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夏之行沉思,并未开口。
  还有事。江屿抬头,夏大人可听闻过冰舌草物?
  提到此物的瞬间,夏之行眸中骤变,不出江屿所料,又是若杨的映像。
  足以说明两件事
  夏之行知道冰舌草,却一直讳莫如深;
  若杨的死因与冰舌草相关。
  殿下,丞相大人。身后的人唤道,五具尸体的箭矢都检查过了,箭头没有字体,但携有剧毒。
  什么毒?
  战场上常有淬毒箭之用。
  果然。江屿跟夏之行耳语道,这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恐吓。
  先皇早就料说,江淇机智聪颖,却性情胆小懦弱,差了几分帝王应有的狠劲。
  如今其即位没几天,皇城便出此悬案,更是霎时慌了阵脚。或许是之前被人特意叮嘱过,他刻意做出沉稳的样子来,但在看到尸体的时候,还是显得紧张而惶恐。
  七弟,昨晚其中案就在你府上发生,你对此可有何猜测?
  臣弟以为,此人是太子殿下的效忠者。
  此言出,四下哗然。
  此人乱杀无辜,手法凶残,而太子哥哥性情忠厚仁慈,七弟何出此言?
  只因太子殿下的死因,正是被支毒箭正穿心头,而尸体至今未有着落。如今这五具尸身无例外,都是胸口中毒箭,毒是北疆军用的毒,箭是北疆军用的箭。其意何在,无需多言。
  江淇脸瞬间煞白,七弟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找不出太子哥哥的尸身,他就他就会直动手?
  臣弟不知。江屿拱手,我们只能加强皇城夜间的军队防守,让他再无可乘之机。
  你说得对。对方抬起略有发抖的手,加强皇城内的防御,增加守夜的士兵。
  待人群走散,江屿这才又走上前去,对江淇轻声说道。
  臣弟认为还有点没考虑周全。
  快请说。
  太子殿下死因的凶手并非是我们,但这些人却要选择在皇城恐吓,此又为何意?
  你是说
  种可能的原因,是单纯进行报复恐吓;第二种,是希望我们可以帮他找到太子殿下的尸身,并依礼法厚葬;第三种是那人或许通晓些许奇闻秘术,此举是为了使太子殿下复生。
  提到第三种可能性时,江淇眼睛骤然睁大,其中的惊悚难以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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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大师。那冰舌草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可知它之后的去向?
  皇宫内,江淇在那道士面前来回踱着碎步,神情焦虑万分, 我令军队在夜晚严加巡守,可那些人不知有什么本事, 总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行。
  他激动得面色发红,浑身颤抖,大师, 如果你还不打算告诉朕冰舌草在何处,皇城的杀戮又要如何停止?
  对方眉头紧锁, 江湖上共有三支冰舌草, 每支出世都必将带来杀戮, 就算北疆神女将第三支合进了双剑的机关中, 也难以阻止。
  江淇大声反驳,争抢冰舌草的人命是命,难道皇宫中那些无辜惨死的侍从的生命就如同草芥吗?大师,你既能算出冰舌草所在之处,只要我们率先拿到,便可占得先机。
  那人缓缓摇头,声音依旧细而尖锐,陛下, 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我就是天!江淇咬牙说道, 压低声音,眼角泛红,你可知道,若是他们率先拿到冰舌草,而太子复生, 那这皇位这皇位又该是谁的!
  对方低头没说话,似是在权衡利弊,许久才重声叹了口气,陛下,我只能告诉您,这冰舌草,如今就在这皇城之内。
  江淇微微睁大双眼。
  话音未落,却只听轻微的一声脆响回荡在大殿当中,转瞬即逝,听上去竟令人毛骨悚然。
  只因二人谈话内容极其私密,江淇特意支走了附近的所有巡守卫兵,这个声音不可能是侍女侍卫们传出来的。
  联想到昨夜的案件,江淇瞬间浑身泛寒,情急之间竟是将佩剑拔了好几次才出鞘。
  是谁在装神弄鬼!他颤声喊着,给朕滚出来!
