手里还拖着一截长长的铁链。
  胡宝珠哇的一声哭出来,再也不管睡死的春桃了,抱着枕头就往外冲。然而,外面电闪雷鸣,任由她怎么喊都没有人回答。
  奇怪的婴儿啼哭声从草丛里传来,嘻嘻索索、咳咳的响。
  “母亲!父亲!乳娘!”胡宝珠大喊。
  偌大的胡府像是一座坟墓,压根没有半点人声。
  一声炸毛的猫叫响起,胡宝珠脑海里闪过那只波斯猫垂死挣扎的模样。吓得嗷呜一声,冲进了赵宝丫的屋子。枕头也不要了,赤着脚爬上床,钻进赵宝丫的被子,揪住她手臂哆嗦:“呜呜呜,有鬼,有鬼啊!”
  “猫猫,猫猫来找我了,呜呜呜!”
  凄厉的叫声越来越近,被惊醒的赵宝丫吓得也往被子里缩:“一定是雪团来找你了,呜呜呜,猫猫不要找我,我明天给你烧纸钱。”
  两个小团子缩在被子里呜咽,渐渐的猫叫声远去,撞击门的声音也没了。胡宝珠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抖着声问:“鬼猫猫走了吗?”门还是大开的,黑洞洞的,她不敢下床。
  赵宝丫也探出头来,小声说:“雪团一定是听到我说烧纸钱才走的。它明天肯定还会来找你。”
  胡宝珠憋着嘴又要哭了:“那怎么办呀?”
  赵宝丫道:“你有听过冤魂索命吗?要是你老是做坏事,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的,会被钩舌、挖眼睛、下油锅、砍手砍脚、还会被丢进恶鬼道给饿鬼咬,连骨头渣都不剩。”
  胡宝珠抖了抖,呜咽着问:“你骗我!”
  “我才没有骗你,我师父是城皇庙的庙祝,知道很多鬼怪的。做了坏事阎王爷都会给你记在生死簿上,以后都会还回去的。”
  一声凄厉的猫叫又响起,胡宝珠吓得一抖,彻底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不干坏事了,我再也不干坏事了。我不要下油锅,也不要挖眼睛、拔舌头!呜呜呜……”
  “宝丫,你快让它走,不要来吃我!”
  不够,还没吓够!
  宝珠姐姐太坏了,今晚上不吓得她尿裤子,她是不会长记性的!
  蝙蝠继续撞门、刺猬发出‘咳咳咳’的咳嗽声,怪鸟扑腾上了窗户,学着婴儿的呜咽。一直折腾了大半宿,直到胡宝珠发烧说起胡话来。
  床上的赵宝丫挥手,示意那鸟快点走。怪鸟优哉游哉像是在散步,就是不肯走。黑暗里一只大手伸了进来,掐住怪鸟的脖子给拉了出去。
  怪鸟吱嘎吱嘎的乱叫,叫得更凄厉恐怖,发烧的胡宝珠陷入无尽的梦魇。梦里她被无数只猫猫咬,被钩舌、下油锅、砍手砍脚丢进了恶鬼道。
  无数饿鬼撕咬她,扯她手臂小腿,她整个人忽冷忽热,身上还痒得要死……
  高大的身形出现在窗口,赵凛那张冷峻的脸半隐在黑暗里:他还担心闺女吃亏呢,这小家伙,弄了一堆蝙蝠、刺猬、猫猫和怪鸟在这吓人呢!
  第60章 60
  婢女春桃大早上的起来没看到胡宝珠差点吓死, 她屋里屋外的找一圈,最后在赵宝丫房间找到了人。
  做了一晚上噩梦的胡宝珠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小脸烧得通红, 揪住小宝丫的袖子不肯放。昨晚上她那么害怕,谁都没有来救她, 只有小宝丫在她身边。她现在对宝丫已经产生了一种安全依赖, 坚信只要宝丫在, 猫猫就不会来找她。
  春桃也来不及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跑去主院通知夫人。胡夫人听说宝贝女儿高烧后, 立刻让人去请林大夫, 自己带着婢女匆匆的赶来。
  看见女儿在赵宝丫的房间时, 蹙眉喝问:“宝珠怎么会到你房间来了, 是不是你把病气过给她了?”先前被拐卖回来就大病了一场,如今又高烧, 人看着都瘦了。
  胡夫人心疼坏了,伸手去抱她。
  烧迷糊的胡宝珠像是看见什么洪水猛兽, 小手用力推开她:“走开,走开, 猫猫走开, 呜呜呜,宝丫……快把猫猫赶走……”
  胡夫人蹙眉:“什么猫猫?”
