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们分手吧
  我一身簇新的行头踏进‘印象’大门,扑面而来的,是绿茶咖啡独有的淡淡清香。
  崇青正在柜台里面算账,见到我,先是杏眼一眯,停了几秒钟,才霍然瞪圆,“顾猫!”,许是后知后觉的冲击波太过强烈,她竟直直地从柜台里走出来,拉住我,上下打量。
  我把观摩外星人一样的崇青推到一边,然后把包扔进靠窗的沙发里,径自过去倒咖啡。
  崇青紧跟着过来,嘴里啧啧了两声,又夸张地掐了把我的腰,笑着开骂:“穿这么烧包,说!有何企图?!”
  我哼了一声,故意把宽大的衣领朝下扯了扯,之后,冲她抛了个媚眼,“找男朋友不行啊。”
  噗嗤一声,崇青笑喷了。
  她刚喝了一口咖啡,这下悉数朝我喷了过来。幸好我跳的及时,不过细细的高跟还是让我尝到了苦头,只见我摇摇晃晃的表演了一场走钢丝的绝活,待放下杯子,我就惨呼一声,抱住了疼得钻心的右脚踝。
  崇青赶紧过来帮忙,她把我扶进沙发里,掂起我的臭脚看了半天,松了口气:“没伤着骨头,歇会就好了。”
  我怒目瞪她,心想,若是让我成了跛子,我跟你。。老祖宗也没完!
  “活该,谁叫你嘚瑟呢!”崇青打开红花油,在手上抹了一点,然后贴在我的脚踝上用力搓揉。
  我正要发作,崇青却捏了捏我的下巴,笑眯眯地说:“不过,你嘚瑟一下,还是挺让人惊艳的!”
  “。。。。。。。。”我黑线。
  脚踝没事了,我便被资本家崇青充分利用,榨干我体内最后一滴血汗。
  店里进了一批新款服装,我是她的御用模特嘛,自然少不了一番脱来穿去的折腾。
  平常我对此项工作是极不配合的,若不是有几套衣服着实合我眼缘,打死我也不做活**。
  可是今天,我却听话得令人不安,就连反应总是慢半拍的阿sa都惊恐不安地拉着我:“猫姐,你不想试就别试了。”
  我看看全身镜里那个身材凹凸有致,脸蛋也很养眼的女人,冲着阿sa微微一笑,“为什么不让我试了?”
  阿sa看到我的笑,第一反应就是丢开我,跳到一边,惶急不安地叫老板,猫姐又那样笑了。。
  我眉心一拧,这丫头,什么反应?!
  我凑近镜子,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里面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女人,拍拍自己的脸,纳闷无比地嘟哝:“这不挺好的吗?”
  我自己看起来挺好,挺正常的女人,接下来却做了一系列疯狂的事情。
  我试过了新进的每一套衣服,穿着它们在‘印象’的大厅里来回不停地转圈,之后,我觉得不过瘾,指着一排排衣架,命令阿sa和小米,把正在售卖的衣服全都卸下来,我要一套一套的穿。
  阿sa她们看着我的眼神都是抖的,直喊老板救命。
  崇青深深地看我一眼,指着衣架,让阿sa她们照做,“顾猫,你就作吧,搁劲作吧!!每一件都试啊,包括那件黑色花边内衣,待会儿你也给我穿出来遛遛,别瞪眼!!敢不穿,敢不穿我就让你顾猫变死猫!”刚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她白了我一眼,走到一边接电话。
  我一边套着一条印花扎染的布裙,一边竖起耳朵听壁角。
  我听到崇青对那边的人说:“我这里有个疯子,谁?你问是谁?还能有谁,那只疯起来不要命的猫呗,我告诉你啊,以后绕着她走,听见没有!!”
  “。。。。。。”我的高跟鞋再次大幅度晃动了一下,不过这次我坚强的站住了。
  崇青口中那个又傻又疯的女人,竟然就是我。
  我继续发疯,变本加厉。我尝试混搭风,尝试原始风,在我真的把目光投向那个崇青口中的黑色布块时,阿sa果断上前,把它们塞进了她的衣服里面。
  我好像赶走了好几拨主顾,因为我占着更衣室就是不让,店里有一阵很乱,到处都充斥着崇青的吼叫和阿sa她们喊救命的叫声,此起彼伏,宛如末日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店里的活物都累得趴下了,那一阵天翻地覆般的混乱才终于过去。我浑身是汗,瘫坐在地板上,手里抓着被我好不容易抢到的黑色布块,胳膊还滑稽的缠着一双黑色长筒袜。
  我喘着粗气,看看凌乱的四周和被我折腾得快要人间蒸发的几个女人,我才觉得自己过分了,真的是过分了。
  抬起头正想说抱歉,对面累得干呕的崇青却冲我摆摆手,“玩够了?”
