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坚强下去
  怎么离开景秀园的,苏冉冉后来已经不记得。
  惶惶然能够想起,天色已经转黑,乌云压境,死气沉沉地,空气闷热得让人窒息。欧阳澈那句“我们离婚吧”一直回荡在胸口,击溃了苏冉冉所有的心理防线,她只感觉心口被谁生生挖去一大块,正呼呼地贯穿着冷风。
  没有力气再去顾亦雪那里,苏冉冉给乔依依发去了一条短信,拜托对方照顾姐姐,便拖着疲倦至极的身体回了住的地方。
  在极大的悲伤面前,她出奇地冷静,只是感到有些虚脱,蹒跚着回到乔依依的家,开了灯,还有心思将昨天换洗的衣物塞到滚筒洗衣机,听着机器滴滴答答运作的声音,她扭过头,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愣了半响,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意外地,连一滴眼泪都没有碰到。
  客厅里的钟表在滴滴答答的响,楼房外传来马路上汽车鸣笛的声音,苏冉冉走出洗手间,麻木地逡巡了一圈眼前空荡荡的房间,眼底一片死寂。提线木偶一般地,她迈着步子,赤着脚,形容枯槁,僵硬地回到自己的卧室,阖紧房门。
  在她决定离开的那天,就已经料想到这个结局,只是等事到眼前的时候,她本以为她会嚎啕大哭,却发现,她失去了流泪的能力。
  当初善意的谎言,因为误解和欺骗,到如今演变成精心刻画,她都不知道她是应该怪罪欧阳澈的反复怀疑,还是应该记恨幕后操纵者的铁石心肠。
  欧阳澈是这场阴谋中最大的受害者,在连她自己都难以分辨真假的音频和监控视频面前,会有这样的反映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只是她从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的会以“恩断义绝”的形式宣告结束,而且如此突然。
  蹲在地上发呆了半响,苏冉冉想起什么,起身走到墙角放置行李箱的地方,打开了箱底的夹层。
  离开的时候,除了自己的衣物,她没有带走欧阳家的任何东西,除了不久前农家乐拍的那堆照片。
  手指一张张地翻过,记忆霍然间卷土重来,铺天盖地地,从最初的相遇,到后来的禁锢与疯狂,再到最后的厮守,一幕幕,走马观花地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再那么鲁莽了。”
  看得出来,回到景秀园以后,欧阳车始终在为不分青红皂白赶走自己这件事耿耿于怀,很多时候都会特意向自己道歉,在后来欧阳宏峰的事情上,他也的确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多疑的脾气压下去,没有对自己动手。
  这次是她先背弃了他,即使有不得已的苦衷。她记得他不止一次地说过,“只要你一直呆在我身边,我就会拼劲全力的保护你,其他的,通通可以不计较”。
  曾经,他带着破釜沉舟地勇气将一颗赤子之心拱手捧上,是她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将这份心意摔得粉碎。
  “啊——”
  终于,还是哭了出来。苏冉冉跪坐在地上,将那堆照片摁在心口,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凄厉的哭声回荡在空荡的卧室里。
  乔依依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一边换着鞋,一边在玄关处叫苏冉冉的名字,迟迟没有人答复,她还以为对方已经休息去了,便去洗手间洗漱,无意间发现洗衣机里居然还有已经洗好没被拿出去晾的衣服。
  她把湿衣服拿到阳台晾好,肚子饿的咕咕叫,想看看厨房里有没有苏冉冉给自己留的夜宵,却发现连餐具都没有动过,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段时间,苏冉冉为感激她收留,主动承包了一日三餐,也从来没有忘掉的时候。
  “冉冉?”
  “冉冉?”
  又连续叫了几声,依旧没人答复,但玄关处挂着的包包说明苏冉冉就呆在家里,乔依依心里有些发慌,快步走过去,打开了苏冉冉的房间,下一秒,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卧室里没有开灯,光线从客厅里照进去,乔依依看到苏冉冉蜷缩在角落里,头靠着行李箱,身边全是散落的照片,就这么睡着了,从乔依依的角度望过去,苏冉冉就像一架干瘦的骷髅,面色苍白如纸。
  乔依依大惊失色,惊叫一声,“冉冉!”
  “你怎么睡在这里!你还怀着孕,这样睡怎么行?!”
  她跑过去,想要扶起苏冉冉,蹲下身去想要抽走苏冉冉手里握着的照片,扶她起来,却没想到苏冉冉突然反应剧烈,如惊弓之鸟一把,紧紧攥着那些照片,护在怀里,眼神涣散又空洞。
  意识到发生了不好的事,乔依依怕刺激到苏冉冉,矮下身去,想要劝慰对方两句,垂眸的时候却发现,那些照片上都是欧阳澈的脸。
  “欧阳澈,又来欺负你了?”
  她本能地这样问,扶住苏冉冉的肩膀,试图让她回过神来。
  听到欧阳澈的名字,苏冉冉眼珠很快活了过来,四下看了看,认出乔依依之后,泪珠突然大颗大颗地滚落。
  乔依依看着心疼,却因为不明所以,不知道如何劝慰,就听到苏冉冉用已经哑了的嗓子说,“依依,澈他不要我了~他今天说要跟我离婚,他终于还是不要我了~呜呜呜~”
  “他收到一个音频,我不知道为什么,那里面有爷爷临死前和我的对话,再加上那个监控视频,他现在已经认定爷爷是我杀死的。”
  从哭腔里就能听出她有多崩溃,“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从前告诉过我,只要不离开,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我明明知道他那么没有安全感,他那么在乎我,却还是离开了,都是我的错。”
  苏冉冉悲伤过度,已经毫无理智,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
  乔依依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苏冉冉突然崩溃的原因,知道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攥紧对方的肩膀,晃了几下,试图让对方缓回一些心神,然后冷静道,“冉冉,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是他的错,你离开他,完全是为了他好,而欧阳宏峰那件事,你更没有愧对与他,如果他真的爱你,就应该对你百分百信任,而不是现在这样,要和你离婚。”
  乔依依打从心里为自己闺蜜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