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本色 第181节
  宫人们将道路上的雪清扫干净,成青云与南行止一同往前紫兰行宫。
  “紫兰行宫中有温泉,温度比其他地方更温暖些,故而每一年冬日节庆的宫宴,都在紫兰行宫举办的。”
  “如此,”成青云轻轻点头。
  果然,还未达到紫兰行宫,远远的,便见雾霭濛濛,蒸腾而起,飘繆白雾似仙境,紫兰行宫笼罩于淡淡雾霭之中,若隐若现,绰约婉致,如琼楼玉宇。
  一池湖水绕行宫,蜿蜒潺潺,湖水之上,白烟寥寥。这一路而来,所见流水,大多被冰封,而这紫兰行宫之上的水,竟是活水,水面之上,仙鹤横渡,菡萏亭然田田,水光接天,白雾横江。
  两人走过池边小径,两旁草木蓊郁苍翠,草木间有鸟兽来往。
  成青云甚至看见一只准备存粮的松鼠,攀到水边的一颗松木上找松果。
  行宫内热闹喧嚣,走入殿内,成青云浑身竟有些发热。南行止褪去轻裘,殿内的宫女立即上前来收好。
  远远地,便见殿内有两人迎了上来,“世子,您可算来了。”
  南行止点点头应了,便与两位尚书探讨行宫的布置。
  “今年有些地方或许与往年不同。戏台子和其余布置,可以循旧例,只是祭天大典,恐怕要比往年更隆重些……”礼部尚书恭敬地说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是,”南行止找了处位置坐下,“天子祭天,也接受全城百姓跪拜。皇上执政也有些年了……”他轻轻地敲着扶手,“所以,要隆重,明白吧。”
  礼部尚书神色一凜,立即点头,“自然明白。”
  殿内烧着火盆,又有温泉水从地下流淌过,成青云只站了会儿便觉闷热。
  她慢慢地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些,通风透气。
  这窗棂临水而开,可见行宫外白雾纵横萦绕,水天之间,一片涟漪,一片白雪。仿若这一方天地,囊括四季盛景,美不胜收,别见风致。
  忽而听到殿外有轻微的脚步声以及说笑声,成青云闻声望去,见几个宫人簇拥着一对璧人缓缓走了过来。
  竟是嘉仪公主和驸马。
  嘉仪公主顾盼生姿,雍容淡雅,双目流眄间,看见了倚窗而立的成青云。顿了顿之后,与身旁的驸马低语几句,随即便朝着紫兰殿走了过来。
  成青云连忙迎出去,恭敬地行礼,“拜见公主、驸马。”
  嘉仪公主轻轻地抬手,“免礼,成大人怎么入宫了?”
  成青云回答:“在下是随世子一同入宫的。”
  “看看,”嘉仪公主掩唇轻笑,“世子对你可真是看重。”顿了顿,她深深地看着成青云,说道:“不过说来也对,你如今在刑部,所破获的案子自然不少,可谓是居功自傲。”她抿唇,“就连睿儿被害的案子和驸马受伤的事情,也需得感谢你。否则,本宫还会被凶手蒙在鼓里。”
  成青云轻轻蹙眉。
  前一段时日皇宫内发生的几起案子,沈太妃、三公主被害一案、包括嘉仪公主侍女睿儿被害一案,虽然明面上已经结案,可这其中牵连的谜团却没有解开。
  萧妃和彩月的死,将太多太多的隐秘带到了地下,死无对证,也无从查起。
  “外面站着有些冷,入殿看看。”嘉仪公主搀着驸马,一同入了紫兰殿。
  第246章 重查旧案
  南行止恰好与两位尚书说完,起身时自然而然地寻找成青云的身影。
  他看向殿门,见成青云和嘉仪公主等人一同走进来。
