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何千遇发消息给牵线搭桥的人说她身体不适,出了酒店的门,回到自己的小屋的瞬间,也有片刻后悔为什么没有踏进去。
  但门口站着的女人,吓了她一跳。
  女人一身职场打扮,笑着询问:何千遇,何小姐?
  何千遇点了点头,有些警惕。
  你是?
  大半夜在她家门口站着,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何千遇心中百转千回,已经播放了无数条结局惨痛的社会新闻。她退后一步。
  女人安抚地笑了下,递出去一张名片。何千遇瞥了一眼,上面写着,景玉传媒,kelly。
  她刚想说什么,隔壁屋的男生打了个酒嗝,破口大骂。
  他妈的,吃了我两只甜水鸭,就让我演一个鸭。
  她赶紧掏出钥匙,打开门,请女人进去。
  kelly婉拒了,谢谢何女士,我就不进去了。我今天来呢,主要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我们老板很感谢你过去一年照顾我们家大小姐,听大小姐说你很想演戏,所以叫我来给你传个口信。如果你真的还想当演员,拿着这张名片,明天中午十二点去横店c区宛如饭店。
  有个导演缺人,你带着你的资料过去试试。
  何千遇听后,懂了,欣喜起来,拿着kelly递过来的资料,鞠躬,手上的纸张扇动出声音。
  不用这么感谢,这是你应得的。kelly笑了下,说,老板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在接下来的人生中,不乱说话。
  沈妍和何千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斐凝不能预估的。
  沈妍重生,脑子里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如果何千遇真的想用手上的东西拿捏她,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没办法预估过去,但斐凝可以预估风险。
  她了解人性,更了解权力和机会的力量。
  kelly的一番话,一个棒槌一颗糖,何千遇什么都听明白了。
  她攥紧手里的资料,脑子里又是那一天,她跟少女告白的画面。还有她亲上去的瞬间,少女惊讶的目光。
  过往历历在目。
  两个人一起在楼下的包子铺买的那个卤蛋,姓陈的老板家的卤蛋更入味,沈妍喜欢吃蛋黄,蛋白就留给了她。
  有的时候拍完戏,沈妍会在家里等她,有打包好的面馆的面,再把她带回来的盒饭加热,美美地吃一顿。
  两个人一同看过狭小的出租屋的星空,也彼此携手度过了漫长岁月。
  现在,留下的也只有分道扬镳四个字。
  不甘心,却没办法。
  老天爷就是不公平这件事,何千遇早就知道了。
  爱的人她抓不住,至少梦想,要抓住。
  我知道了。她笑起来,笑得勉强,谢谢你。
  kelly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礼貌地略一鞠躬,转身离去。
  次日,何千遇准备妥当,前往说好的地方,获得了一个试镜机会,最后拿下了景玉传媒主投的武侠网剧中女三号的角色。
  一个女扮男装的剑客。
  身负自己的隐秘,留在万天宗,稳坐大师兄的位置。
  后来遇到女主,跟女主擦出火花,从而成为朋友。
  角色新奇,且容易吸粉。
  最重要的是,这设定天然地吸cp粉。
  时至今日,cp粉已经是粉丝群体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了。她们的购买力被看见,影响力被看见,越来越多的作品会在创作的前期就考虑到cp的影响因素。
  对何千遇来说,这个角色可遇不可求。
  而她本身就存在着一种少年气,正贴合。
  于是她的演绎之路终于顺畅了一番,进组,拍戏,也能够当红的明星称兄道弟一番。
  这天她正在化妆室做头发,古装发片一个比一个长,一个比一个重,脑门上的头皮被勒得紧。
  她现在没名气,化妆间都是跟其他演员共用的。
  她听到她们谈论。
  我靠,沈妍去演戏了?
  你还追选秀啊?
  拍戏无聊嘛。
  何千遇高高举着手机,下意识搜了这个消息。
  不知为何,她心中燃起一种战意,不甘又被点燃,无力在涌动,求而不得的痛苦和对她的爱,死命地在她的胸口翻弄。
  最后只化为一个念头。
  她要再努力,再努力一点,让沈妍知道,演戏这件事,她何千遇,可以。
  她想赢。
  也想要被她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  《花儿与少年4》的梗来自花少3呜呜呜,就,懂的人都懂,不懂的百度一下!