  赵宝丫奶声道:“就是莲姨娘的猫猫呀, 昨晚上猫猫来找宝珠姐姐了。宝珠姐姐好害怕,一直哭一直哭,躲到我房间里来了。”
  她话一出,几个婢女的脸色都变了。
  胡夫人呵斥:“胡说八道什么?那猫都死了……”她声音渐小, 喉咙像是被鬼掐住了。扭头问宝珠院子里的其他几个婢女:“你们昨晚上没听见动静吗?宝珠都跑出来了,你们都不知道?”
  几个婢女扑通一声跪下, 惊慌磕头:“夫人,我,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上特别困,睡下后就像死了一样,一睁开眼就天亮了。”
  她们这样说,主屋的几个婢女心里也开始打鼓。她们好像也是这样,一倒下就睡着了,睁开眼就天亮了。
  莫不是真有鬼怪作祟?
  一阵寒风从窗口吹入,激得胡夫人脖梗寒毛倒竖。她啪嗒甩了就近的婢女一个巴掌,骂道:“贪睡还要找借口,谁给你们的胆子,看我今日不打死你们。”说着又要伸手。
  眼看她要发作,昏沉的胡宝珠伸出小手,一把拽住她的衣摆:“母亲,别打!不能打人,不能干坏事,会被剁手、挖眼、钩掉舌头的,呜呜呜……”
  她小身体往外倾,胡夫人连忙坐过去抱住她,拍拍她的被:“你听谁乱说的?你是胡府的主子,打个下人怎么了?”
  胡宝珠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能打,以后都不能打。”她挣扎着想越过胡夫人往地下爬,“宝珠要起来,要去给猫猫烧纸,要给莲姨娘道歉。”
  “儿啊,你这是魔障了吗?”胡夫人极力抱住她。
  胡宝珠本来就养得壮实,虽然发着烧,力气还是在的,一番折腾下来,她已然有点累。好在林大夫及时赶了来,把了脉开了方子,胡宝珠便沉沉睡去了。
  只是睡着了也不肯离开赵宝丫的床,一有人抱她她就惊叫。
  胡夫人无奈,只得让她继续在赵宝丫的房间睡。嘱咐春桃看好女儿后,找来管家彻查昨晚到底发生了何事。然而,管家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任何不妥,胡夫人咬牙:“定然是莲姨娘那个贱人干的,不就是死了一只猫吗,就敢如此吓唬我儿了,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申时末,胡夫人带着一大帮人往莲芜苑去。与此同时吃了药的胡宝珠终于退烧清醒了,躺在床上睁开眼也不说话,抱着被子默默的流泪。春桃问她话她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拉住赵宝丫,惊惶的问:“怎么办呀?我不想下油锅……”
  童年的阴影是会伴随一辈子的,有时候直接的恐吓比刻板的说教更让人记忆深刻。
  胡宝珠真是被吓怕了。
  就像是赵宝丫,她现在还记得饿死时胃部抽痛的感觉,以至于她看见吃的就走不动道。
  “宝珠姐姐不要害怕。”赵宝丫眨巴眼,很认真的说:“只要你现在开始做好事,阎王爷会原谅你的。”
  胡宝珠眼泪汪汪:“做好事?怎么做好事呀?”她六年的人生里,好像没人跟她说过要怎么做好事。她生来就是掌上明珠,理所当然的觉得所有人都该服从她,捧着她,让着她,所有好东西都该是她的。
  母亲也是这样告诉她的,父亲也事事娇惯她。
  就是没人教她怎么做好事……哦,不,好像有一个人,她祖母。三岁那年,她在树下捡到一只小鸟带回来养,祖母说她总算做了件好事,然后那只鸟就被她养死了。
  后来,祖母就不喜欢她了。
  她扒着赵宝丫的手不放,赵宝丫软糯糯道:“你现在起来,去给猫猫道歉,去给莲姨娘道歉就是做好事呀。”
  胡宝珠像是抓住最后救命的稻草,立马爬起了起来。不顾春桃的劝阻,拉着赵宝丫就往莲苑去。
  两个小团子走得气喘吁吁,刚踏进莲苑就听见胡夫人的辱骂声。
  树上一群麻雀看好戏似的叽叽喳喳,赵宝丫暗道不好,朝胡宝珠道:“你母亲在做坏事,她在欺负莲姨娘。”
  胡宝珠一听急了:做坏事是要被挖眼、钩舌、下油锅的,她不要母亲这么惨!
