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江霏微觉得自己胆大破天。
  顾言有些错乱,他无法理解江霏微的心思,反而冷下声来,“我帮你的事情,对我自己也有利,你不用如此……自辱。”
  江霏微也没松口,“我知道你想什么,礼仪规矩、男女大防,烦透了。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说出去,谁知道?你就当我是个医女,帮你上个药而已吗。”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你不胡乱说,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江霏微着急他的伤势,又怕他再拒绝,一把拉过他往床边走去。
  你知我知?她就这么信自己?
  顾言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他却是没有精力应付江霏微的一腔天真了。就让老天容许他放纵这一次吧,就这一次。
  “你看了可别怕。”
  江霏微满口道理,可一想到顾言伤口在臀部,自己先红了脸。
  她再是思想自由现代人,也没有看过男人那处啊!而且自己这样的行径......顾言会不会觉得自己不是正常女子啊!
  可她终究是内心的担忧占了上风。见顾言躺好,便小心翼翼拉开他的外衫。
  顾言见她半天没动静,自嘲道小丫头怕是后悔了,“怎么?现在嫌弃了?都告诉你了,你一个没出阁的贵女,叫囔着看阉人的……”
  他扭过头去,确撞见了江霏微的泪珠。
  她小小的,连哭泣也是安静的,可面上的表情却是那般…...仿佛遇着天塌下来的事一般,让顾言也心酸起来。
  “……伤在我身,你哭什么?”
  第30章 生气  你替我嫁过去吧!
  江霏微没说话, 只是用袖子擦着眼睛。
  “药熏着眼睛了?别用袖子,怪脏的,我那桌前有干净的帕子, 嘶!……”顾言没想到江霏微突然动起了手,连忙将痛呼吞回去。
  “我、我没做过这个, 若是疼,你就喊出来。”江霏微看着他忍不住向上耸的肩膀, 小声说道。
  血黏住了里衣,江霏微小心扯着, 将布和皮肉剥离开来。就算她再谨慎,还是引得顾言颤抖了身子。
  看着大片大片的青紫和着脓水, 江霏微却不敢再哭, 她怕泪滴到伤口上。
  其实长痛不如短痛, 江霏微这般缓慢反而让顾言更难受。可顾言却没有指教她应该如何处理伤口。
  很多人的眼泪为顾言流过, 不甘心的废妃,遭刑的囚犯, 受罚的宫人……可江霏微的眼泪, 他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处理好了伤口,江霏微起身,找了一方干净的帕子,替顾言擦拭着额头上细密的汗, “怎么伤这般严重?你们老祖宗可真下得去手。”
  顾言不到迫不得已,伤口都是自己处理的。这几日东厂事务繁杂,他精神不济, 处理地不好,反将伤口拖重了些。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 他不能给江霏微说。
  “他是我干爹,怎么罚都是应该的。”
  “又不是你亲爹,不对,就算亲爹也不能这样!”
  顾言听着她的抱怨,反而心中舒畅,还有心情附和她几句,“是啊,又不是我亲爹。”
  “对了!你们这儿有厨房吗?”
  “有,你饿了?让十五去拿吃的。”
  “不用,我去看看。”
  出乎顾言意料,他等来了一碗热腾腾的臊子面。
  “我听十五说,你早膳和午膳都没吃,便做了这个,你尝尝怎么样?”
  “十五的嘴不把门啊。”顾言犹豫了一瞬,见江霏微忙得满头汗,还是接过了面条。
  酱油色的汤汁里躺着白软的面条,满满的肉沫盖在上面,青葱点缀其中,旁边还堆着一颗黄灿灿的煎蛋。
  顾言就这么趴着把这碗面几下吃了,连下面的汤都喝干净了。
  “确实饿了。”顾言看着空空的碗,有些不好意思。
  江霏微倒是很开心,“看来我做的饭还合你胃口!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
  “确实很不错。”顾言看着她得意的样子,又看向她粗糙的手。
  虽然过上了舒心日子,可那双做过工的手,昭示着她过往的经历。
  他随口提起,“过不了多久,就是太后寿辰了。”
  “她老人家是镇国公府出身,她哥哥是现在的中级殿大学士、礼部尚书魏殊。当今万岁并非她亲生,虽有长子之名,无嫡出之实,本无缘皇位,但魏殊坚持长子先,魏太后便将万岁放在自己膝下养着,最后助他顺利登基。当今皇后也是魏家长女。万岁也对魏家很是尊重。”
  “镇国公府治极严、不慕奢华,给太后的寿礼不可昂贵,而在心意。这段时间,你抽空去一趟相国寺,找个好东西作为寿礼吧。”
  江霏微皱皱眉,“可我不一定有资格去寿宴吧?况且江芸兰当年得了郡主的封号,就是因为去相国寺求到了给太后的寿礼,我再这样做,岂不是刻意了?”
  “她是从相国寺求到了东西,你作为侯府嫡出的姑娘,怎么能求呢?自然要相国寺送到你手中。”
  顾言看着江霏微恍然大悟的神色,知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若是遇着难处了,我派十六去帮你。”
  “顾府给你挑了一门亲事,青州府曹家。曹老太太是是李老夫人是手帕交。”
  他缓缓说道:“曹家本朝没有在京为官的,但在青州可谓是一方诸侯,皇上也格外重视。曹老太太曾与魏太后一起进学,这门婚事,太后也是要掌的。”
  江霏微面上的笑淡了下去,“所以你今日跟我出招,是为了让太后认同我?从而认同这门婚事?”