  嘉仪公主与驸马先向南行止行礼问好,南行止颔首,并未多言。
  驸马环顾紫兰殿一周,轻轻一叹,“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宫里过年。想来,要比在龙泉山庄更隆重许多。”
  “左不过就是宫宴祭天守岁之类的,我在宫里时,每年都这样,没什么新意。”嘉仪公主说道。
  “驸马在宫中可还习惯?”南行止出于礼节,随口一问。
  “还好,”驸马温润地点点头,又怜惜地看着嘉仪公主,“只是委屈了嘉怡,这京城寒冷,她这些年早已习惯了龙泉山庄温暖的气候,一入冬,便有些受不住了。”
  “紫兰行宫有温泉,温度比其他地方要怡人些,驸马可带着公主常来走走。”南行止说道。
  嘉仪公主寡淡地笑了笑,“气候寒冷倒还可以忍受,只是这皇宫,已经物是人非,我想念的父皇和太子弟弟都不在了。每次看到宫中景致就会触景伤情。”她轻轻地垂首,“何况,本宫带来的唯一一个亲信的侍女也被人杀害,自然心里不平。”
  南行止无声而笑,不置可否。
  “也不知道皇上何时才会让本宫和驸马回龙泉山庄。”嘉仪公主探究审慎地看着南行止,若有所思。
  “皇上体恤公主少回娘家,今年留在宫中过年,不是也很好,至少,这里有许多陪伴公主长大的亲友。”南行止不冷不淡却十分得体地安慰道。
  嘉仪公主却微微沉了脸色,“这皇宫里危机四伏,更是人心难测,本宫的驸马和侍女都会被人暗害,本宫实在不敢在这皇宫里多待一天!”
  驸马暗暗地拍了拍嘉仪公主的手,以免她情绪激动失了体面。
  “世子,在下与公主还有其他事情,便先失陪了。”驸马向南行止行礼,恭敬地说道。
  南行止轻轻地点头,“如此,公主与驸马请自便。”
  驸马扶着嘉仪公主逶迤而去。
  南行止吩咐宫女将披风拿过来,成青云见状,也披上披风,两人偕同离开紫兰行宫。
  她脚步稍显迟疑委顿,南行止回头疑惑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成青云抬头看着他,轻声问道:“世子,你认为沈太妃的案子,真的彻底结案了吗?”
  南行止蹙眉,若有所思,他上前半步,靠近她,压低声音,“你想到什么了吗?”
  果然丝毫细微的情绪都无法瞒过他敏锐的眼睛。她转身,看向水光粼粼的湖面,湖面之上有翩然鹤影如惊鸿掠过。
  水过无痕,可只要是人做过的事情,一定会留下痕迹。
  她试图追查萧妃,追查与萧妃相关的人,可世人都懂掩饰,如何能顺利查破?
  “我想去查一查沈太妃,”成青云喃喃地说道,“萧妃、沈太妃、嘉仪公主……有些人死了,线索便没了,有些人活着,可是却因为不信任而隐瞒。所以,我想查一查沈太妃,或许有线索。”
  南行止蹙眉,“可是,沈太妃的宫殿,皇上早已让人查过,并没有任何线索。”
  “他人查案与我查案的方式和所看的角度不同。”成青云转身,直直地看着他,“世子,你让我查一查,说不定就查到线索了呢?”
  南行止轻笑,不疑有他,喟然摇头之后,轻声说道:“好。”他轻轻地将她宽松的披风拢好,“我这就去向皇上说明,暗中调查沈太妃。”
  “多谢世子,”成青云舒展眉眼,“我想去沈太妃的宫中看一看。”
  南行止轻轻地点头,转身向议政殿而去,“既然是暗查,便不要惊动太多人,皇上想来也会答应。”
  两人出了紫兰行宫,南行止忽而停下来,垂眸看了看她的膝盖,“今日很冷,你的腿还好吗?”
