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6)
  他只是也依旧冷静平淡,看不出有一分像是他的粉丝的狂热,倒只像把他当成一个陌不相识的客人。
  林白画可以拒薛慈的酒,却也免不了用了一点酒水食物。他的那份餐具是独一份的,被下了药,很快不省人事。
  薛慈原本打算要走了,但看着林白画被酒局中其他几个男人神色垂涎地架在身上,还是先开了口。
  他要将林白画带走。
  因为之前酒局中薛慈实在表现得太冷漠了,谁都没有想到原来薛慈是有那么点意思的,露出了惊讶神色。而组局的人反应却很快,恭恭敬敬地把人送过去,又神色十分自然顺利地提起了某项合同,话里话外是让薛慈让利的意思薛慈和他打了几通太极,听到林白画在一旁难受的呓语,略微皱眉,还是签下了合约,将人带走。
  离开饭店,薛慈让私人医生来了他的公寓一趟,开过了药,便离开了。
  林白画安生睡了一夜。
  但是药效的残余运用,还是让他做了一夜的奇怪梦,第二天醒来只看见微皱的床单、陌生的公寓,还有略酸的腰身,看到薛慈留下来的消息,让他可以不必急着离开,还有注意别被狗仔拍到。没什么那方面经验的林白画只觉得自己昨晚被潜过了,一下子黑了脸,心中澎湃而起的杀意。
  而正在旁,以一种奇怪的第三视角观看这一切的林白画,感受到身体的心情后,也一下黑了脸。
  你这个傻逼。
  你当你是什么角色,谁他妈都想潜你?
  还有林白画没注意到的事。
  这个公寓中的一些细节装饰,书房中满满一柜子的他的唱片专辑,不少绝版稀有的周边打投物,被放在透明玻璃柜中的杂志专访很多细微物品已经足够说明,薛慈的确是他的粉丝,搞不好还是真爱粉。
  但林白画就是这么孤注一掷的认为着,对昨天救他逃出狼窝的薛慈满心厌恶。
  然后在这场胯下之辱后,林白画愈加拼命,在不久后便掌握全盘铁证,报警举办了星耀和其背后牵扯的众多人物。给他下药一事也被爆出,薛慈的名字虽然被隐去了,却依旧让他的粉丝口诛笔伐地指桑骂槐了一通,说他私生饭潜规则必定遭报应。而林白画甚至还烦躁着,因为没能抓住薛慈的把柄让他也接受惩罚。一边又继续忿忿不平,薛慈的家世并不简单,没那么好扳倒。
  他满心都是对这种权贵的排斥厌恶,薛慈在他心里当然也是彻头彻尾的恶角。
  而林白画看着这一切,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他甚至很想冲上去,拽住林白画的衣领,给他一拳,让他睁开眼睛看看,那天晚上是谁救了他,而他透出来的消息,却要薛慈无缘无故陷进这场无妄之灾当中,甚至受无数揣测辱骂。
  太难受了。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林白画的心脏都因此不断扼住收紧。
  但林白画的手却只能一次又一次穿过自己的身体,他冷然旁观着林白画维持着自己的正义,越走越高,却浑然不觉,自己曾经伤害过一个全然无辜,只是想要帮助他的人。
  快去找薛慈道谢。
  快去和他道歉。
  林白画这么催促着自己,但却全然无用,只能在一旁旁观。
  心脏剧烈收缩,蔓延出一股尖锐的痛楚,林白画茫然地按住胸腔部位,他微微低头看去,一滴眼泪倏地掉下来。
  病人醒了!
  时刻监察着身体状况的仪器产生了变化,医生护士迅速赶到,为林白画检查过身体机能。
  除去有些虚弱血亏,没有其他的大碍,能醒过来就是情况好转。
  医生松了一口气。
  林白画的经纪人也很快收到通知,赶到了医院。看着消瘦不已的林白画,还有些眼酸,安慰他。
  醒过来就好。
  林白画半敛着眼睛,目光直直落在某一处,有些迟缓和呆滞。
  他还不能很好地区分脑海中的梦境和现在现实的分界线。
  林白画突然要坐起来,手上的针管被扯动,一下从肉中脱出流出血来,他却毫无感觉,还是护士立即给他按住了让他不要动。见林白画情绪不太对的样子,经纪人也连忙靠近了安慰他,顺便告诉他,你不要急啊,星耀那件事现在没事了,网上曝出了监控录像,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无辜的。
  林白画脑子迟缓地转动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昏迷之前的困境。
  经纪人还在絮絮叨叨地和他解释来龙去脉,反正就是这样。现在你黑子都少了很多,没几个人在这时候骂你,还有很多人来和你道歉呢,口碑也好了,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这件事你还得谢谢人家薛少爷,要不是他
  林白画安静听着,听到薛慈的名字,整个人呼吸都急促了一些,反应很大,让经纪人详细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反应甚至都要把经纪人吓一跳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将细节复述了一遍。
  两段监控的曝出、反转、林瑞瑞翻车、陈天宫那群人获刑还有薛慈在这其中起到的作用。
  经纪人说,从江影帝后面,大家大多发表了道谢声明。林白画晕着,所以是工作室拿他号发的。然后就看到林白画的表情,眼睛红成什么样了,一时收了声。
  林白画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林白画的确难受。
  他知道,被人误解是一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
  只是几天,他已经承受不了了。
  而薛慈在那个梦境中,背负误解到看不见的尽头,没有人为他出头。
  林白画突然问:你知道杨书吗?
