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三十九下
  夜阑珊侧头看向池焰,发现少年骨瓷般白皙的手腕上多了一圈红痕,极快地蹙了下眉。
  他走到少年面前,很小心地托起他的手腕:“对不住,手劲儿太大了,疼不疼?”
  “一点都不疼!”池焰怕夜阑珊自责,慌忙将那只手收回并背到身后,微微仰头对夜阑珊笑道,“我从小学舞练基本功,什么疼都习惯了,这一点点,根本感觉不到的!”
  尽管池焰笑得极甜,可他之前哭得太厉害,眼尾依旧红红的,看起来真真是可爱又可怜。
  夜阑珊垂眸看着他,心微微一疼。
  池焰见夜阑珊不说话,以为他不信自己说的,又强调道:“真的!阑珊哥!我不怕疼的!”
  两人相对而立,池焰一米八的身高站在人群里也不算矮的,可在夜阑珊面前,还是明显处于劣势。
  夜阑珊垂眸看他的视角,让少年漂亮的五官更显立体精致,一双眼明亮剔透,双唇不染自红,漂亮得很有几分脆弱感,可他信誓旦旦对他说的,却偏偏是——“我不怕疼!”。
  这句明显逞强的话,让夜阑珊有一瞬心猿意马。
  “不怕疼?”夜阑珊垂眸更靠近他,磁性嗓音在喉间压得慵懒低缓,“你确定。”
  “不、不怕!……确定。”池焰莫名觉得气氛有点不对,紧紧靠向身后墙壁,心跳如擂鼓,却还是顺着夜阑珊的意思软软应声。
  夜阑珊微微握了下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指,无奈轻笑:“池焰,你故意的么。”
  他带池焰过来,本意是想好好跟他说会儿话,可这小朋友……分明就是在故意撩他。
  “没……不是。”池焰不大清楚夜阑珊说他“故意”具体是指哪件事,不敢怠慢,更不敢敷衍,下意识否定后,忙虔诚求教,“阑珊哥,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您告诉我,我一定改。”
  见池焰这般乖顺模样,夜阑珊心软得不行,抬手轻轻摸了下少年的头,有点温柔地哄他:“想什么呢。在我这,你怎样都行,做什么都不会错。”
  见池焰稍稍放松下来,夜阑珊才开口问了他原本想问的话:“昨天……没生气吧。”
  夜阑珊怕池焰难为情,刻意闪烁其词,问得婉转,可池焰还是红了脸,垂眸摇头:“没……没有。”
  那种可遇不可求的好事……他怎么会生气呢???想要放礼花还来不及!!!
  池焰心里激动得不行,面上却只垂着睫毛不说话,一张脸红如远山日暮,美不胜收。
  夜阑珊爱惨了池焰这副软绵绵的模样,将心内一团邪火压了又压,才勉强平心静气地向他解释:“我昨天……没有轻薄你的意思。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一时没忍住。”
  池焰抬眸,眼睛张得像铜铃一样大。
  阑珊哥说什么?
  是我幻听了吗?
  他说太喜欢我了?
  阑珊哥说他太喜欢我了?
  夜阑珊!太!喜欢!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我、我……我可以从窗户跳出去绕着演播大楼飞一圈儿吗?
  谁能来帮忙把窗户打开?
  快忍不住了!!!!!!
  池焰内心澎湃,眼睛里快要放出光来,夜阑珊见他这副兴奋至极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即心内莞尔,他很轻地捏了下少年挺翘的鼻尖:“嘶——我在跟你道歉呢,你这是什么表情。被人占了便宜,还这么开心。”
  一听说夜阑珊是在跟自己道歉,池焰急了:“阑珊哥!您不用道歉!我!……我一点都没觉得……没觉得……被、占便宜的……是……是我……”
  那种事,不管怎么算,都应该是自己占了夜影帝的便宜才对吧……
  池焰这么想,嘴上就壮着胆子这样说了:“明明是我……占了您的……才对。”
  池焰声如蚊呐,夜阑珊没太听清。
  他微微蹙眉,俯身更靠近少年:“什么。”
  池焰不敢怠慢夜阑珊,有点害羞地小声又将刚才的话断断续续地重复了一次。
  夜阑珊直起身轻笑了一下,然后,有点用劲儿地捏住了池焰的下巴,强迫他微微扬起头,长睫半垂着微微咬牙沉声道:“小朋友,你是非要让我在这欺负你么,嗯?”
