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6节
  “本王楚欢,袁总督可在城头?”烈火一般的雷火麒麟背上,自然便是楚欢。
  袁崇尚听到楚欢声音,急忙道:“是楚王?袁崇尚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了,云山城已经被我们拿下,正在等候楚王入城!”
  第一九一五章 忠臣
  城头之上,袁崇尚一脸欢笑望着城下,而楚欢却也是骑在马上,望着城头的袁崇尚。
  忽然之间,楚欢和身后众人却都瞧见本来在城头招展的“秦”字旗,全都被拿开,十几面“楚”字旗忽然竖起,在夜风之中,迎风招展。
  “开城门!”城头之上,袁崇尚一声高喝,很快,就听到厚重的城门在“嘎嘎嘎”之声中缓缓打开,城门洞开,里面空旷一片。
  “大王,小心有诈。”此番出阵,祁宏跟在楚欢身边,护卫楚欢周全,此时也是跟随在身侧。
  楚欢神情淡定,含笑向城头道:“袁总督,云山城不攻而下,你可是立了大功。”
  “前番接到了楚王的书信,所以率领三千精锐按照楚王的吩咐,趁势赚取云山城。”袁崇尚高声道:“楚王,城内已经暂时被我控制住,周庭也已经被我所擒……!”回首道:“带上来!”
  便有两名兵士推搡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周庭到了城墙边上。
  “周纳言,许久不见,一向可好?”楚欢朗声问道。
  周庭冷冷一笑,大声道:“楚欢,你这个乱臣贼子,不思报效国家,却举兵造反,狼子野心,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周纳言,暴秦无道,本王并非造反,而是要诛灭暴秦。”楚欢大声道:“是非功过,自有后人去说……!”
  周庭怒极反笑,“楚欢,原来你早就与袁崇尚暗中勾结,只怪本侯有眼无珠,竟然错信了袁崇尚这个卑鄙小人。只是你莫忘记,此人竟然可以背叛大秦,自然也可以背叛你,如此两面三刀之人,与你倒真是一丘之貉……!”他话声未落,袁崇尚却已经抬起一脚,照着周挺一脚踹了过去,周庭闷哼一声,顿时便被踹倒在地。
  楚欢微皱眉头,袁崇尚却已经朗声道:“楚王,快请入城!”
  祁宏再一次压低声音道:“大王,袁崇尚赚取了云山城,如今城内都是他的人马,咱们步军尚未跟上,此时不宜入城,先找个借口,等到大军赶到,再行入城。”
  袁崇尚见楚欢似乎有疑虑之态,皱眉道:“楚王,难不成你会相信周庭所言,担心袁某另有所图?”
  “袁总督误会了。”楚欢哈哈哈笑道,“本王知道袁总督定然也是一位心系天下的好汉,那是诚心与本王共图大事。”
  他一抖马缰绳,便朝着城门过去,祁宏等人见楚欢要入城,不敢懈怠,都是手按刀柄,全神戒备。
  楚欢倒显得气定神闲,进入城门之后,便听得“嘎嘎嘎”声再次响起,身后的城门却已经被缓缓关上,祁宏等人皱起眉头,握着刀柄的手顿时青筋暴突。
  袁崇尚此时却已经从城头下来,远远冲着楚欢拱手笑道:“楚王,多时不见,一向可好?楚王破关,所向披靡,威震天下,当真是令人钦佩。”
  楚欢微微一笑,猛然间一声吆喝,胯下的雷火麒麟竟然如同闪电般直冲袁崇尚冲过去,四下里众人都是一阵错愕,雷火麒麟速度奇快,许多人尚未反应过来,便已经飞驰到袁崇尚身边,袁崇尚左右兵将还没来得及反应,楚欢却已经从马上飘然而下,落在了袁崇尚面前。
  袁崇尚呆了一下,等回过神,楚欢就在自己面前,眼角抽动,终是勉强笑道:“楚……楚王好身手!”
