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威武 第7节
  沈千沉发现她竟然犹豫,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便又瞥了一眼身旁清秀文气的小谷,说道:“你若是不放心你朋友,也可以带上一起去,合欢宗也不是抵触女子并修的。”
  言下之意,大概方才见小谷对司芋的亲密与脸红,以为她俩会不会是一对儿。
  小谷觉得很受挑衅,抠着手心说:“可晚辈想考的是云霄阁,做一名琴修。”
  哼,呵呵~
  沈千沉扯开红唇笑起来,悠哉道:“你是说,琴修?只怕是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琴修上下全宗已经被师叔祖尽灭了,何来琴修一说。蓬莱仙府可修其余声乐,唯不可修琴。”
  最后的一句十分冷硬。
  小谷暗暗攥紧了拳头,单薄的肩膀发颤。她是个懦弱的性情,然而其中又含有不屈服的坚硬。
  小谷说:“便是没有,我也要光-复……重建一个琴宗。”
  又抓了抓司芋的手指,想依靠她得到站队,生怕她忽然跟过去了。
  旁边的弟子劝道:“(* ̄︶ ̄)姑娘怕是不晓得,我们师姐今日开这样的口有多难得!合欢宗乃是蓬莱仙府有名的正道大派,多少人想进也进不了。你不信试问,师姐若是在这里吼一句,连门外游逛的那些女子都会前仆后继。你快别机会来了不识相,你这朋友也很自私,自己不去,缘何挡着别人的前程呀!”
  众姐妹们轻轻笑起。
  小谷脸胀得快要哭起来,司芋察觉小谷的抗拒,而自己好像也不太想做沈千沉一门的私徒,感觉会很受到牵制。
  司芋便笑着,柔和道:“多谢沈师姐和众位师姐的抬爱,只是我与小谷患难之交,既然小谷不愿意,我也不想一个人独行。而且远道而来,若能通过考入仙门,也可应证一下自己的根底。虽然我比较愚钝,还是更想去种田,但他日若果真有机缘进入合欢宗,也是一场荣幸。”
  左右不把路堵死。
  种田、种田……那颗惑星是掉在田里了吧?
  沈千沉没耐心了,说道:“小丫头,你当真给台阶不要,不识抬举!告诉你,他日你便折腾得爬上了岛,最终也得过我们合欢宗这一关。没有合欢宗点头,就不算全票通过,届时记着别犯到我手上。走。”
  说着又带着弟子们走回了池子中。
  这就算是把人给得罪了。
  帘帐内恢复了安静,小谷受伤又气愤道:“司芋,他们太看不起人了,刚才……真是谢谢你,要不然我。”
  小谷对琴是真执着,虽然司芋也不知道她为何因。
  司芋安慰道:“她们修为比我们高,又出自名门仙府,这样说也在情理之中,我们不放心上就是了。”
  小谷被这般一提醒,瞬时为难道:“那我们要不要过去赔礼,不然到时候刁难我们?我可是一定要考入云霄阁做乐修的!”
  司芋问她:“赔礼,赔完礼难道你要跟她们走?否则赔礼并无实际意义。”
  小谷咬着唇,摇头说不要。
  那不就是了,既来之则安之。司芋便拖着她往外走。
  沈千沉不甘心地望着她俩出去,心里越发觉得是,可惜现在没法儿带人交差。
  瞧着司芋这丫头,像没啥心眼儿的,只怕连第一关过仙桥都达不到。就磨了磨唇齿,低语说:“给我盯着点,应考那日上点心,甭管她是甚来头,总须得让测一回灵根再做计较。”
  冷月的眼神惊讶又艳羡,没想到司芋这么受重视,连考试都在背后暗地帮忙。连忙应道:“是,谨听师姐吩咐!”