  “哥……”池焰被捏得有点疼,微微缩了下肩,轻吟了一声。
  夜阑珊有点焦躁,在把话解释清楚之前,他不想再不明不白地占池焰的便宜。
  于是,他克制住自己想要即刻吻下去的欲念,松开池焰,垂眸耐着性子低声对他说:“江云舟说的那些鬼话,你一个字都不用信。”
  夜阑珊懒得绕弯子,直接捡了重点来说,可忽然听到这话,池焰却是被吓到了,兴奋立即中断。
  “您,您知道了……”他紧靠着墙壁,张大了双眼,对夜阑珊慌张解释道,“哥!我已经跟江老师解释清楚了,您跟我之间,什么都没有,是他误会了,您别担心,我……”
  “池焰。”夜阑珊听到池焰这番话,心底莫名涌上一阵焦灼之意,他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挂在脸上,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他说话,“若我真的有意遮掩,你觉得别人会知道?”
  池焰张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夜阑珊,努力想要理解他说的话,可大脑却不争气地进入了卡顿状态,迟缓地消化着明明没有一个生僻字的中国话。
  阑珊哥的意思是说……
  他不介意别人觉得他们关系暧昧?
  池焰心里某处那个一直不敢见光的死结,有了自主意识般一点一点地蠕动起来,缓缓解开……
  他知道夜阑珊对他很好,一直都好,从最初的忐忑怀疑,到如今顺其自然地接受,这段时间,他已经说服自己默认和适应了夜阑珊对他有一点不同的事实。
  可,他从来不敢对这一点不同深加揣测,更不敢贪心。
  如若有幸,他愿做他雨天的伞,夏日的扇,喝奶茶的吸管,擦手用的纸巾,过河时要踩的石头……
  只要他需要,只要他做得到,无论扮演怎样的存在,他都心甘情愿,义无反顾。
  这个人,他从八岁,喜欢到十八岁。
  爱慕了整整十年。
  他倾心于他,对他的感情浓稠厚重到无以复加,却只能小心翼翼地靠近,不敢怠慢分毫,他全心全意向他奔赴而来,只求与他有过交集就好。
  只要,他需要他,真的……怎样都好。
  可如今,夜阑珊给了他回应,他说,他不介意别人知道他对池焰有点特别,池焰简直快乐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知道自己周身的每一寸神经,都在舒展、摇摆,愉悦至极。
  “池焰。”夜阑珊看着眼前双眸璨璨的少年,斟酌良久,才用前所未有的庄重语气认真开口,“我……喜欢你。只喜欢你。这话我从前没对谁说过,以后,也不会再对除你以外的人说。我说我喜欢你,不只是想要亲你,睡你,更想要对你好,保护你,照顾你。此事,于你于我,都干系重大,你不用急于给我答复。”
  夜阑珊长睫低垂,望着眼前眸间盈满水汽的少年,低声继续说:“我会追你,慢慢追你。”
  池焰脑子里的一颗原|子|弹,“轰”地一声炸了,他心跳爆表,呼吸困难,全身上下从里到外的每一颗细胞,都在膨胀、沸腾!!!
  救命……救命!!他受不了了!!!
  窗户!打开窗户!!
  他必须飞出去冷静一下!!!
