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陆君川用两根棉签沾了碘伏,交给姜染,“娇气点也没关系。”
  姜染把右腿翘在左腿上,压低身子,将棉签横着,用最大面积擦过擦伤的地方,几下就擦好了。碘伏擦过的皮肤被染成黄色,担心碘伏没干,裤子也?不能拉下来。
  此间陆君川的助理给他打了个电话。他下楼拿衣服,姜染就坐在沙发上等?着。
  这间房子一共有两层,客厅上方挑高至少七八米,甚至更高,大片的落地玻璃外是北城的穿城河。河对岸是一片商贸中心,这个时间灯光未熄,城市夜景尽收眼底。
  姜染侧着身子看着眼前的夜景,喃喃道:“怪不得陆君川不稀罕陆家准备的那婚房,那里哪有这里好。”住在这种临河公寓的顶层,如?果是天气好的夜晚,不但可以看见天边的月亮,还可以看见月亮坠在面前的河面上,配上这高楼的灯光秀……这大概就是北城最好的夜晚观景地了。
  唯一遗憾的是今天是阴天,云层压得很低,像是快要下雨的样子。
  很快陆君川就回来了,手里提着很大一包东西,他问姜染:“一楼有客房,二楼是主卧,你住哪?”
  “我住一楼。”姜染站起身来,打算去拿陆君川手上的东西。
  男人先一步走向走廊,打开靠里的一扇门,将东西拿了进去,道,“你先看看东西齐不齐,缺的话不行我开车带你出去买。”
  姜染跟着陆君川进去。眼前这个房间虽说是客房,比一般人家的主卧还气派。
  一张一米八的大床,旁边有贵妃榻,和几米长的衣柜。
  陆君川向姜染解释道:“洗手间在外面。”他说着,指了指斜对面的方向。
  姜染之前看见陆君川提进来的包这么大,猜到东西不少。打开后才发现……这里面的东西多到超出她的想象。
  包里除了女士用的洗漱用品,护肤品这些必需品之外,还有不少换洗的衣服,大到浴衣浴巾吹风机,小到牙刷牙膏,甚至还有内衣内裤。
  “缺什么吗?”陆君川询问。
  姜染小幅度摇头,“什么都不缺。”这哪里是给她准备住一晚的东西,怕不是打算让她住一个月的东西?
  陆君川双手抱臂,站在门口,问姜染:“明天你有什么打算?”
  姜染把包的口用手指合了合,思考了几秒才直起身看向陆君川,道:“我想……搬个家。”
  赵达既然能找到她,很可能会找到她和余真真租房的地址。他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在她家门口堵她也?不是没可能。
  陆君川点头:“行,你把两个房子钥匙给我,我找人帮你搬好,你自己不用去了。”
  姜染站在房间里看陆君川,男人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走廊的灯光没有房间里这般明亮,男人正好站在光与影的交汇处。他面向光明,又将黑暗全部挡在自己的身后。
  姜染听出他这话里的意思。
  她遇见了什么事情,在躲什么,他都知道。
  姜染翻了翻包,拿出两把钥匙,走到陆君川身边放在他手上,指着其中一个钥匙道:“这个带刺猬钥匙扣的是我家钥匙,这个光秃秃的是离婚补偿里的一套,离训练室最近的那一套。”
  陆君川低头看着眼前毛茸茸的刺猬挂件,突然笑起来,“小刺猬。”
  他笑的莫名其妙,姜染一头雾水,“你笑什么?”
  陆君川摇头,“没事。”
  既然搬家的事情不用她,姜染问陆君川,“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逛街,我给你买礼物吧。”为了表诚心,她又补了一句,“我有钱,想要什么都可以。”
  一般人还真不敢在陆君川面前号称“有钱”。
  -第二天,姜染就为一句“有钱”付出了代价。
  吃过午饭,陆君川带着她到北城著名的奢侈品一条街,一家一家的逛。什么领带,衬衫,袖扣,皮带,陆君川觉得看得过眼的都会要。结账之后,又会?让店员帮忙寄回家里。
  两人又进了一家奢侈品店。姜染低头翻自己的手机短信,短短一个多小时,她卡里已经少了七十多万了!而且这才逛了两家店!
