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碰了一鼻子灰
  门外长长的走廊,铺着暗红色厚实地毯,踩上去没有一点声音。随着屋门关闭,刚才还喧闹的气氛,一下子被隔绝了,走廊里只有我和董主席。
  我决定不放过这个谈话的好机会,虽然是第一见面,跟他现在提要求,是比较唐突。
  “老班长,你看,我们洗浴中心是全市最大的,也是设备最好的。能不能请你帮忙,介绍我跟咱市的几个大厂接上头,在女工三八节啊,五一劳动节啊,组织组织活动。”
  我说得比较隐蔽,只是说要联合搞活动。一边说着,一边从侧面观察他的反应。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严肃了,然后跟我打起了官腔。
  “嗯,按说呢,老黄是我老战友了,这么多年他也没跟我提过什么要求。但是,正是因为老战友,才不好帮啊。当领导,要以身作则,要是我今天帮了他,我下边的人就会照着做,大家都帮起朋友兄弟来,还不乱了套。”
  说着话,我们走进了卫生间,他直奔向一个隔断,“当”的一声关上了门。
  妈的!第一回合,就让我碰了一鼻子灰。都说跟政府官员打交道最难,看来我是操之过急了。
  老老实实等着他出来,洗了手,我们往回走。
  “小周啊,做生意还是要本本分分,不要想着那些歪门邪道。”
  这是他打开门前的最后一句话,可把我给气坏了!
  娘的,老子不过就是请你帮忙介绍几个人,这就歪门邪道了?太小题大做了吧。
  看来跟官场人物打交道,我还是个小学生,蹒跚学步,一步一步,先要跌倒,才能爬起。
  “好的,老班长,您教育的我记住了。”虽然心里恨着,可嘴上还是得讨好着。
  心里这个窝火啊!但是一想到他手里掌握的强大资源,让我又不肯放弃。做销售从来都没有容易的,回去再想想办法,他这条线,我是要定了。
  我忽然想起了在楼下听到他打的那个电话。他的软肋,也许就是他儿子。回去一定要好好调查调查,找出他的突破口。
  打定了主意,我调整情绪,满脸笑容跟着他走进包房。
  这时大家已经唱完了嫂子歌,进入了拼酒混战状态。
  “老班长,来,再喝两杯,咱们兄弟多久没聚了。今天来个一醉方休。”说话的是邓局长。
  说着,已经走到门边,直接拉着董主席找个座位坐了下来。
  董主席不想喝,可是又不好推辞,毕竟刚才就没跟大家喝,现在还不喝,也说不过去。
  “我来喝。”我手疾眼快,一看见他露出为难样子,再看另一边是邓局长,两个的面子都够大,还是我给解个围吧。
  拿起酒杯,两下喝完。一股辛辣顺着食道直钻进胃,我不禁张开嘴,往外哈了口气。
  “这小周,到底是勇猛啊。”董主席向我投来满意的目光。
  还好,这两杯酒没白喝。得到了领导的赏识。
  可能是之前吃的东西太少,胃里空着,而我喝得又太急,这下胃受了强刺激,提出了抗议。不一会儿,我就觉得头晕沉沉的,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眼前的人脸变得模糊不清,整个房间好像都在旋转。
  妈的!我这身体也太不给力了,知道自己本来就没有二两酒量,喝了几杯,大概也就到头了。
  耳边只听到黄江海的声音:“周总,周总,我给你送回家吧。”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醒来时,我躺在自己办公室里屋的床上,还穿着昨晚的衬衣,裤子,身上盖着被子。
  我使劲回忆着,好像谁架着我,给我送回来的。往床上倒的那一刹那间,还有点记忆。
  扭头看看床边,坐着姚娜。
  “你可醒了,昨晚喝那么多,黄江海给我打电话把我叫来的。”
  她顺手把搭在我头上的毛巾拿下来,走到卫生间洗了起来。
  “哦,我昨晚没干什么吧?”因为脑子一片空白,我很想知道自己昨晚的情况。
  “你呀, 昨晚回来吐得厉害,我给你扶到卫生间,你抱着马桶吐了好一会儿。”传来姚娜洗毛巾哗哗的水声。
  “吐了好,吐出来了就不会酒精中毒了。你呀,以后可不能喝这么多酒。原来我在饭店当领班的时候,就见过有个人,喝的太多了,直接倒地下,吐都吐不出来,后来给拉医院洗了胃,才好的。”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给我倒了一杯温水,端到我眼前。
  这时我才感觉到喉咙像火烧过一样,干得连咽唾液都困难。
  连忙坐了起来,拿过杯子,咕咚咕咚的喝起来,我好像今天才觉得,水是这么好喝。
  “姚娜,谢谢你。”对她的感谢是发自肺腑的。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有她在身边陪伴。
  孤身一人在这座城市打拼,已经很久了。已经记不清,离开父母了多少年,应该是从大学时候开始,我就没有回过家了。
  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没有人关心的日子。就连投资矿业失败,到处躲债的时候,给父母汇报的,也还是那句“我很好,你们放心。”就是不想让他们担心我。
  在姚娜这里,我忽然有了家人的感觉。她就像我的一个亲人,总是那么自然,那么温暖。好像我们很早就认识,这就是缘份吧。
  我抓住她的手,此刻心里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我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
  我们就这样拉着手,默默坐着。我想起了那天吻她的感觉,不禁笑了起来。
  “还好,也不发烧了,昨晚你温度挺高的。”她摸了摸我的额头。
  “别担心我了,我马上就能起床,好多工作等着的。”
  该死!多好的倾诉衷肠机会,硬是让我说起了工作。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果然,姚娜听到我说工作,马上从床边站起身,拉着我的小手也挣脱出来。
  “好的,周总。早餐在外边,我给你拿来。”她扭头走出了屋。
  我的心一空,好像随着她一起出去了,一时间竟然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我稍微坐起身,找了个舒服姿势靠在床头,顺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翻看着。
  看到手机上还保留着,昨天黄江海通知我去饭店的短信。看到短信的一瞬间,想起了董主席那张四平八稳,刀枪不入的脸,脑海中响起他说:“要本本分分做生意,不要搞歪门邪道。”的话。
  妈的!老子今天就开始调查你,我就不信,你没有弱点。
  想到这儿,我马上起了床,找出一件干净衬衣,换了条新裤子。昨天那身衣服上,带着一大股酒气和烟气,闻着让人不舒服。我对自己的服装还是有一定要求的,虽然做不到名牌加身,但是最起码要求自己做到干干净净。
  “黄经理,来一趟我办公室。”我急切地想知道黄江海那些朋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