  她松开赵宝丫的手冲了进去,在胡夫人要打莲姨娘巴掌前,伸出小手挡在了莲姨娘面前。高声劝阻:“母亲,不能打,你不能做坏事!”
  胡夫人险险收住手:“走开,母亲这是在帮你出气!”
  胡宝珠不让,她一定要阻止母亲做坏事。
  “不用母亲帮我出气,先前是女儿不对,不该掐死雪团,不该把莲姨娘推进水里,都是女儿的错。”她扭头,看向跌坐在地的莲姨娘,双眼含泪,“姨娘,对不起,我错了。雪团对不起,我会给它烧纸的。”
  满屋子里的人都错愕,这这这,真是那个恶劣的小霸王小小姐?没被小鬼附身吧?不然大白天的为什么会说自己错了?
  胡夫人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女儿:莫不是烧糊涂了?
  她的女儿怎么能向个妾室低头?
  “宝珠!”胡夫人高声喊,“你怎么可能有错?你是胡府的嫡女!”
  胡宝珠:“母亲错了就是错了,嘴硬嘴巴会被缝起来的。”她伸手比划,“这么长的针呢!”
  胡夫人简直窒息:什么乱七八糟的。
  之后的两日还有更让她窒息的,她呵斥下人,女儿说这样不对,喉咙会被灌水银。她掌掴婢女,女儿说手会给砍掉。她嫌弃午食难吃,女儿说不能浪费食物,否则会被投入恶鬼道……
  以往娇娇的贵女不挑食、不生气、没有威严,不会处罚下人了。还成天见的往偏远院子里礼佛的老太太那跑,学着老太太敲木鱼。
  说是在赎罪,顺便给她一起把罪赎了。
  她有什么罪?
  胡夫人在院子里打砸了一通,气得晚饭也用不下,觉得女儿简直是鬼迷心窍。
  当着胡宝珠的面就开始哭诉:“是谁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的?是谁在你小时候日夜守着你?给你吃给你穿就是让你这样忤逆自己母亲的?”她很慌,有种女儿脱离了自己掌控的感觉。
  那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慰藉,是她的浮木,是她的桥梁,怎么能觉得她这个母亲不好呢?
  胡宝珠很不理解,歪头疑惑问:“母亲从前不是说宝珠做什么、说什么都对吗?做坏事要被挖眼,钩舌、下油锅,我是为母亲好,母亲怎么觉得我是在忤逆呢?”
  “而且,祖母还夸我了呢。”祖母常年礼佛,平日里瞧见她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如今都夸她了。
  胡夫人愤愤不平道:“你祖母能是什么好的?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关心你半分,她清高,她了不起,我养的女儿她来离间!有这个闲功夫怎么不见她教导教导自己儿子……”要不是过年过节会出现,她还以为是个死的。
  胡夫人骂得起劲,转头胡宝珠就把这话转述给老太太了。
  从来不理世事的老太太当天就把她叫了去,问:“你心中可是有怨气?”
  胡夫人憋屈,不说话。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我儿是对你有亏欠,但你再有气,也该好好教养辰哥儿和宝珠。如今她改好了,你不知鼓励她,还要撒泼、辱骂长辈,是为人父母,儿媳该做的事情吗?”
  胡夫人脸色冷淡,讽刺道:“老太太为人父母倒是尽善尽美,当年去我家提亲时也没说老爷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