  杨书,在梦境中,和他一起进入星耀,后来受不了压迫自杀的歌星。
  现在杨书籍籍无名,要是早一天林白画问这个问题,经纪人都不会知道。但就是这么巧合,经纪人愣了愣:之前签约星耀的艺人?因为星耀出事,底下艺人都依合同解约了,他昨天来我们公司投了意向书这个人怎么了吗,不能用?
  那不是梦。
  那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或许是前世,或许是其他什么世界。
  林白画微微恍惚。
  他沉默了一下:不,他很好,签他吧。
  紧接着又道:手机给我。
  林白画说。
  啊?啊经纪人反应了一下,帮林白画找出来递给他。
  这是林白画醒来后,在微博发的第一条消息
  谢谢。
  紧接着是第二条。
  薛慈,对不起。
  第112章 父兄part
  林白画的微博卜一发出,便引起了相当大的讨论,勾起了无数吃瓜群众的好奇心。
  谢谢,谢谢谁?薛慈吗?
  又为什么对薛慈说对不起,他和薛慈私下发生过什么吗?
  也可见林白画确实是口碑好了许多,换在以前,早被骂蹭热度居心不良了。但经过星耀一事的改观,大多都是对林白画的微博感到好奇的。
  薛慈没有回应。
  准确而言,他是现在根本没空暇去关注那些风波了他被父亲和哥哥找上门了。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铺垫排场,当薛慈从他暂居的公寓门口看到两个站着等待的身影时,甚至略微茫然了一下。
  依照他公寓的严密安保,和业主无关人员几乎不可能溜得进来,环境上很安全,薛慈身边连助理都没带着。
  何况那背影实在很熟悉,哪怕这一世成年后没怎么接触过,薛慈也能一眼分辨出背影的主人是谁。
  但眼前的场景又很让人怀疑,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倒不是其他,薛浮每每出门行程都会被提前安排周密,身边总围绕着诸多安保人员。薛正景就更是如此了,光他洲城首富的名头摆在那里,就注定每一次出行都是极兴师动众的。但现在两人孤零零站在那里,微垂着头,竟硬生生凹出了仿佛被主人关在门外的委屈感,像极了垂头丧气的两只大狗。
  电梯闭合,薛慈的脚步声太轻,以至于两人都没发现来了人。薛慈看向对方在灯光下显得深刻明晰的五官,再一次确定了他们的身份,才略微迟疑地问道:父亲?哥哥?
  两人同时,猛地扭过头来
  力道大的像是要将脖子都就此拗断似的,目光一下子比走廊上的灯光还要明亮,视线紧密地落在了薛慈身上。
  那一瞬间的惊喜动容太明显了,很难让人无视。薛正景倒还只是高兴了一会,下一秒就微一咳嗽,收敛起了那满脸喜意,又成了冷淡矜贵的模样,只是微抬起眼注视着薛慈,像在等待他主动走来那样。薛浮却要显得情绪外放多了,笑意更如春风拂面,唇瓣弯着,迎上前了好几步,直直握住了薛慈的手。
  阿慈。他说着,低头去看被他攥在手中,修长却冰凉的手,怎么手凉的这样厉害?夜里风大,也不见你加件衣服。
  说着,倒一副想将身上西装解下来,披到薛慈身上的模样。手都捏到扣子上了,才连忙被薛慈按住。
  薛慈略微沉默,很有一些尴尬局促地道:哥哥,不用,就到家了室内温度会很合适。
  薛浮这才反应过来一般,目光微黯,但语气却仍然温和,只声音略带一点委屈,像在撒娇:哥哥在门外等了好久。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薛浮略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补充:当然,父亲也等了你很久。
  两人来的太突然,薛慈又哪里清楚
  但薛小少爷到底没将这句话说出口,只是微一叹气,问他们: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薛浮的眼睛微微垂下来,漆黑睫羽都弯成了一个很温顺的弧度。
  怕你不接。
  薛慈说,我不会不接。
  可是哥哥怕你生气了,会不接。薛浮顿了一下说,谁叫你受委屈的时候,哥哥没有在你身边。
  属于长兄、温暖又干燥的掌心一下覆盖在了薛慈的发顶,很轻微地擦过了少年柔软黑发,里面满是小心翼翼地怜爱意味。
  见薛慈不语,薛浮略微弯下身,以保持着目光和薛慈的平视。
  所以阿慈有没有生气?