  成青云行动如常,她摇头,“没事,世子,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娇弱。”
  南行止闻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他轻轻地握紧手指,今日一早触及她温软滑腻的肌肤,直到此刻,那感觉还清晰而缠绵。
  他往日里,也觉得她或许是个硬骨头,可当她在自己怀中化为柔软的水时,他才真切地意识到,她是那样的柔软,那样的较弱。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只淡淡地笑了笑。
  到达议政殿,未经传召,成青云无法入内。见南行止入殿之后,她便在廊下等候。
  不过片刻,南行止便出来了。他立即带着成青云离开。
  “今日已晚,不如明日再来?”他快速地握了握她的手,指尖温软,并未受冻。
  成青云摇头,“反正都在宫里,不如就去看看。”她轻轻咬唇,“我怕节外生枝。”
  “也好,”南行止点点头。
  今日天气晴好,雪虽未化,可不算太冷。
  两人到了沈太妃宫外,宫门之外的石阶,已被一层白雪覆盖,白雪平整洁白,没有任何瑕疵与足迹。
  成青云踩上台阶,轻轻地敲了敲宫门。
  片刻之后,门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脚踩在雪中,发出婆娑而低哑的轻响。
  门从内打开,迎出来的只是一个年长的宫人。她看了看南行止,立即行礼,“奴婢拜见世子。”
  “不必多礼,”南行止轻轻地抬了抬手,态度温和,“我与成大人路过此处,便想起沈太妃,想要进去祭拜。”
  宫人立即感慨地看着南行止,立即侧身,将南行止请进入。
  人去楼空,往日一派融融的宫闱,此时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这宫内,只剩你一人了吗?”南行止问道。
  宫人在前方引路,轻轻地垂首,恭敬地回答:“是,奴婢原本是沈太妃身边的宫女。太妃去世之后,其他的宫人,都各自寻了出路,有的到其他宫去了,有的年纪到了放出宫了。”她轻轻一叹,“这宫殿,往年也不知会派给哪位宫妃娘娘居住。奴婢寻思着,等开了年,也可以向贵妃娘娘陈情,让老奴出宫养老。”
  “如此,”南行止轻轻点头。
  “世子、大人,请到正殿稍作休息,奴婢去斟茶。”
  “不必了,”南行止说道,“我只是随意看看,并不会久留。”顿了顿,又说道:“你去准备一个暖炉,这宫殿,可真冷。”
  “是,”那宫人欠身恭敬地离开。
  成青云环顾这正殿,一应陈设雅致简约。沈太妃为人端庄雅静,正殿内的摆设也多为花草盆景,很少见名贵的器物。
  “这里并不是沈太妃的起居之所,或许并不会有什么线索。”成青云说道,“而且,沈太妃去世之后,这里的许多东西,都被各宫的人拿走了。”
  南行止轻轻点头,“不如去太妃的寝殿看看?”
  “是,”成青云赞同地点头。又在正殿内四处看了看,便准备去寝殿。
  恰在此时,那宫人拿个两个暖炉过来,递给南行止与成青云。暖炉用厚厚的棉布包裹着,炉内装着炭火,很是暖和。
  成青云将暖炉拢进袖中,稍稍顿了顿,看向那宫人,问道:“平日里,沈太妃最爱做些什么?”
  宫人面色追思而哀戚,说道:“太妃娘娘最爱字画,平日里闲来无事,最喜欢自己画画写字。她与先皇一样,都喜欢王右军的字,所以经常临摹练习。”
  “可否带我去看看?”成青云问。
  宫人稍稍迟疑,便说道:“请大人随奴婢来。”
  宫人将两人引到沈太妃的寝殿中,说道:“太妃娘娘平日里所练习的字画都在此处,只是,有些字画,已经随太妃一起下葬了。”
  这寝殿以屏风相隔,分为三部分。最里间为卧房和书房,外间为玄关会客花厅。
  外间并无可看,不过几幅字画,还有些喷在摆设。成青云直接入了书房,书房内阵阵墨香和书香,缕缕不绝。
  成青云环顾一周,书房正中,摆放一台楠木案几,案几之上笔墨纸砚以及书本图画一应俱全。案几两旁,有两个花开富贵的瓷缸,瓷缸内放着无数卷轴。
  案几之后,是一排书格,书格之内,书籍字画摆放井然有序。
  南行止随手从瓷缸中拿出一幅字画打开,又卷好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