  池焰的理智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他想要绕开夜阑珊,自己去开窗,却被夜阑珊强势地摁回了墙上。
  夜阑珊眸光深邃,嗓音低哑,呼吸微深:“你可以不答复,但不准拒绝我。听到没有。”
  “哥……”池焰急得快哭出来。
  啊啊啊……窗!开!飞!
  懂???
  情深至极,难以自持,池焰极轻极浅地啜泣着,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眼见着可怜兮兮哭了一整个下午的少年现在又要哭起来,夜阑珊实在于心不忍,恻隐道:“池焰,你若是不愿意……”
  “……没有!”池焰泪盈于睫,呼吸不畅,语言表达太过吃力,一腔赤诚无法言说,只好猛地扑身而上,环紧了夜阑珊的脖项。
  然后,大哭。
  夜阑珊微微颔首俯身,迁就着池焰的身高,并轻轻顺着他的背,耐心地等他慢慢缓过气来,断断续续地说话:“……阑珊哥……我……我从……八岁……就开始……喜、喜欢你了……特别……特别……特别喜欢!……我……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只能远远看着你……有生之年……我没想到……我可以……我……我……死而无憾了……”
  “……你才几岁,不准瞎说。”夜阑珊俯身颔首时,微一侧头,双唇刚好贴在池焰耳际,他嗓音低沉,极富磁性,温柔又动听。
  池焰听完,哭得更凶了……
  夜阑珊罕见地有点慌,他没有主动对谁表达过感情,也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原本,要对池焰说这些话时,就有些微微忐忑,他不确定,也很意外,会收到池焰这般热烈的回复。
  他的心似是被什么重物碾压而过,钝钝地疼。原来,少年对他的感情,从那么早就开始,早到,他不敢确认,难以置信。
  夜阑珊心底柔软,无比耐心,轻轻抚着池焰的头,把自己能说的哄人的话统统在少年耳边说了个遍,温声软语中,池焰总算是略略止住了哭声,渐渐平静下来。
  哭够了的池焰,刚想好好跟夜阑珊说几句话,就听到门外由远及近的欢快交谈。
  其中一个好像是江云舟,另一个……
  池焰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敲门声就已经响起,伴随着江云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高亢喊声:“夜大影帝!快开门!有好事要找你!快点!快点!”
  池焰反应极快地从夜阑珊怀中脱离出来,踉跄着站到他身后,夜阑珊咬牙在心里骂了句人,冷脸走到门前,抬手开门。
  “哈哈!可算逮到你啦!走走走……”江云舟不等门彻底打开,就直接拉了夜阑珊的胳膊,一边强行要拖人走,一边低声哄人道,“珊哥,丁大美人请客吃饭,你可不能不给面子啊!”
  “松手。”夜阑珊一点也不给面子地挣脱了江云舟,对站在门外的丁美媞略一颔首,“抱歉,今晚有约了。”
  “你……你有约?真的假的?唬人的吧!你可是我见过的最不喜欢应酬的人了。”江云舟边说边大摇大摆地引着丁美媞进了化妆间,“我们仨人凑齐了多不容易啊,你约了谁啊,推了或改天吧!”
  “不行。”夜阑珊没阻止江云舟和丁美媞进来,他平静地拒绝了江云舟的蛮横邀约,平静地看着江云舟和丁美媞走向沙发,平静地看着他们在坐下之前发现池焰,露出惊讶的表情。
  “小、小、小小小小池焰!!”江云舟屁股才沾上了沙发,就立即弹了起来,看了一眼夜阑珊,又确认似的再看一眼站在角落里的少年。
  此刻的池焰,肤色白皙,双唇明艳,眼睛、鼻尖都哭得泛红,耳朵和脸颊也红扑扑的,呼吸间还带着啜泣的余韵,分明就是才刚止住哭的样子。
  江云舟见到这般场景,直接怒了。
  “夜阑珊!!!你是人吗!!!”
  “你说!你……你你你!你把我们小池焰关在化妆间里!对他做什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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