  下一瞬,竟仿佛照应着他的话一般,一根羽箭竟然从龙椅的底部径直射出,直奔江淇眉心而来。
  利箭破空的锐利声音响起,江淇霎时被吓得魂飞魄散,那箭矢速度极快,他根本来不及侧身躲闪,只能惊惧地看着它下一瞬即将射向自己的眼前。
  而就在羽箭出弦的刹那间,竟有一团人影破窗而入,角度精准地指向站在原地傻眼的江淇。
  几乎在箭矢飞来的同一瞬,破窗而入的人撞在江淇身上。
  这股蛮力使得江淇退后几步,而那羽箭则正巧深深刺进了那团人影的前胸。人影从半空中径直摔在地上,正巧停在江淇身前。
  江淇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尸体,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脚下都站不稳。
  直到身边的道士冲着窗外喊了数遍救驾,外面守兵纷纷涌入,他这才缓过些许神智来,被人搀扶着看向那倒在地上的血人。
  正是他的一个贴身近侍!
  与之前几具尸体别无二致,除了胸前的箭伤还有其他致命伤。显然是死后才被人从窗外抛进来的。
  而刚刚的场景无论如何都令人毛骨悚然且不说杀手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羽箭置于龙位之下,就连射箭和抛尸的时间、与角度的绝对精准,都令人脊背发冷。
  刚刚我们说话,他们也一定都听见了。江淇声音颤抖得几乎连不起来,那羽箭都能藏在我龙位下面,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你们这群废物,什么都拦不住!
  他用剑尖指着四周跪在地上的守卫兵,给我昼夜不停地找!但凡遇到可疑之人格杀勿论,一个也不能给我放过!
  与此同时,月色中一个周身雪白的身影顺着墙边溜走,眨眼间便消失在无边的黑暗当中。
  次日清晨。
  由于昨晚堪称惊悚的事件,江淇几乎一夜没睡。上朝的短路上依旧脚步虚浮,眼下发青,联想到江屿前几天提出的猜测,更是惶恐难安。
  七弟。他微侧过头,对跟在他身后半步的江屿小声道,昨日夜里,你可听闻什么特殊声响?
  江屿看见对方压抑的恐惧,却只是淡声一笑,昨夜安静得很,并无奇怪声音。怎么了?可是那凶手又在作案?
  没有。江淇面色一白,堪称惶恐地答道。
  江淇不可能将昨夜杀手潜到大殿中、窃听到冰舌草一事向外说出,但又对刺客将矛头逐渐针对自己一事感到惊恐。
  七弟。他再次回头开口,语气又放温和些许,上次你曾说过第三种可能,他们想令太子殿下死而复生一事。事发之时你恰在北疆,可有何异闻举止?
  江屿轻微怔愣了片刻,随即轻笑起来,皇兄切莫说笑,人死不可复生,皇兄身为一国之君,可切勿因为鬼神之事弄偏自己理性的判断。
  江淇身子猛地僵止,身后跟随的众臣步伐也随之停住。他抬头看着江屿温和微笑的神情,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江屿哪是在正经回答他的问题,分明是在调侃他涉政无能,盲从鬼神之说。
  但抬头一瞧江屿的神色分明是温和而又顺从的,又让他觉得这种想法不过是他的揣测与臆想。
  江淇微甩了袖口,快走两步跟身后众人拉开距离,抬步迈上玉阶。
  而今火烧眉头的不仅是北疆的战事,还有太子的尸体。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在他心底就是一份巨大的隐患,随时都有崩塌沦陷的危险。
  江屿。他忽然想到什么皱眉道,你在北疆之时,有没有注意
  注意什么?江屿一直跟在他身后几步的位置,却听得话说一半便戛然而止,而对方的脚步又顿在原地。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大殿入口处,只需推开门便可进入。
  而就在门开启的一瞬间,江屿却忽然闻得一股奇异的味道从里面传来,走在前面的江淇竟是堪称仓惶地向后退了几步,险些撞到他的身上。
  江屿下意识屏住呼吸,凌厉的视线猝然扫向殿内,却也在看见殿内景象的刹那间瞳孔涨大,浑身紧绷。
  本是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四周竟是挂着白色的丧带,而大殿正中央赫然摆着一副木质棺材,那奇异的怪香便是从那棺材中传出来的。
  江屿霎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出现在棺材中的人,极大概率是在北疆遇害,而尸身至今尚未被寻到的太子殿下。
  而众人的想法显然与他大致相同,周围响起一片嘘声,场面继发骚乱而难以控制。
  若真是太子殿下的尸身能被人寻到,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上朝的大殿中,那宫内将毫无安全性可言,人人自危求自保,情势将不堪设想。