  楚欢却是探手过去,一把抓住了袁崇尚的手腕,笑道:“袁总督,你能如约前来,本王很是欢喜,本王可是有许多话要与你说,今晚咱们定要彻夜长谈。”
  四周众人见楚欢和袁崇尚都是满脸带笑,异常亲切,这才松了口气,特别是袁崇尚手下众人,知道个中隐秘的人并不多,一开始还当真以为袁崇尚是要前来协防云山府,此时才豁然明白,原来总督大人私下里早已经与楚欢有过交涉。
  只是他们却不知,楚欢这看起来热情一握,却已经扣住了袁崇尚手腕上的经脉,袁崇尚虽然手腕有腕甲,但却无法将整个手掌护住,楚欢虽然握着袁崇尚的手,到是其中一根手指却是探入道腕甲之中,按在手脉上。
  别人看不出来门道,袁崇尚武将出身,也练过武功,自然知道悄无声息之中,自己的命脉竟然被楚欢控制住。
  此时他只能勉强带笑:“楚王要彻夜长谈,袁某自当奉陪。”
  “是了,城中是否还有河西军?”楚欢肃然道:“他们都是冯破虏的人,依本王之见,为了以免生出其他变故,还是早些处理得好。”
  “楚王准备如何处置?”袁崇尚含笑问道,话声刚落,猛然间感到一阵头昏脑涨,他知道这定是楚欢做的手脚,已经感觉到一阵疼痛从手脉处向上蔓延,脚下发软,身体摇晃,几欲跌倒。
  “袁总督。”楚欢却是显出关切之色,“看来你已经很疲惫了,身体不要紧吧?”不等袁崇尚说话,已经笑道:“不过不妨事,本王有偶遇,碰上高人,得到一些灵丹妙药,服用之后,立刻就能精神抖擞。”另一只手已经抬起,两指夹着一颗药丸,“袁总督立此大功,本王便先送上这份薄礼。”
  袁崇尚见到楚欢手中药丸,瞳孔收缩,嘴角抽动,勉强笑道:“楚……楚王,只是小问题,并不打紧,如此……如此贵重灵药,袁某岂敢接受?”
  “袁总督这是瞧不上本王了?”楚欢看似是故意拉下脸,“你和本王乃是故人,从今之后,还要共图大事,那便是亲若兄弟,小小一颗药丸,本王怎会舍不得?”他双眸盯着袁崇尚眼睛,另一手屋子扣着袁崇尚的手脉,虽然脸上带笑,但是袁崇尚却能从楚欢眼中看出来,那眼眸之中,明显带着威胁之色。
  袁崇尚是习武之人,当然知道手脉被对方扣住意味着什么,只要对方内力一吐,自己即使不死,也必然是经脉损毁,成为残废。
  前番在河西之时,袁崇尚已经亲眼见识过楚欢的武功,当时就连神衣卫青龙千户也不是楚欢的对手,毫无疑问,楚欢的武功,那是远在自己之上。
  楚欢入城之后的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根本没有给袁崇尚多余的思考时间,便将他制住。
  袁崇尚脸上笑容微僵,却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道:“楚王赠药,袁某感激不尽。”抬起一只手,接了过来,看也不看,丢到口中,在楚欢的注视下,吞入腹中。
  楚欢这才松开手,含笑道:“袁总督应该知道,这云山可是本王的故地,云山府内有不少都是本王的熟识,不知兵马入城,可有骚扰城中百姓?”
  袁崇尚立刻道:“听说冯破虏此前对城内的百姓倒是多方刁难,不过袁某入城之后,并无扰民,楚王尽管放心。”
  楚欢含笑点头,也不多言,转身往城头上走去,这时候便有两名部将靠近到袁崇尚身边,看着袁崇尚,目光之中显出询问之色,袁崇上却是冷下脸,瞥了楚欢背影,严重划过一道冷厉光芒,终究是摇了摇头。
  楚欢到得城头,祁宏等数人护卫在左右,只见到周庭尚被结结实实绑缚着,衣衫散乱,颇有些狼狈。
  “周大人!”楚欢走上前去,拱了拱手。
  周庭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看来周大人对本王的成见很深。”楚欢微笑道:“周大人还以为大秦是正朔,可是你放眼四海,还有多少人忠于秦国?如果秦国当真深入人心,为何天下反旗四起?袁总督本是秦国忠臣,可是连袁总督也看不惯秦国的所作所为,可见如今的秦国,真的是四面楚歌,走到尽头了。”
  “楚欢,你在这里侃侃而言,也不怕丢人。”周庭怒视楚欢,“身为臣子,就该忠君报国,你和袁崇尚都是一丘之貉,不忠不义,还有什么脸面在本侯面前大言不惭?”
  “周大人,夷蛮人杀我边民,掠我财物,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本王不见你拒贼于外,却只瞧见你和夷蛮人沆瀣一气,亲若兄弟,莫非周大人忘记他们对我百姓犯下的滔天血仇?”楚欢背负双手,淡淡道:“一个依靠夷蛮人来屠杀自己百姓的帝国,却不知周大人还有什么底气在这里为它叫喊?”
