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媳(重生) 第112节
  谢云初闻言放心下来,望着丈夫再次露出复杂,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王书淮闻言脸色变得严肃,
  “傻姑娘,与你何干?信王也好,汉王也罢,谁我都没放在眼里,初儿,你相信我,你好好的,什么都别想,若连你都护不住,我王书淮谈何建功立业?”
  谢云初眼睫轻颤,心里涌上许多莫名的情绪,缓缓点头。
  后来的事果然如王书淮所料,那汉王捂着被抠出一个血窟窿的手,去皇帝跟前告状,皇帝看着儿子那模样,也锥心的疼,汉王这个时候显现出他胡搅蛮缠的本事,将信王动机到派人刺杀的证据给织罗个明白。
  信王被汉王打了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自然是据理力争,证据不够充分,无法真正给信王定罪,正因为无法定罪,反而让皇帝对信王的信任产生了动摇,他再也不是那个与世无争的皇子。
  为了安抚汉王,皇帝撤了信王都督佥事一职,信王回府整一个给气笑了。
  汉王这厢虽然在朝政上占了上风,心底却恨王书淮恨得痒痒的,一直伺机报仇。
  十月初一,王书淮再次奉命南下金陵,至十一月底回京。
  而恰恰在这一次回京的路上,汉王买通江湖杀手刺杀王书淮。
  王书淮既然得罪了汉王,怎么可能不做防备,他不慌不忙顺藤摸瓜,抓到了汉王指使的证据,再次吩咐暗卫将证据一股脑子送去信王的府邸。
  信王手中握有兵权,在朝政上却不是汉王的对手,抓住这个机会联合太子立即扳回一局,此是后话。
  再说回王书淮,在那一夜的刺杀中,虽然做了充足的准备,依旧被对方最强劲的高手刺伤了胳膊,这一剑倒无大碍,只是剑尾含毒。
  冷杉常年奔走江湖,身上备着各式各样的解毒丸,从伤口的颜色辨出毒种后掏出解毒丸给王书淮。
  哪知那英姿楚楚的主子,眉目闲淡地含了半片解毒丸,余下半片扔给冷杉,捂着有些发晕的头额道,
  “别把我的毒性全解了,先将我送回府,记住,径直送到夫人跟前。”
  冷杉:“……”
  第78章
  隆冬时节,天寒地冻,春景堂的支摘窗给换下,装上了透明的五彩琉璃窗,屋子里烧了地龙,谢云初不冷,只穿着一件家常的素色褙子,她看了一会儿账目,眼眸发胀便往窗外瞥了一眼,隐约有细微的雪花飘落,似鹅羽在半空飞舞,琉璃窗内水汽缭绕,一行行汽水兀自下滑,勾勒出斑驳的窗纹。
  “什么时辰了?”她忽然开口问。
  正在绣花的夏安揉了揉眼,往新买的西洋钟瞟了一眼,
  “亥时初刻了。”
  时辰不早,该要歇息了。
  离着王书淮离开已近两月,这两月谢云初称得上忙碌。
  长公主命她协理家务,每日辰时要去琉璃厅点卯,多少帮衬着四太太打打下手,四太太没有三太太能干却比三太太手抓得紧,账目的事不想谢云初过目,每日采买批票这样展示权势的风光活也没谢云初的份,倒是指使她管着府上的纪律,若哪些丫鬟婆子犯错,便交给谢云初处置,这是想让谢云初做恶人。
  谢云初却高高兴兴领受了,甚至求之不得,为何,府上有个戒律院,一切规矩都被定得死死的,婆子每日四处巡逻,哪里需要她做恶人,她每日下午申时去戒律院坐一坐,问上几句便可,清闲得很。
  她才不想管公中那摊子家务事,她回到春景堂,张罗自己的买卖。
  十月底,漕渠开通,商肆耸立,行商云集,铺子价格更是水涨船高。
  原先没能在她手底下买到铺子的商户,又纷纷在她那个刚建成的三层货栈里买铺面,整整三层共一百八十个铺面,前铺后仓,卖的只剩下五个,这五个还是她特意给自己留下的。
  数银子数到双手发软,偶尔在珂姐儿咿呀呓语唤着“爹爹”时,也会去想王书淮在江南安然否?