  情急之中江淇总算机灵了一回,他朝身后众人摆手示意不要跟进来查看,随即命卫兵护驾大步走进殿内,大有英勇就义的风范。
  但从江屿的角度却明显可以看出,对方的肩膀几乎抖成了筛糠,步步谨小慎微,仿佛踩在□□之上。
  众臣都听命退下,唯有江屿直直站在殿门外不肯离开。他目光死死盯住江淇缓步向前的背影,看他走到棺材附近,伸出颤抖的手即将碰触到棺盖。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那瞬间骤然在心底升起,他忽然提剑甩开殿门口的卫兵要跑进去,却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
  就在江淇手碰触上棺板的一瞬间,棺材正下方的地面轰然炸裂,砂石金玉随着爆破的气流迸溅出来,而与此同时,棺内竟是燃起了熊熊烈火。
  里面传出江淇惊恐的尖叫声,众卫兵手忙脚乱地冲进去护驾。众大臣站在玉阶下方看见这突发情况顿时手足无措,呆愣在原地。不知是谁先喊了声快取水救火!,众人便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四下跑散。
  江屿注意到身后的骚乱猛然回头,却只见阶下乱作一团,已经无法考证是谁先喊出的那句取水救火。仓促之间看见卫兵们正试图阻断殿门口的火势,并送进去一条湿淋淋的毛毯,便于让江淇毫发无损地跑出来。
  就在二人擦肩而过的一瞬,江屿心念一动,从卫兵们刚刚从大火中清理出的一个缺口处猛冲了进去。
  燥热瞬间裹挟四肢百骸,耳中只听得见烧焦的噼啪声,连身后人大喊他名字的声音都渺不可闻。
  他由于四周的高温被迫眯起眼睛,看见地面的裂纹以棺口处为中心向四周炸裂开来。而尽管肆虐的火舌几乎舔到了棺木上,那口棺材却完好无损地摆在殿内正中央,没有丝毫破损。
  他听见身后人往殿内泼水的声音,甚至有小半桶故意泼到他的身上。就在那冰冷而晃神的瞬间,却突然有一段不属于他的陌生记忆猛地窜进他的脑海,令他眼前一白,身体径直僵在了原地。
  眼前依旧是一片火海,不过周遭景象骤然翻转,从这大殿中转换成室外的空地。
  火焰在中央的草堆以及柴火上肆意地翻滚着,有一群近似村民的人围在四周,而那火焰正中心处,竟是绑着一群人!
  似是注意到他的到来,村民们纷纷回头看向他,那目光中有怜悯,有愧疚,还有不加掩饰的恶意与憎恨。
  而与此同时,火焰中被捆绑的人也一同向他看来。
  大部分视线都被明亮的火光所阻挡,但江屿却莫名觉得那目光灼热而刺目,如此似曾相识,仿佛要从他心底强行拉扯出什么东西一般。
  心底一份陌生的情愫冲动着破土而出,江屿却始终不知道这份莫名的心悸来源于何处。
  他是谁?
  他又在哪?
  哗啦。
  又一大桶凉水泼了进来,江屿猛地缓过神来,这才发现周遭的火焰已经席卷到十分危险的程度,甚至已经缠上了自己的衣角,却因衣物泼水后的潮湿而停滞在原地。
  这回他清晰地听见外面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有几个卫兵已经准备好要冲进来。
  江屿没再犹豫,他用手猛地掀开滚烫的棺板,在看见棺材内部的一瞬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卫兵也在此刻冲进来,将一张浸水的毛毯披在他身上,立刻护着他逃了出去。
  江淇仍然没从刚刚极度惊吓的余韵中缓过神来,瘫坐在一旁面色煞白。
  众臣皆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在一旁乱糟糟地安慰着。
  殿下,您没受伤吧,我府上还有些治烧伤的药材,可以
  江屿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人正低头笑着与自己讲话,而他对此人没什么印象。
  无妨。江屿回礼,太子殿中起火时,更猛烈的火势也进去过。
  经江屿这么一提醒,众臣便又想起他之前冲进火场中救人一事,不免感慨唏嘘。
  七殿下与太子殿下素来交好,可惜
  七殿下曾在宴会中误饮毒酒,曾在火场中闯入救人,却都毫发无损,定是上天有佑。
  江屿没回应,脑中却霎时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皇兄。他回身对着江淇说着,刚刚在火场内我打开了棺木。
  这次他没行礼,甚至连语气都没显出多少敬意,但所有人却都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向他看过来,包括浑身狼狈颤抖的江淇。
  看看到了什么?
  可是太子殿下的尸体?众人猜测。
  江淇翻了个白眼,差点直接晕过去。
  不是尸体,却与太子殿下相关。江屿沉声道,棺材里面只放着一跟箭矢,箭头还带着血。现在还需要对箭矢的构造,与箭头的毒性进行检查,若是与北疆军用箭矢相同,那就基本可以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