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酸
  在这样的逼视下,之南指甲都掐进手心,呼吸减弱间,还是江廷的低斥声解救了她。
  “上回怎么说的?去把鞋穿好。”他皱眉,说,“再换身衣服,我待会带你出去吃饭。”
  “哦。”
  她心跳不文,面上却浮起这时该有的红晕,在两道压迫的目光下,狐狸眼眨啊眨,拨脚转身离开。
  仿佛就是个被训斥后乖巧听话的姑娘。
  直到那扇门关上,陆一淮还盯着那个方向。
  书房的灯光跳跃在他眼底,瞳孔深如墨,星点光斑如夜色沉沉下,几缕被淹没的路灯。
  时针无声无息在房里流淌,几秒后,他慢慢收回视线,转了过来。
  江廷早已专注在电脑上。
  “什么时候开始的?”陆一淮语气很淡。
  江廷抬眸看他。
  “刚才那位。”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什么时候的事?”
  男人正纳闷他过于刨根问底,陆一淮似想起什么,继续说,“去沙南湾救她的是你?”
  虽是问话,但话里已是十分肯定。
  ——江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看来您的这位朋友很有能耐,沙南湾是私人住宅区,能随便闯入的其非等闲之辈——
  这些细枝末节在他脑海里迅速串联,包括张顾阳兜里的安慰剂,这玩意的后果可想而知。
  男人救中了春药的女人,还能送去医院不成?
  他挑唇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去救她那晚开始的?”
  他语气里的异样江廷没空深究,反被他话给吸引。
  他蹙眉,说,“唐子誉这几天去找她了?”顿了顿,“聚德楼那晚?”
  陆一淮认识她江廷不觉奇怪,奇怪的是他知道沙南湾这事。
  “对啊。”陆一淮笑了,反问道,“她没告诉你吗?”
  “聚德楼外,两个人像痴男怨女一样抱在一起。”他声里已恢复以往的谑意,“正当我以为演什么苦情戏码时,我那脓包弟弟挨了她一巴掌,后来”
  似乎是在鲜活记忆里想起什么,男人鲜见怔了一秒,舌尖抵着脸颊,竟没再开口。
  江廷听他说的,蹙起眉头,“你弟弟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再不好好收拾,天王老子都管不了他。”
  他话里已相当严厉,陆一淮看了眼,扯唇,“等两天他爸打算送他进军营,不弄掉半条命怕是出不来。”
  他手指随意拨弄那个不倒翁,看着它摇来摇去。
  这玩意的主人想也知道,长得倒是挺像,都是面里一套内里一套的。
  当面和和气气,礼貌有嘉,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埋汰人呢,孟亦爻不就是个例子吗?
  带刺的野花最合适不过。
  只不过,念及刚才她进门那刻,嘟着嘴撒娇的软萌样。
  陆一淮手指一顿,笑容微收,不倒翁却依然摇来晃去。
  对面江廷专注做事的神色也在这样的摇来晃变得虚幻。
  只有键盘轻轻敲击的声音在书房里流淌。
  仿佛觉得自己今天的情绪过多,陆一淮散漫起身,走到窗边。
  他单手插兜里,裤管笔直,俯瞰而下。
  二楼望去便是茂密森林,绿化一顶一地好,跳跃进他眼底,成了深不见底的墨色,如墨汁一般浓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在文件上一目十行的江廷忽地听见他问了声:“所以根本就没张哲思,是你送她进的燕大?”
  江廷扭头,陆一淮正侧过半个身看他,阳光映在他瞳仁里,是平静后的犀利,敏锐。
  他挑了下眉。
  “很意外吗?”陆一淮说,“我因为唐子誉的事去燕大找她时,才知道她是旁听生,而理由嘛,是什么鬼扯的教授邀请。”
  他说着嗤笑一声,“我还在纳闷燕大这年头难道搞起了慈善业,原来真正的源头是你。”
  江廷扬眉,不置可否。
  一个很诡异的念头倏地划过陆一淮脑子,他黑眸眯了眯,“是她要求的?”
  “不是。”江廷摇头,“我顺手而为。”
  “是吗?”他毫无意义地扯了下唇,明显不太信,“你不觉得很巧?”
  “她被我弟弟纠缠,再因缘巧合被你解救,从而和你产生渊源。”他说,“我怎么不知道京城原来这么小?”
  男人环臂斜靠在窗边,双腿交迭,明显是思考的动作,江廷注意到了,问,“你想说什么?”
  陆一淮眼皮一掀,和江廷对视。
  那双眼漆黑幽亮,背光,更添了几分隐晦。
  “就是觉得很巧而已。”他极淡笑了声,“怎么转背哪哪都有她?这还能叫巧合?”
  江廷:“福尔摩斯的书看多了?”他眼中掠过一丝轻嘲,“还是把军队习惯带来了?”
  这人从高中开始就这样,江廷没打算理,陆一淮也没再揪着这个话题,一笑置之。
  他转过背俯瞰楼下的连绵绿色,嘴角的淡笑明显有几分尽在掌握的危险意味。
  那里写着两个字。
  ——不信。
  *****
  陆一淮为什么突然会突袭?
  在几乎被身后那道视线压成平面的密闭空间里,之南居然还能分神思考。
  她不是没有想过某天会撞上,却没预料到以这样措不及防的方式,打得她措手不及。
  保时捷在渐暗的夜色下行驶,旁边江廷神色放松,手握在方向盘上,时而向右打一圈。
  她却是连偏头都不敢,稍稍转脸,便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压迫,莫名让她心颤。
  这人又发什么疯?
  发呆间,手臂突然被碰了下,她扭头,江廷递给了她一瓶水。
  “不是让我给你礼物吗?”他眼里掠过几许笑,说“上飞机时空姐给的,也算是从国外带回的舶来品。”
  江廷逗她:开心不?”
  啊啊啊!这人。
  之南气鼓鼓的,对着他翻了个大白眼,后者低笑几声,扭头专心开车去了。
  她视线转回来时,却和后视镜的一道目光撞上。
  男人正懒靠在垫子上,好整以暇盯着她,嘴角勾着一抹戏谑。
  仿佛在嘲笑她的伪装。
  之南转脸,若有如无地咬了下牙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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