  第37章
  斐凝想沈妍了。
  步入深秋, 天空萧索,灿黄色的银杏叶飘转着落下,被叼着鸟的尸体的猫一脚踩碎。
  喀嚓。
  车停在路边,斐凝靠着车抽了根烟, 她没有烟瘾, 只是压力大的时候会想抽一口, 或者心中有事徘徊不前的时刻, 便会点上一根。
  司机坐在驾驶位上,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赚老板钱。
  他盘算着老板忙碌的日常, 这根烟抽烟, 又得飞浙江去谈电影投资的事情,上海那边的备案还没通过, 新的立项还在进行。
  司机瞥了一眼窗外,只看见斐凝的片刻背影,她手里的烟在风中, 火红的星被吹得闪烁。
  斐凝抬手又吸了一口, 走到垃圾桶的附近, 碾灭烟头。
  流浪狗围着垃圾桶转,谨慎又害怕, 目光灼灼。
  斐凝和它对视片刻,转身进了最近的便利店。买了一根火腿肠, 一颗薄荷糖。她把火腿撕开,光溜溜的,弯腰放在小树坑边。流浪狗没有进一步,只是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充满了戒备。
  斐凝撕开糖纸, 抿了一口薄荷味道。
  那白色的流浪小狗,毛杂乱,污黄,绕着火腿肠来回盘旋好几回,这才敢上前舔一下。
  它很害怕人类,像是受够了欺负。
  斐凝定定看了一眼,关上车门,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给kelly发了消息。
  kelly今天没有随身,因为她还在公司处理汇报的问题。
  斐凝:胜德街432,711门口。有空来看看这只狗,在的话,救了。
  kelly回很快。
  kelly:不在呢?老板,要不我现在就去找吧。
  斐凝没回了。
  她舔着那颗糖,手机滑动着屏幕,最终落在沈妍的名字上。
  这些天,她很想给她发消息,但不知道怎么开口。作为小姨,关心侄女当然是有道理的。可是斐凝心知肚明,沈妍不是她的侄女。她怕自己总是把对话的方向引得暧昧。问些什么?在韩国吃饭还习惯吗?拍戏顺利吗?想.....她在想什么。沈妍是不会想她的。
  那家伙,进了剧组,满脑子就只有拍戏的心思了。
  还是不打扰她了。
  斐凝叹了口气,关掉了对话窗口,点开私人相册,里面是那天一公现场,她偷拍沈妍的相片。
  太好看了。
  原来星星也会坠落在她的身边。
  斐凝攥紧了手机,失而复得的心情纷涌而来,又想到两个人的初见,她只觉得,自己也像是今天遇到的那条狗。
  戒备不堪,却在她的温柔下沦陷。
  该怎么说呢?
  斐凝不愧是了解沈妍的人,她在剧组待得风生水起,不亦乐乎。
  虽然一口韩语都不会,就连讲话在尾巴上加个斯密达都做不到的女人,每天却能成为剧组的中心,笑弯了眼,听他们讲笑话。
  拍摄进展很顺利,沈妍的出现,将何珍李的演技也带上去了一个台阶。
  很少有一条过的情况,就算导演朴成灿觉得差不多了,沈妍也会要求保一条,再来一次。她始终觉得,一段素材如果没有保存三段以上,那么后期剪辑的发挥空间少了很多。定一条,保两条,向来是沈妍的工作原则。
  今天拍的戏是两个人初识的戏码。
  何珍李捡到了一个女孩,在贫民窟的垃圾堆边。她一身白裙,目光单纯,就算脸上有着脏污,也不影响她的美丽。
  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
  她生于淤泥,却清白如雪。
  演艺圈大多数人都默认一个规则:演性感妖姬,比演无辜稚儿,要容易得多。
  纯真这件事,很容易就演得做作。
  而性感,则是大多数女人的潜在的本能。
  沈妍的双眸在镜头前看来,却像是一片澄澈的明镜,世界是什么样,在她的眼底就是什么。她完全不会以自己的想法去介入。
  何珍李被她的目光打动,朝着她伸手,问她:要和我回家吗?
  少女犹豫片刻,展露了明媚笑容,想要搭手上去,却又担心自己太过污渍,刚想缩回手,何珍李却紧紧拉住了她。
  两个人的命运就此交织相缠。
  卡!
  朴成灿激动万分,这场戏拍第一次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满意了,可还是听沈妍的,拍了第二次,第三次,他发现的确每一次都有不同的进步。一而再,再而三,平衡在第三次,是恰好的事情。
  第一场第三镜,收工!
  韩剧向来是采取着一边播出一边拍摄的工作方式,但跟网飞爸爸合作之后,不得不遵从爸爸的规矩你爹就是喜欢一次性放完全集,你怕不怕?
  也是因此,朴成灿不得不紧急招募演员,重拍,只求在规定时间内赶上爸爸给定的播出时间。
  还好,还好,他捡了个宝。
  沈妍,他的宝!
  大韩民国十年有幸才能遇到这样的演员!