  薛慈的沉默其实只是在思考,他什么时候受了委屈。
  想来想去,最近值得瞩目,也会被传进薛浮耳中的,也就是星耀的那件事了不过不管怎么想,都还是陈天宫那群人比较受委屈吧?
  可薛慈抬头,便能望进薛浮的眼中,看见他眼底的担忧和认真。
  还有被掩藏得很好的在惊怒下的戾气,薛慈没能发现。正准备回答薛浮,让他不必因为媒体那些捕风捉影的言论便忧心的时候,正逢站在后方一些,冷静旁观的薛父开口。
  先进去。薛正景说,目光很轻微地一扫过薛浮,又看过薛慈身上很显身形但单薄许多的长款风衣,在走廊门口聊什么。
  薛浮也才反应过来,兴致勃勃又小心地询问薛慈,眼睛微弯,哥哥和爸爸可以进你的公寓看看吧?
  这话简直显得礼貌过度了。他们远道而来,薛慈本就不可能因为什么理由把他们拒之门外,当然应了下来,上前确认过面容指纹,门便向里而开。
  家居系统感知到主人和客人的到来,柔和灯光也随之亮起,照亮了公寓内部。
  公寓的面积不算小,但却是很明显的独居格局,内部装饰是薛慈一贯喜欢的风格,最大一间房间不是主卧,而是被薛慈改装过的简单实验室。
  虽然公寓的条件不管放在哪里都不算差,但在挑剔至极的名流薛家面前,想必还是有许多值得指摘的地方。薛慈本还以为至少薛正景会露出一点嫌弃神色,但薛父这次倒是转了性,目光巡视过屋内,神色甚至是略微满意的,也没有出言评价过什么。
  因为这间屋子当中,满满都是薛慈的气息。
  是薛小少爷平日居住留下来的痕迹,薛正景仔细观察过每一物,都仿佛能从上面窥到薛慈曾经的日常举动。放在桌面上的芯片书籍,收拢起来的经典影片资料,实验室的设备配置表格被压在茶几边
  好奇心和探知欲被大大满足,更是对这座公寓都爱屋及乌起来。
  这是薛慈的领地。
  而他正深处其中,坐在薛慈的沙发上。
  薛正景的表情缓和很多,神色放松,矜持地等待着薛慈先开口。
  薛浮也在打量屋内的装饰,只是远没有薛正景那样外放明显,而是十分隐秘的、不会让人有所察觉,更不会令人觉得冒犯的小心探查。
  从那些细琐物品当中,就足以薛浮勾勒出弟弟过去的日常景象了。
  阿慈的喜好一直都没变。
  他一边将这种珍贵记忆当成宝贝封存起来,一边向薛慈温和地提出要去一趟洗手间
  等看过一遍洗手间和浴室,薛浮就更满意了。
  像这样比较私密的地方最容易暴露出主人的生活状态,而薛浮刚才也确认过了,薛慈是一人独居,这座房屋没有其他的主人。
  就很放心。
  薛慈在薛浮去盥洗室的时候,就去准备了茶水配上一些茶点,正端在薛正景的面前,请他慢用。
  薛正景明显露出了很高兴的神色,但还是矜持地瞥了薛慈一眼,夸奖他还算懂事,才端起澄澈茶水,不紧不慢用了一点。在薛慈欲言又止的目光下,仿佛完全未曾发觉那滚烫的温度。
  另一杯茶是留给薛浮的,他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一边夸奖阿慈好乖,一边就继续了他们刚才在走廊外面,未完成的对话
  没有生气。薛慈说。
  他略微顿了一下,简单解释了那天的状况,神色平静:不是什么大事。
  薛浮的笑容微微淡下来了。
  薛正景更是直接起身,神色略有一点难看,拧眉看着薛慈,又气恼又不知说什么的模样。
  薛浮微微叹息:阿慈。我来之前,害怕你会生气,更怕你不生气。你受了这样的危险,甚至被人暗算陷害,哥哥却没能及时阻止,更没在你身边保护安慰你你完全可以更生气一点,就算发火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