  第八章 为夫  禁锢我的男人,他说是我……
  (八)
  两人从澡池里出来,悠然城的灯火已经点燃,夜市又将要起来了。
  每晚的悠然城热闹得都彷如不在人间,花街坊巷莺歌燕语,叫卖的、揽生意的、争吵的,人头涌涌,噪声冲破云霄。
  司芋站在台阶前,抚了抚香软的发丝,懒懒地伸了个腰。泡了一下午的天泉水,神清气爽。
  岂料目光一瞥,竟然又看见陵诀(* ̄︶ ̄)独来独往在街市游逛。他像是只有黑色的衣裳,今日穿的是一袭玄黑斜襟飞鹰常袍,斜襟上挑着银丝的斜纹,在窄腰处束一抹玉带,清挺修长。本来没看见她,然而因为她这样一注视,他果然一个眼光便看了过来。
  司芋伸腰的动作不由得顿了一顿。
  陵诀最开始没认出她是谁,毕竟此刻的司芋锦衣华裳,满头珠钗宝饰,身段婀娜娇美,已经和十天前衣裳褴褛的模样判若两人了。
  陵诀俊逸的脸庞默了默,几分狐疑之下,很快便确定了她就是。
  小谷顿时又吓得打颤。虽说陵诀黑沉的气宇的确叫人忌惮,但也不至于这么害怕呀。
  搞不懂。
  司芋便把钱袋丢给小谷说:“小谷你往东跑,雇个马车回去,我往西跑,我们分开走,料他也不能够把我们怎样!”
  唔。小谷接过钱袋,她瞧着陵诀的心神似乎全系在司芋一人身上,可她不能留下来陪她,小谷连忙叮嘱着:“那司芋你一定要小心点啊,我先走了。”然后皱着眉头失魂落魄地跑开了。
  司芋这便从系统里花出四块金币,开启了两个时辰的导航标。
  因为开启导航标之后,她的奔跑不会影响到旁人,也不怕撞到什么。
  只可惜今天出门没穿那双淡紫色的初级护足布履,总穿一双也会腻的,不然还可以提高一下速度。
  陵诀望着前边女人娉婷的奔跑背影,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能跑,就跟一只穿花蝴蝶似的。
  两人一路一个跑一个追,不知不觉眼看要跑到城西了。城西这块是悠然城人流量最少、最穷、最荒凉的地方,平素基本无人来光临。
  司芋跑得累了,这十天来每日待在客栈里摁系统,就跟宅在家里当手机奴似的,体力没先前猛。
  没想到一回头看,陵诀英挺的身躯竟然还在锲而不舍。
  司芋便泄气地往墙边一靠,停下来说:“陵诀,你还想要怎样?不是都已经扯平了吗,大不了老娘和你同归于尽!”
  呼~
  陵诀听得楞了一怔,几乎少有人唤他名字,竟然还是从司芋这个矫揉造作的女人口中叫出。
  那枚琴坠是小谷主动送他的,在入悠然城时,那臭丫头主动与他结伴而行。既然白送不要白不要,陵诀自然收下。岂料小谷却又私下偷走。
  他猜着名字应该是小谷告诉司芋的。她的声音甜润而脆,不料说话却几分的粗鲁。
  陵诀抓起司芋的衣襟,悠然启唇道:“贱人,你还知道有个词叫同归于尽。”
  司芋那么妩媚的脸颊对着他,他也只是淡淡的略过,美色在他眼里如同空气。男子的目光幽沉着,想来并没忘记先前被打的几十个巴掌。
  这人压根儿不懂怜香惜玉,司芋也不打算对他示弱。
  便放缓声音反问道:“不然呢?你我不是已经扯平了吗?我那日虽打了你,也是因为你先要杀我,后又试图羞辱我,我这是维护自身的权益。然(* ̄︶ ̄)后你碎掉的蛋和伤,我也给你赔钱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必如此死计较!我又不是没被你欺负?”
  说着蛋的时候,陵诀的容色十分不好看,纠正道:“说清楚,不是我的蛋!”
  司芋不小心便瞥了一眼他紧束的腰带,嘟嘴道:“是鹌鹑蛋。”
  她的眼角有一点点眼泪溢出来,却无关乎情感,只是因为太近的对视而逼出的生理性眼泪。
  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陵诀本来是预备杀她的,怎的一时忽然被说动。
  他便蹙眉复问:“把那日的歌词再给爷重复一遍。”
  嗯?歌词?
