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童桐将肉去了皮,切片:“那颜老爷子是什么意思?”
  “爷爷岁数大了,他是希望能尽早把事给办了,”童颖也理解,毕竟就这么一个孙子。
  是怕夜长梦多吧?童桐切好肉,抬眼看向她姐:“只要颜家不委屈你,我什么意见也不会有。”
  童颖冲着她么了一口:“别光说我, 你呢,跟冼二准备什么时候办事?”
  “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忙完,”童桐目前是没心配合举行婚礼:“对了,那个李伯科被抓了。”
  童颖手下一顿,双目晦暗:“他回国了?”
  “回国了,刚下飞机就被墨明请回局里喝茶,”不过童桐对此并不乐观:“李伯科是典型的工科男,思维逻辑上肯定很严密。他又在伯克利教学多年,怕早已成精。警方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指向他,最多只能算是请他配合调查。如果没什么发现,24小时内就必须放人。”
  他这种情况,跟金玟、韩志孟婷父母还不一样。
  “那他不是随时可以逃回美国?”童颖皱眉。
  童桐弯唇:“有这个可能,但我跟eric分析过,他这次回来应该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童颖脱去一次性手套:“什么意思?”
  “18号那天深城那里有人买我跟eric的新闻,”童桐拿了磨刀棒磨刀:“时间点跟摩岩电科撤热搜几乎是前后脚。谭娟也许知道冼默彦的太太是谁,但她不会蠢到在18号摩岩电科爆出丑闻那天拉我和eric分流。”
  理是这个理,但脑子不是长在自己脖子上,谁晓得谭娟会不会干蠢事?童颖不太懂小桐仔在意指什么?
  童桐看她姐懵圈的样子,都想伸手去捏她的脸:“你以后要是生了女儿,一定得看紧了,”太可爱了。
  童颖面上一热:“别岔开话题,接着往下说。”
  “桐仔的意思是有人要谭娟下沉,”颜泽双手插袋倚在厨房门口,瞅着他傻媳妇,不禁发笑:“我现在别无所求,只望下一代的脑子随我随她(他)姨,千万别随妈。”
  “你还有事做吗?”童颖知道自己不聪明,但也没他这样埋汰人的,随手抓了一把葱,“没事做就进来给我剥葱蒜。”
  颜泽退后:“外公到后院摘丝瓜了,我去看看。”
  瞧着人走远了,童颖冷哼一声,调头就跟妹妹吐槽:“颜泽会做饭,特别是西餐,做得可好吃了。但他就是懒,不到我倒下了,绝不动手。你说他狗不狗?”
  童桐莞尔:“他为你做过饭?”
  “做过,”童颖蹲到垃圾桶那剥葱:“他有一本电子食谱,一般我例假来或是不舒服,要是刚好在京都,他会让我点菜。平时我活蹦乱跳的时候,不出去吃,那基本都是我做。”
  “餐后战场谁收拾?”
  童颖嘴角上扬:“都是他。”
  “那还行,”童桐叮嘱她姐:“你别跟他抢。”
  “我又不是真傻,”童颖将剥好的葱洗干净放到篮子里,心里还惦记着刚颜泽说的那话:“谁要让谭娟下沉?”
  童桐摇头:“不是很清楚,那天事发后,我开始还以为是颜老爷子或者颜泽妈妈给买的新闻,后来eric问了颜泽。颜泽确定他们没有沾手,我们才怀疑是另有人要打击谭娟。”
  “那这跟李伯科有什么关系?”童颖现在就怕姓李的跑了。
  童桐刀摁在肉片上:“从李伯科指使韩重瑞、韩伊林诬告陷害你这一点来看,他很可能也参与了2004年的事。谭娟下沉,于他不利。”
  听出一点音了,童颖眨了眨眼睛:“你是说谭娟他们背后还有人?”
  童桐敛目:“肯定有人。”2004年,摩岩电科躲过了查税就已经能说明这点了。
  等她回了海市,会去警局走一趟跟墨明碰个头。李伯科的太太季名姝,一个从安蒂玛亚女子学院毕业的女人,又是复大教授季子理之女,她怎么就甘愿嫁给李伯科了?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李伯科确实算优秀,但在复大、京大、清大这样的学校,优秀的人才比比皆是。她见过李伯科,相貌上并不占优势。那14岁就留洋的季名姝图他什么,淳朴吗?
  7点钟,冼默彦载着他爸妈到了,正好菜也上桌了,他们洗洗手脸便到桌边坐下。
  冼洁□□动提出:“爸,我陪您喝两杯?”
  南升米看着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好菜:“行,弄二两。”
  南雪教授问到颜泽:“笋壳鱼是你们带来的?”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一品就知道了:“野生的,”今天四合院也收到一小桶八条鲜活的笋壳鱼。
  “我爷爷喜欢吃鱼,荣管家有相熟的鱼贩子,正好最近上来一批野生的笋壳鱼,”颜泽接过冼洁敏拿来的酒拧开,给两个长辈倒上,他和冼默彦也稍微来一点。
  童颖给老人家盛了一碗丝瓜汤:“这顿做了四条,还有四条养在后院水池里。”
  南雪教授挑眉,笑看向她爹:“您这是招猫崽子呢?”