  王书淮每隔三日便有家书回。
  谢云初偶尔给他回一封,告诉他两个孩子的近况,至于自己,只字不提。
  自从王书淮离京,谢云初反而自在了。
  离开前那段时日,王书淮种种举动多少给谢云初造成了一些波动,谢云初脑海里整日天人交战,一会儿告诉自己,现在的王书淮有些像前世的她,他能将心思往她身上放时,她是不是也该给些回应,否则她与前世的王书淮有何区别,一面又警醒自己,莫要因为男人一些示好而软了心,每每想起前世的结局,谢云初最终总能做到心硬如铁。
  后来王书淮一走,谢云初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不在身边,那一层咄咄逼人的压力被抽离,谢云初浑身舒坦。
  舒坦归舒坦,偶尔也会担心他的安危。
  他因她得罪了汉王,又自来与信王不合,朝中数位皇子,他便得罪了两位,信王会如何她不知,那个汉王却不是什么好东西,会不会寻着由头给王书淮制造麻烦也未可知。
  每每这样的念头一起,谢云初便坐立不安。
  今夜的心跳的尤其厉害,谢云初忍不住起身,往珠帘外探问,
  “齐伟今夜去哪了,上回听他说爷快回京了,可有确切的消息回来?”
  林嬷嬷摇着头只道没有,冬宁便披上一件斗篷,“奴婢去一趟前院吧。”
  谢云初摆了摆手示意她去。
  冬宁一走,她重新坐在案后看账目,看了一会儿,撑额昏昏入睡,这时一道急切的脚步声传来,谢云初猛地睁开眼,紧接着冬宁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姑娘,齐伟清晨便去城外接二爷了,论理现在也该回来了,却还不见踪影。”
  谢云初脸色一沉,吩咐林嬷嬷看着院子,自个儿披上一件孔雀翎的厚氅,带着夏安与冬宁大步往前院去,深夜的冬,寒风跟刀子似的一刀刀割向面颊,谢云初被呛了几口冷风,一左一右搭着丫鬟的手上了前面的敞厅,正待沿着石径往前院去时,瞥见前方灯影幢幢的斜廊上飞奔而来一行人。
  她清晰看到冷杉背着一人,从那鲜红的三品绯袍断出,那人是王书淮。
  “二爷!”
  她惊喝一声,快步迎了过去。
  冷杉抬眸就看到了谢云初,只见她细眉如锋刃蹙紧,雪白的面庞冻得通红,神色十分凝重。
  冷杉脚步打了个趔,心情五味陈杂,
  “二奶奶,爷回京路上被二皇子的人暗杀,如今中了些毒,人昏迷了过去,你看是否将他送去……”
  “春景堂”三字还没出口,谢云初断然道,“快送去书房!”
  王书淮走后,谢云初吩咐人果断地将书房收拾干净,现在里头焕然一新,安置王书淮最好不过。
  冷杉抿着唇看着谢云初一时寻不到反驳的话,瞥了一眼身后已真正昏迷过去的王书淮,暗道何苦来哉,还是认命地将王书淮送去了书房。
  谢云初跟在身侧,看得出来王书淮浑身是血,肩口为刀锋划出一道口子,里头有肉翻出来,已经变了颜色,谢云初心由着一紧,前世王书淮日日淌在刀尖火海,也不见伤成这样。
  不,也不对,夺嫡是何等艰险的事,兴许哪回他受了伤,瞒着她也说不定。
  一行人匆匆忙忙将王书淮送回书房内室安置,谢云初往塌上看了一眼,王书淮那张俊脸已染了一片黑青,面上血污凌乱,已没了往日半分清涤风采。
  “夏安,去打水来。”
  等水的空档她扭头问冷杉和齐伟,“去请大夫了吗?”
  两个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还没呢。”
  谢云初脸色就变了,瞠目看着二人,“进门不曾知会门房请大夫吗?”