  朴成灿老泪纵横,搞得沈妍一头雾水。
  这导演什么都好,就是情绪有点难以控制。不过搞艺术的嘛,或多或少脑子都有点毛病,沈妍也清楚。她自己也有问题,不然也不会上辈子活到三十几,一段恋爱没谈过。演戏之间是没想法,演戏之后是没心情。戏里的恋爱可比现实中宛转精彩,
  浪漫多,人渣也多。
  刚演戏的时候,家里人不同意,说怎么就出了个戏子。背负着爱新觉罗的后裔名头,干什么都得受牵制。于是她隐姓埋名,一个人坚持。
  后来红了之后轻松许多,对人性的嘴脸也看透了许多。
  用现在的话翻译,那就是搞男人不如搞事业。
  这个世界上能比得过她的男人没几个,她又何必在相夫教子的人生中度过一生?
  身边的人都劝她,到了年纪该嫁人。
  可有谁配呢?
  沈妍笑得温和,心中却不屑一顾。
  她终究是走到了那个时代的顶峰。
  重来一次,没了名利的枷锁和束缚,再当一个小孩,倒也不错。
  何珍李高兴无比,问朴成灿,朴导演,我们是不是快杀青了?
  朴成灿看了眼身边的副导演,副导演点了点头,整理了下手里的拍摄计划表,还有四场戏。
  这戏拍了快一个月,按原计划,本来是半个月培训,半个月拍戏。因为沈妍饰演的哑女的戏份并不多。
  可是沈妍太好了,好到朴成灿愿意为她加戏。
  于是这才慢慢悠悠地拍了这么久,还留了一个月的后期时间,紧赶慢赶,总得在后面上线。
  这一个月,沈妍的粉丝等得嗷嗷叫,何珍李自从发了那张照片之后,再也没发过别的。私生饭纵使想闯进剧组偷拍,也来不及。一个月,沈妍跟人间蒸发似的泡在剧组。斐凝也忍得不跟她说话,总是借kelly和助理的口,了解她的生活。
  今天吃了什么,晚上几点睡的,身体还好吗?
  结果在kelly告诉她,黛丝安娜在ins上大秀她跟沈妍的聊天记录之后,整个人直接炸了。
  黛丝安娜,那个教沈妍点外卖的人。
  偶尔会在ins上发布她和沈妍的聊天,头像都截掉了,但是那种说话的风格,一看斐凝就知道是沈妍。
  她都知道了,网上的粉丝也都知道了。
  有人开始八卦黛丝安娜是否真的跟沈妍有一腿,还有人疑惑沈妍是不是要大嫁入美国。还有戏精脑补情敌大战,言自西会在节目组受黛丝安娜的阴招伺候。
  总之,乱七八糟,语言不堪入目。
  斐凝看得牙痒痒,整了半天,最终还是跟沈妍发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条消息。
  斐凝:在吗?
  沈妍正坐在车上,用英语跟何珍李聊天。手机嘟嘟一响,低头一看,笑了下。这小孩还真是长辈的口吻。
  她打字很慢,斐凝看着正在输入中输入了半天。
  沈妍;在。
  噢。
  在吗?在。
  然后说点什么呢?
  斐凝面对沉浮难辨的商业世界都没有此刻紧张过。她坐在办公桌前,桌面上是各个部门的报表,指尖悬而不下,二十四个字母,哪个都不是她的心头好。
  三分钟后。
  斐凝:最近如何?
  沈妍回很慢。
  沈妍:快杀青了[笑脸]
  那笑脸极具呵呵的意味。
  沈妍好像很喜欢用这种可爱的表情。
  斐凝心中一动。
  斐凝:恭喜[emoji][emoji]
  过了好一会。
  沈妍:为什么我没有你这个笑脸呢?
  斐凝不得不称自己一声天才。
  斐凝:我教你?
  沈妍:拜托。
  斐凝拿出手机,操作半天,又是截图,又是标记备注,清晰地指出了操作办法。
  斐凝:[图片]
  沈妍:[emoji][emoji]
  沈妍:我学会了[emoji]
  沈妍:这个真可爱。
  沈妍:小姨,你真是一个贴心的人。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让斐凝心一动。
  要是没有小姨两个字就更好了。
  她犹犹豫豫,发。
  斐凝:对你应该的。
  沈妍:真是个不错的家长。[emoji]
  斐凝一噎,发誓要把家长这个印象甩开才可以,不然做什么,都会被误会。
  她对真正的沈妍,可没有这份心。
  斐凝:晚上做什么?
  沈妍没打字,发了语音。
  阿珍说要带我去酒吧玩。她轻笑一声,好听极了,我们到了。
  语音的背景音,正是吵杂的音乐声。
  斐凝捏紧手机,几乎想要把这铁块碎掉。
  她咬牙切齿,目光沉郁。
  该死的韩国人。
  难道不知道未成年进酒吧是违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