  姜染表面波澜不惊,内心风起云涌,离心疼到吐血就差一点了。她内心一点也没怪陆君川。陆君川身份在那摆着呢,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说不定都算便宜的。更何况她是姜家女儿,按理来说这些钱还是有的。
  进店之后,陆君川看了看袖扣,对她说:“看看,你喜欢哪个?”
  刚才两家店,陆君川也?是这么问她的。她礼貌性都说了好看,陆君川就把试的几个都买了。
  这次姜染学聪明了,指着其中一个她觉得好看的说:“这个好看。”
  陆君川微微点头,对店员说:“把这个包起来。”
  等?店员把东西拿走,姜染看了下卡里余额还剩下不少,道:“你随便看。”
  陆君川有钱有权有地位,就算有困难也轮不到她帮他,那她就花花钱好了。
  姜染这一开口,几个店员都看过去,心里想的什么,写在了表情里。
  这种奢侈品店里,从来都是男人带着女人来买东西,女人挑,男人付钱。像这种男人挑,女人付钱还是真的是少见。
  几个店员也?不认识陆君川,男人刚进来时,她们以长期辨认客人的经验,觉得陆君川肯定是个有钱人。可姜染说了这句话后,几个店员再看陆君川这张帅脸,一米八几的身高,衬衫勾勒出的肌肉感弧线。这么好的条件!富婆肯定抢着包养!
  几个店员认定这件事情后,开始更热情的向陆君川介绍产品。
  陆君川每一件都会问姜染意见。姜染说好的,他就让店员包起来。
  两人在这家店挑选了五六样东西,最后结账的时候,店员忍不住夸道:“这位美女,你男朋友太帅了,我们在店里见了那么多男人,第一次见到你男朋友这么帅的。”
  姜染无语。陆君川倒是很自觉道:“我女朋友一直这么说。”
  姜染冲他翻了个白眼,代替没说出口的吐槽。-
  乌云从昨天下午一直低低的压在天空,现在不过是傍晚,视线已经很难看清几十米外的事物了。
  此时姜染和陆君川已经吃过晚饭,开车往陆君川家的方向开过去。
  两个人刚下电梯,陆君川接到了助理的电话,告诉他姜染的家已经搬完了。
  等?陆君川把这件事转告给姜染后,姜染连他家都不想进,道:“要不……我回去吧。”
  她话音落下时,一道闪电在幕云中劈下,紧接着几声低沉的雷鸣响起,隔着走廊关闭着的窗户也听得格外清晰,仿佛近在耳边。
  陆君川听见这雷声,猛然往姜染身后缩了缩,下巴微微贴了贴姜染太阳穴的位置。于此同?时,这么强壮一个男人,用极轻的声音说:“我怕打雷,你就……再住一晚吧。”
  姜染:???你够了!
  第28章 离了
  两人的距离因为男人的“害怕”而拉近。极小的空间内,男人的气息清晰可辨,姜染甚至觉得耳廓有些热。
  脑子一时打结,怼他的话到嘴边又给忘了。
  姜染往前走了一点,摸了摸耳朵,小声说:“住吧。”
  陆君川满意用指纹开门,他把门打开之后在门口站了几秒,之后飞速在门锁上操作了几下,转身对姜染道:“来,把右手给我。”
  姜染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还?是把右手伸了过去。
  男人抓住她的右手,几根手指分别压下姜染的拇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只留下食指翘在那里。他将女人的手?往前拉了拉,然后,往门锁的指纹区域上摁了一下。
  很快,门锁“滴”响了一声。
  姜染这才意识到陆君川要做什么,她下意识抽手,手?却被男人的手?掌紧紧控制着。即便用力,也纹丝不?动。
  “滴”声之后,陆君川把姜染的手?又在密码锁上摁了一下。很快,密码锁发出“滴滴”声。
  陆君川这才放开姜染的手?,将门口的通道让开,对她说:“就你这小鸡仔一样的力气,上次晚上还?说自己不?是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不?要觉得自己很厉害,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你那些技巧其实都是侥幸的结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技巧都是徒劳。
  姜染搓了搓自己的手?,道:“你把我的指纹录进你家,就不怕我把你家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