  王书淮都命悬一线了,他们俩怎么还这么沉得住气?
  罢了,现在不是责问的时候,她立即吩咐齐伟去请大夫,“想法子将此事告诉国公爷,请国公爷主持局面。”
  二皇子敢刺杀王书淮,王家必定不能善罢甘休。
  齐伟立即领命而去。
  不一会,夏安打了一盆温热的水来,谢云初卷起袖筒,湿了帕子亲自给王书淮擦拭,
  温热覆上眼睫,王书淮浓密的长睫轻的一颤,一线光泄了进来,紧接着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在眼前晃,王书淮看着那张秀美的容颜慢慢变得清晰,唇角勾出笑,
  “云初…”
  他的声音很是虚弱,谢云初看着他干涸的嘴唇,立即唤人递茶来。
  王书淮躺着动不了,只得扶起来,谢云初扭头去寻冷杉,结果冷杉不知何时不见踪影,至于明贵,早前跟着王书淮去江南,这会儿在哪儿还不知道。
  谢云初看着眉目十分虚弱的丈夫,忍了忍,亲自坐在床榻,从后面抱住他背身,将人搀起来一些,就在她打算将他搁置在引枕上时,王书淮忽然转过身,双臂牢牢捆住她纤细的腰身,人就这么靠在她胸口,整个人扎在她怀里。
  谢云初愣住了,她看着跟个孩童似的缠着自己的丈夫,又瞥了瞥夏安和冬宁,两个丫鬟轻轻抿着嘴,眼底的担忧被笑意驱散,“姑娘,二爷这是病糊涂了。”
  可不是嘛,面颊微微发烫,
  谢云初想推开他,那人似乎昏厥过去了,半个身子陷在她怀里,像巨石似的压在她心口,谢云初深呼吸一口气,“去寻冷杉,问问是否有清毒丸,拿过来给二爷救急。”
  深更半夜请大夫,还不知闹到什么时候,毒性一时不拔,对王书淮身体便是伤害。
  冬宁立即去寻冷杉,不一会要了半片清毒丸来,夏安又帮着兑了水,谢云初艰难地将王书淮在怀里转动一些,露出那张发黑的嘴,夏安跪在一侧擒着茶盏去喂水,王书淮毒性未除,脑额浑浑噩噩,嗓子干痒,便痛快地饮了那水。
  喝完,他依旧牢牢钳着她不动,谢云初怀里搁着个滚烫的火炉,面颊也被烫得红云滚滚。
  谢云初无奈,示意两个丫鬟出去。
  夏安和冬宁退去了外间。
  夏安守着等谢云初召唤,冬宁则去外头询问冷杉刺杀的过程。
  人一走,屋子里越发安静,谢云初试图去推王书淮,
  “二爷,你病着,快些躺下来。”
  “我不…”他人是糊涂的,嗓音却十分干净。
  谢云初没想到糊涂的王书淮竟然是这样的,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怕他昏厥,谢云初便与他说话,
  “你怎么受的伤?是汉王派人刺杀你吗?”
  王书淮浑身乏力,四肢五骸似乎陷在泥潭里,沉重又使不上力,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卑鄙,可若非如此,她哪肯进这间屋子,哪肯这么轻声软语与他说话,
  他贪婪地吮吸她身上清甜的香气,忍不住使出浑身解数,掐住她细腰将人往下一拖,他半个身子倾倒在她怀里,干裂的薄唇压在她脖颈间。
  谢云初猛吸了一口气,“王书淮!”
  就在她要动怒时,王书淮阖眼哑声开口,
  “我行至通州往京城的途中,路过那道峡口,为汉王派遣的十八名刺客截杀…”
  他沉重的呼吸沉沉挤进她耳郭里,耳垂不由被烫出一层鸡皮疙瘩。
  谢云初心神一下子被转移,头额被迫定在后方的引枕,整个人姿势有些诡异,
  “你放开我,我让冷杉进来给你处理伤口。”
  王书淮不肯,语气虚弱又凌乱,粗粗的气喘在胸口,“让我抱抱你…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