  周庭脸色变了变,嘴唇微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楚欢此言如同一支利箭,射入周庭心脏,正中要害,周庭却不知该如何辩驳?利用夷蛮人平叛,周庭本是极力反对,可是以河西如今的实力,却又不得不如此而为。
  “周大人,秦国气数已尽,你读圣贤书,当知是非曲直,不如……!”
  “休想。”周庭冷笑道:“本侯受两代君王厚恩,岂会与你们狼狈为奸。楚欢,本侯丢失云山府,本就没有想着活下去,生为大秦之臣,死也是大秦的一缕忠魂。”他猛然间大吼一声,整个人竟是向城墙冲过去,楚欢皱眉,伸了伸手,周庭却已经从城头如同石头般坠落下去,四下众人都是变色。
  楚欢走到城垛边上,向下看去,只见到周庭已经摔死在城下,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毕竟还有这样一个忠臣,秦国也毕竟辉煌过!”
  第一九一六章 狼狈不堪
  周庭从城头跳落自尽,楚欢颇有些唏嘘,忽听旁边传来一个声音:“达……达客!”
  楚欢听到声音,既陌生又熟悉,但是“达客”二字,却是让他眉头一展,扭头在人群找寻,只见到人群之中,一个人高马大的兵士正睁大双眼,双眸带着一丝神采看着自己。
  楚欢只觉得这人相貌熟悉,却见那人已经摘下头盔,问道:“楚达客,你可还认识我?”
  边上祁宏沉声道:“大胆,这是楚王,什么达客不达客……!”
  楚欢却已经抬起手,示意祁宏不要胡言,上前两步,上下看了一番,脱口而出:“你……你是赫骨?”
  “楚达客,你还记得我?”那人脸上现出惊喜之色,双手合掌,向楚欢恭敬道:“我是赫骨,楚达客,咱们可有好久不见了。”
  四周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不少人都显出诧异之色。
  众人见赫骨身上衣甲,也不过是普通一名兵士,此时却都知道楚欢却是威震天下的西北楚王,实在不知道赫骨这样一个兵士,如何与楚欢有交情。
  楚欢见到赫骨,却也是颇为欢喜。
  赫骨乃是大沂蒙山鬼方部族领袖赫溪谷的儿子,在鬼方颇有地位,楚欢当年前往安邑抄没安国公黄矩的老家,却是与这帮鬼方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在楚欢的运作下,当时剿灭黄家余孽,鬼方人出了不少气力,而且立下了大功,为此袁崇尚后来甚至在安邑划出了一片土地,专门用来安置从大沂蒙山下来的鬼方部众。
  鬼方人是西域人的后裔,他们的先祖在中原和西域贸易最繁华的时候,来到中原经商,此后不少就留下来生根发芽,实际上鬼方先祖是来自西域各国,并非同一族群,但是到了中原生根之后,却是受到中原人的歧视,这些人只能聚集在一起,逐渐形成了一个鬼方部族,数代人传下来,如今也不过几万之众而已。
  楚欢见到赫骨在其中,瞬间就明白,袁崇尚在安邑招兵买马,扩充军队,而鬼方众在他的治下,之前与黄家一战,鬼方人表现出极为强悍的战斗力,所以袁崇尚征召鬼方人从军,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赫骨虽然在鬼方部族颇有地位,乃是鬼主赫溪谷之子,但是在袁崇尚的军队之中,却只能是一个普通角色。
  “赫骨兄弟,老鬼主身体可好?”乍见故人,楚欢倒也是十分欢喜,上前拍了拍赫骨阔厚的肩膀,“族众如今可好?”
  赫骨左右看了看,才勉强笑道:“父亲年初害了病,身体比以前差了许多,大家也都还好。”又道:“这一次我们有四百多人被征召从军,也都跟了过来。”
  “老鬼主生病了?”楚欢一怔,随即安慰道:“他老人家宽厚仁慈,定会逢凶化吉。赫骨兄弟,回头咱们再细说……!”