  我张张嘴,想说话,可是一万句道歉却都堵在喉咙里,烧得我心疼胃疼。
  崇青长长地叹了口气,指着我,虚点了点,骂道:“你可真能折腾!以前,是我小看了你。”
  我张嘴,她却手撑着地,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行了!别说了,别整你那些酸文假醋了,我也不爱听。。你也折腾累了,就在这儿歇歇吧,别满世界去跑了。”
  我心中一震,看着崇青洞悉一切的黑眸,我的眼角渐渐变得酸涩疼痛。
  还用说吗?
  这就是崇青,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她明白我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苦楚,也由得我就这般肆无忌惮的发疯发狂。。
  我不说谢谢,就学着崇青最习惯的姿势仰头看天,好像那样,就可以把奔涌而出的泪水统统咽回去。
  “你和平措。。”崇青担忧地低声问。
  我用手背遮住眼睛,沉默中不知怎么回答。半响,崇青拿走我手里滑稽可笑的布条,然后,就着一地狼藉拥抱了我,“猫子,看看现在的我,你就会懂得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也许现在痛苦得要疯掉,可是时间,会治愈一切的。别再苦自己了,我看着心疼。。”
  崇青轻轻拍抚着我的背,一下又一下,不停地说着暖心的言语,我那颗冰冷的心也被她的温柔呵护烘热,我紧紧的抱着她的腰,低头耍赖:“那我明天还来折腾。。。。行不?”
  “。。。。。。。。”轮到崇青黑线。
  下一秒我就被她掐得尖叫,她高声的咒骂我,不明所以然的阿sa和小米扑上来,一个抱我,一个抱崇青。
  我闭着眼睛默默的叹息。。
  这样真好,不是吗?
  至少在这样艰难的时刻,我还可以这样微笑出声,我还可以让身边关心我的人,不再为我忧虑。。
  真的,挺好的。
  夜幕降临,平措如约而至。
  他推门的时候,我正和吧台里大刘侃大山。我好像从两个小时以前就坐在这儿了,具体说了些什么,喝了多少杯咖啡,去了多少趟厕所,我都无从记忆,只是觉得自己努力平复了一天的心绪被时间慢慢的在瓦解,尤其是看到他的那一瞬,思绪又变得如昨日那般混乱不堪。
  大刘一直在容忍我,但他和崇青一样,是真的关心我,他看出我的心思恍惚,几次想问我,却都被我岔开了话题,我不是故意打岔,是真的不知道彼此都在说些什么。
  平措没有开车,倒像是一个人走过来的,这多少让我有些奇怪,他不是很忙吗?还有闲情步行?
  大刘看他来了,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冲着平措扬了扬手,热情的招呼:“平措,猫子在这儿!”
  我瞪大刘一眼,当然在这儿了,我一个大活人,又是如此美丽的一个大活人,平措难道看不到?
  平措也抬起手,和大刘招呼,可能室内明亮的灯光让猛一进来的他感到有些不适应,他微眯眼睛,找了几秒,才对上我的视线。离得近了,我才看到他眼底红色的血丝,比昨晚见到他时还要浓重骇人,早晨才刮过的胡子又在下巴上冒了出来,青青的一片,有种颓废倦怠的美感。。
  “猫子。”他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拉开领带的结扣,顺便把西装脱掉,顺手放在了吧台上。
  大刘秒遁,早就不在我们面前碍眼了。
  平措用手支着额头,半天没有说话,想来也是累了,看到他眼底的重色,我习惯性地伸手,想去抚摸触摸他的脸庞,表示安慰,可手指刚一动,就被他的手机铃声吓了回去。
  平措看了看来显,明显的皱了皱眉头,他对我说了声抱歉,然后走到门外接去了。。
  我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抬眸间却遇上大刘关切疑惑的眼神,我冲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我拿起手边的新书随意翻看,书里的内容很紧凑火爆,却怎么也入不了我的眼。
  平措在外面耽搁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大刘正煮好一壶醇香的猫屎咖啡端上来,他看看我,又看看沉默不语的平措,最后,还是把咖啡壶递给平措,“哥们,交给你了。”
  是把咖啡交给平措,还是把我交给平措,意思不言而喻。
  我抚头苦笑,我看起来,就那么糟糕吗?
  平措看到我的打扮,疲惫的眼睛里亮起一道光,他握住我的手,由衷地夸道:“你今天很美。”
  我点点头,忽略掉磨破皮的后脚跟以及酸痛困乏的骨架,微笑说:“还好。”
  平措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几次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竟握着杯子愣起神来。
  我看了一眼明显心不在焉的平措,低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咖啡。咖啡又苦又涩,喝到口中犹如鸠酒。。
  我叹了口气,就这么决定了,剧终时的坏人还是由我来当。
  “我们分手吧,平措。”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