  陆君川看着女人进屋,“我们家最值钱的就是我这个人。”
  姜染默默瞥了他一眼,“陆先生,我以前真的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
  “那是你以前不?了解我。”陆君川换了鞋,将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漫不经心道,“脸皮不厚心不?黑怎么当资本家。”
  陆君川脸皮厚的本事,姜染算是完全知道了,她说不?过他,干脆放弃了。
  “陆先生,我明天要回去训练了,下个月在e国有女子斯诺克锦标赛,我要夺冠。”姜染说的不?是参加,而是夺冠。
  因为从今年开始,女子斯诺克世锦赛冠军,纳入斯诺克冠中冠比赛的邀请名单。斯诺克官方并列出7站比赛。只要这7个比赛中获得3个以上的冠军,可以受邀参加斯诺克冠中冠比赛。
  这么多年来,男子和女子比赛都是独立的。女选手?很少有机会参加国际大赛,和男选手?同台竞技。
  姜染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陆君川指了指一楼一个角落道:“其实那边有一台闲置台球桌,如果你不?想出门,可以在我家训练。”
  “你家还有台球桌?”“嗯,买了三四年了,一直没怎么用。”
  陆君川带着姜染去看那台球桌之前,姜染就怀疑陆君川是临时买的。等她看见这个台球桌时,更确定是刚买的。
  眼前这个台球桌是姜染见过最浮夸的台球桌,台球桌下方是白色支架,一侧带自动归球器。这种台球桌去年余真真才给她发过,说是最新款的。价格好几万。当时余真真还?跟她吐槽:一个台球桌做这么花里胡哨,难道进一个红球能给2分?
  而陆君川刚刚说买了三四年了。
  姜染知道陆君川是好心,没有直接拒绝,“等我比赛完,我来和你打?球。”
  “哪场?”陆君川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如果是每一次比赛回来都和我打?球,那也不?是不行。”
  陆君川这个人,长得其实挺正直的,脸型棱角分明,眼窝深邃,眉峰明显的剑眉低低压在双眸之上。男人眼仁特别黑,看人时常让人有种——心里所有弯弯绕绕都逃不?过他那双眼睛的错觉。
  现在姜染觉得这脸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姜染:“陆先生,你在公司也这么套路下属吗?”
  陆君川:“下属都是我的人,我对我的人从不?套路。”
  ……姜染觉得自己不?能顺着他的话继续说,再说又要被套路进去了。
  姜染手?机发出的一段铃声及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她拿出手机,上面是余真真的电话。
  “染染,染染,赵达出狱了,你知道吧?”电话那端余真真的声音明显急促又焦急。
  姜染认识余真真时,她还没被姜家认回去,还?走在那条很辛苦的路上。所以关于赵达的事情?,余真真都是知道的。
  “我知道。”姜染就站在陆君川的身边,没有躲开,小声说,“他去台球厅找我了,昨天。”
  “我听人说他现在没钱没房,到处放话说你肯定会养他……”余真真小声说,“我怕他手?里有什么东西。”
  “我知道了,谢谢。”姜染拿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骨节发白。她不确定赵达手?里有什么,也许只是捏造的事情?,但这个人没什么底线,还?是防着点好。
  电话挂断后,陆君川问姜染:“喝酒吗?”姜染转身看向?陆君川,他在身边,让她内心莫名升起安全感。她说:“喝。”
  两人坐在小吧台上,陆君川挑了个柯林杯,从身后的冰箱拿出些水果问姜染:“草莓可以吗?”
  姜染点头。她对鸡尾酒一窍不?通,只是坐在小吧台一侧的巴凳上,看着男人将两颗草莓放进杯中,又放了些砂糖,用量酒器量了些酒倒进去,将草莓捣碎后,加入碎冰,最后倒入两种鸡尾酒混合。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当男人将吸管插入杯中,将酒杯推到姜染面前时,她说:“陆先生,如果哪天你公司开不?下去了,也可以开个酒吧。”
  陆君川:“可以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