  “我替你查过了,那位曹公子少年得志,是青州院试的案首,明年乡试必中。且为人温润儒雅,他母亲也是大家闺秀,不必担心……”
  江霏微从床边上站起身,“既然督公收了我的礼,东西也吃过了,我就走了。”
  “回来。”顾言的语气中带了些无奈,“我知道因为忠勤侯府的事,你有些抵触嫁人,可你早晚会面对的,这门婚事……”
  “既然这门婚事顾督公这么中意,那你就替我嫁过去吧!”
  江霏微头也不回出了屋子,嘭地把门一甩。
  站在门外的顾恭见江霏微出来,面上的笑还没提起来,就被这响亮的摔门吓了回去。
  敢甩干爹的门,江小姐当真不是一般人啊!
  江霏微见顾恭也在,这才清醒过来自己太没规矩了,可心里还是无名火乱撞。
  顾恭笑着走上前,”来给干爹送文书,没想到碰上江小姐。”
  江霏微笑得有些勉强,“顾恭,让你见笑了,我要回去了,替我给阮安带声好。”
  “哎,一定一定,江小姐挂念着奴才们,奴才们……”
  “不要说奴才。”江霏微的声音里带着些悲伤。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照顾好你们督公,至少顿顿饭是要吃的。”
  顾恭腹诽,干爹是在拿命换前程呢,就是故意不吃饭、让伤好得慢。
  当然这话他打死也不敢告诉江霏微,“奴才明白。”
  十五又把江霏微送回了顾府的院子,江霏微也不愿多呆,径直回了忠勤侯府。
  她到老夫人院子里去请安,正碰上兰氏正面走过来。兰氏勉强扯了个笑,“三姑娘,又去顾府啦?”
  “是的,婶婶忙什么呢?”
  兰氏面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忙什么?若不是她提什么嫁妆,自己至于这么狼狈吗!
  林老夫人要她五日后就把东西清点齐全,可那么多东西当出去了,哪里是一时讨得回来的!
  她心里也委屈了起来,这诺大的侯府处处要银子,老夫人又不肯完全把管家权给她,让她处处受阻,不少事情只能画银子摆平。她也是没办法才动了江霏微的嫁妆!
  毕竟谁能想到江霏微还能回来呢!
  她不想多说,强笑道:“江侯爷回来了,正在寿安堂呢,你快去吧。”
  父亲回来了!江霏微眼睛亮了起来,急忙往寿安堂走去。
  江霏微赶到寿安堂时,林老夫人刚和江迟凌、江远宏说完事情,见她进屋,抬手示意她等等。
  “侯府能延续历朝,靠的就是以和为贵。迟凌,你作为长兄,自然要承担起侯府的重责;远宏,你作为我的次子,也要好好辅佐迟凌,不可被后宅妇人带歪了心思,让你们兄弟凭生嫌隙。”
  “是,母亲。”
  江霏微看着起身的江远宏,恭敬行礼。江远宏连忙回礼,“可无颜受你的礼,内人不懂规矩,倒是给小辈添乱子了。”
  “二弟,咱们不说这些。”江迟凌笑着扶起江远宏。
  江霏微看着两人不似作伪的神情,果真如书中所写,两人关系不错?
  江远宏走出寿安堂,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兰氏见他回来,面色还算平静,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小心上前,替他宽衣。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江远宏淡淡开口,可多年夫妻,兰氏知晓他是动了火了。
  “妾身只是为您考虑啊……”兰氏还未说完,江远宏转过身来,一个巴掌兰氏扇过去。
  “你与其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上花功夫,不如多督促一下庭儿的课业。”江远宏说完话,自己穿好了衣衫,“我去同僚那一趟,晚上不回了。”
  兰氏看着他毫不回头的出了门,眼中的委屈渐渐变成了恼怒。她站起身来,往江庭的院子走去。
  江庭正在小口抿着江霏微给自己的蜜饯,他听见门口急促的脚步声,知晓是兰氏来了,连忙将蜜饯藏到床褥下。
  兰氏啪的推开房门,见江庭已站在桌前,冷笑一声,“你的好爹爹让我关心下你的课业。”
  她走到桌前坐下,翻看着他的书,随意指了一篇,“这篇背给我听。”
  江庭松了口气,这篇自己温过。他顺利背了出来。兰氏又指了一篇,他正流利地背着,抬眼瞥见兰氏阴沉的表情,不由停止了背诵。
  “怎么不背了?不是很会背吗?”
  “……后面的,我记不住了。”
  “既然记不住了,那就跪着好好记住。彩娟,你坐下看着他背。”兰氏看着他低垂的脑袋,心里总算顺畅了几分。
  江远宏在意他唯一的儿子又如何?还不是个学不好的废物!婢女生出来的货色!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两年来,江远宏从来不近自己的身,也不在家中久居……
  彩娟看着跪在地上的江庭,有些为难,“少爷,你快背吧。”
  江庭没有说话,随意看着手里的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