  拿下云山府,对楚欢来说,当然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西北军的整个战略,与云山府有着莫大的干系,对西北军来说,想要向北挺进,就必须将云山府如此重镇掌握囊中。
  现如今云山府在手,楚欢便等若已经取得了战略的主动权。
  虽然拿下云山府并不等于已经控制整个西山道,但是南部两州已经被西北军占据,如今再拿下西山道的核心云山府城,控制西山道,也只是时间问题,西山道虽然座落众多城池,但是除了云山府城外,其他城池的防守力量都是异常的薄弱,一旦得知府城失陷,且不说已经无心留守,即使留守,却也没有实力抵挡住西北军的攻势。
  秋风原战役之前,楚欢早已经暗中派人与袁崇尚取得了联系,他倒也没有想过袁崇尚一定会背弃秦国投靠自己,只是写了一份密函,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分析于袁崇尚,不想此番袁崇尚倒还真的如约率军趁秦军主力在前线之时,假冒援兵,兵不血刃地占据了云山府城。
  楚欢对袁崇尚倒也存有提防之心,袁崇尚请楚欢进城,楚欢心中也知道颇为凶险,一旦袁崇尚另有图谋,将自己赚入城中,趁机抓捕,那么后果必将不堪设想,只是如果自己一旦拒不进城,那就等若直接向袁崇尚表明自己并不信任他,这种关键时刻,袁崇尚意志未定,一旦改了主意,下令闭城死守,那就等若近在眼前的馍馍忽然消失,西北军只能重新攻城,即使最终打下云山府,损失也必然不会小。
  楚欢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他冒险入城,便是担心袁崇尚心性不定,另起变故,可是对袁崇尚却也是存有提防之心,所以入城之后,还没等袁崇尚反应过来,立刻先下手控制住了袁崇尚。
  对袁崇尚来说,服下了楚欢给的药丸,自己性命也就等若控制在了楚欢手中,自然不敢再请举妄动。
  西北骑兵追袭落荒而逃的冯破虏,而西北步兵的机动速度当然无法与骑兵相比,楚欢入城之后,却是镇立城头,并没有轻举妄动,以防另生变故。
  好在裴绩统帅着后军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云山府城之下,看到大军已至,楚欢这才松了口气,裴绩则是迅速调派人马入城,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了整个云山府城。
  冯破虏败走,城内却还有原本镇守在城内的两千河西军,这些人原本镇守云山府各门,袁崇尚抵达之后,却是进行了调防,河西军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听到西北军已经入城,河西兵士瞠目结舌,实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而西北军入城之后,第一时间便将河西军缴了械,调出城外暂作休整。
  河西军眼见得城内外到处都是西北军,知道这时候轻举妄动,无疑于自取灭亡,无奈之下,只能遵从凋令。
  出城之后,不少人知道事情不妙,趁夜便逃了好几百人,西北军却也并不追赶,任由这些人离去,倒是剩下的上千河西军,却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冯破虏这一夜可说是身心皆疲。
  败走云山城下,却无法入城,却又被西北铁骑追上来一顿袭杀,好不容易在数十名兵士的保护下,一口气跑出数十里地,夜黑风高,等到摆脱西北骑兵的追杀,四下漆黑一片,人困马乏的冯破虏却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
  四下里一片寂静,秋夜凄冷,领着数十人在一处湖边停了下来,看着狼狈不堪的几十名部下,冯破虏心情愈发的沉重。
  昨天他还手握上万兵马,其中更有近万骑兵,意气风发,可是一夜之间,自己身边却只剩下这几十名部下。
  “侯爷,看来已经甩掉他们了。”部将心有余悸道:“人困马乏,不如在这里歇息片刻再走,这马匹已经都走不动了。”
  冯破虏却也明白,这些人都是死里逃生,如今却也都是疲惫不堪,微微颔首,吩咐就在湖边歇息。
  众人也不敢脱下战甲,毕竟谁也不知道西北骑兵如今在哪里,万一突然杀过来,也好及时逃命。
  没有干粮,倒是有人用水袋子从湖里灌了水送过来,冯破虏看到水袋子,才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嗓子眼似乎在冒火,结果水袋子,一口气灌了半袋子,这才丢过去,抬头看着漆黑的苍穹,忽然间冒出一句:“云山城已经丢了。”
  边上几人都是一怔。
  冯破虏脸色冷峻,握拳道:“袁崇尚绝不是率兵来援,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他……他一定投靠了楚欢。”
  众人面面相觑,一人忍不住问道:“侯爷,那……那周庭是否也已经背叛了朝廷?”
  “周庭性情在那里,他一定是被袁崇尚骗了。”冯破虏冷笑道:“楚欢阴险狡诈……那些夷蛮狗贼,竟然临阵背叛本侯,本侯……本侯他日定要将他们杀的鸡犬不留。”
  “侯爷,咱们……咱们接下来该往哪里去?”一人小心翼翼问道:“是否……还要回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