  司芋听得一怔,马上就反应过来,踌躇着唱道:“你是说,‘super idol的笑容,都没你的甜,八月正午的阳光,都没你耀眼。’是这句吗?”
  陵诀默默听她唱完,奇怪的是,每次听她唱歌都会莫名的安静。
  问道:“爱豆是谁,你对我唱歌何意?”
  他蹙着浓黑的墨眉,陷入十分不解。司芋回想起他被自己煽倒在地后,仍然似乎迷惘的眉宇。
  心想,原来是一根筋,都过去十天还在纠结这问题。
  司芋就解释道:“爱豆就是我们家乡那里,长得好看又受欢迎的人。可是他们的笑容都没你的甜,午间的阳光也没你耀眼。我跟你说陵诀,人生得意须尽欢,世界那么大,风景何其多,你是如此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何必每天苦着一张脸呢?要多笑笑,笑笑就好看了,比如像我一样。”
  司芋虽昧着良心自我唾弃,但不可否认陵诀长得确实迷人,容长脸,剑眉朱唇。那个澡池二楼三楼的所有白袍小哥,都没他的英俊。
  她伸出白嫩纤细的手指,捏住陵诀的嘴角,见陵诀似没有反抗,又试图将他往两侧扯开。
  真的扯开了,司芋故意把陵诀线条分明的薄唇扯得像一只猪八戒,然后对他绽放出一个甜腻的微笑。
  “比如像我这样笑。对了……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好看。还有,要懂得尊重女生哦,每个女生都有自己的名字,别动不动小贱人,很损你的气质。”
  陵诀的嘴角和脸部肌肉有些僵硬,他从没有被拉过这样的表情。可是对司芋这个主动冒犯的女人,对她是正是邪完全看不清楚。
  他是早晚得把她弄死的。
  陵诀就俯身,凤眸注视着司芋娇美的脸颊,说道:“下次别再犯到老子头上。”
  然后蓦然拂开袍袖走开了。
  好一会儿,直到看不见男子背影,司芋才明白过来她安全了。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司芋对着前方小声喊道:“可以,最好以后看到就互相绕道走!”
  心想的却是没那么便宜,姑奶奶衣服都差点被你扒了,这笔账不是不算,只是她现下能力不足,就先别自不量力。
  揉了揉僵硬的胳膊,从墙面上直起身子,正准备打道回府。头顶上导航标的金色箭号,却在一直提示她方向错误。
  然(* ̄︶ ̄)后指向城西那片废弃荒凉的一个地方,示意她过去。
  城西这块地儿,基本是没有百姓住的,只有一些修道的隐士,或者逃避追杀的江湖异人在此蜗居。
  司芋便觉得奇怪,此刻天已漆黑,已经夜里戌时了,再不回去怕叫不到马车。司芋并不想跟过去看。
  然而她才迈开步子,头顶上的箭号却又执意地往身后废城方向指,并且发出红色和嘟嘟的错误警报。
  是甚要紧事儿一定要自己去看呐,莫非有天将宝器?
  司芋纳闷,只好跟着箭号往前走了。
  这一带却几乎没有什么房子,只有坑坑洼洼的土丘,忽然看到前方几颗擎苍大树后面,有一道青石砖瓦的院墙,院墙上挂着个清尘居的牌匾,似乎隐隐在绽发红光。
  司芋本能的不想进去看,然而箭号直指前方,她像被力道催着往前一般,不由得走上前去打开了门。
  是个二进的院子,前院空空寂寂的,几无人声,却有不少丢下的扫帚,书案上还有翻开的经书,被风吹得噗噗响。
  那些红光都是从后院发出的。
  司芋情不由衷走去了后院。
  她竟不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厉害,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
  推开圆弧门,然后便看到空旷的庭院中,站着一道身着暗红色龙绡长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