  “我用桶罩上了,”南升米夹了鱼头:“明天就让厨子杀了清蒸。”隔壁老严家那条大狸猫馋得很,这军区大院里谁家漏出点腥,它都能寻着味摸来。要不是怕肉质变了,他才不养活的。
  “您留意着点,别到时被猫叼了又心疼,”南雪教授给她爹夹了两块鱼肚上的嫩肉。
  一个鱼头只剩干净的骨,南升米喜欢颖丫头做的味:“我已经吩咐过警卫了,”招呼闺女,“这丝瓜还是你种的,我拧了两回,烧汤又鲜又爽口。”
  “您喜欢,我明年多种几棵,”南雪教授看向儿媳妇:“这回冼二不能陪你去海市,你自己一定要多注意安全。”
  童桐点头:“放心吧,我现在也算是个活在镜头下的人了。”外界对冼默彦太太充满了好奇,虽然他们之中很多人早就知道她。
  南升米喝完一小碗汤:“我再给你找个女保镖,陈韵还要顾着那个小丫头,未必跟得过来。”
  想拒绝,但这一桌子的眼睛全盯着她,到嘴边的话愣是被咽了回去。童桐僵硬地点了点头:“谢谢外公。”
  “不用谢,”南升米一本正经道:“给人家开工资就行。”
  冼默彦端起酒杯敬他外公:“工资您定,我给钱。”
  “行,”南升米抿了半盅酒,吃了闺女给夹的鱼肉,问到颜泽和童颖:“你们日子定下来了吗?”
  颜泽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菜:“暂定是九月十七在jcj酒店办。”
  咬着筷子头,南雪教授算着日子:“那就剩不到两个月,婚纱礼服做了吗?”
  “已经挑了样式,在制作,”其实颜泽心里还有一点期望。
  南升米两眼上翻,嘴里念叨着:“九月十七……九月十七,是农历八月十九,”点了点头,下巴朝着颜泽努了努,“八月十五你大舅他们放假,看你爷爷有没有空?两家会个亲吃顿饭。”
  颜泽笑了,立马拉着童颖站起:“外公……”
  “别煽情,”南升米摆摆筷子:“雪说的,桐桐嫁给了冼二,那咱们南家就是大颖的娘家,风俗该怎么来便怎么来。我们立得正,也不用忌讳那些。”
  冼洁敏把颜泽的酒杯端给他:“情意都在酒里。”
  自他跟南雪结了婚,外头就没人敢说南家手上沾有不干净的钱。颜老爷子求什么,他也早就跟老丈人和两个舅老爷通过气了。颜泽和冼二是连襟,一家人互相关照应该的。
  “外公,我也敬您,”童桐端起老公面前的酒杯:“谢谢您爱护我和我姐。”这份在乎,她感激不尽。
  “都坐,”南升米放下筷子:“你们把日子过美了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作为老人,不都希望子孙后代都平平安安,日子红红火火吗?
  “爸,您说了我想说的话,”南雪教授也端起酒杯:“大家一块。”
  回到斯兰庭已近11点,童桐洗好澡上了阁楼。冼默彦处理好公司的一些事,便去厨房切了一个木瓜,淋上酸奶端着去寻老婆。
  舒服地躺在摇椅上,童桐闭目回味着晚餐时的温馨。她喜欢安静,但也享受一家人在一起的和乐。
  走到摇椅边坐下,冼默彦凑近在她嘴边嘬了一口:“还感动呢?”
  睁开眼睛,童桐翻身侧躺凝望她先生,眼神温柔似水:“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美好记忆。”
  闻言,冼默彦很惊喜,将水果盘放到一旁的小圆桌上。童桐往里挪了挪,给他空出位。冼默彦爬上摇椅躺平,她趴到他身上,两人跟贴饼子似的。
  “你想不想在摇椅上试试?”
  “什么?”冼默彦垂目望进她盛满笑意的眼里,回过味来本就躁动的心顿时失控,手下意识地紧拥爱人,漂亮的桃花目泛起水雾:“phoenix,我今晚喝酒了。”
  卷翘浓密的睫毛慢慢下落,童桐半阖着美眸,轻语呢喃:“嗯,然后呢?”
  冼默彦咬上她的唇,蒙上水雾的眼睛黑亮幽深:“我会吞了你。”
  “怎么吞?”童桐夺回自己的唇,侧头在他腮边大力吸了一口,不正经地调笑道:“像这样吗?”
  幽深的眸里卷起大浪,冼默彦一拗翻身,摇椅剧烈晃动……
  ………………
  第二天下午一点,童桐抵达海市,陈韵接到她,没有直接回酒店,而是先去警局。因为提前打过招呼,裘韧和墨明午后都没往外跑。
  这童律师神通广大,他们也想从她手里讨点消息过来。
  下了车,童桐就不禁蹙眉,加大步子走向警局。昨夜太嗨了,冼先生一时忘形在她身上上种了不少草莓。为了形象,她今天只得赶一回时尚,炎炎夏日穿件高领的无袖针织衫。
  太热了!
  进入警局,童桐长舒一口气,坐电梯到刑侦队。小邱领着她和陈韵去会议室。墨明有点不能理解有钱人的时尚,还傻愣愣地问了一句:“童律师,你不热吗?”
  今天海市的地表温度可是过了40c了,外面就是蒸炉。
  热,但她不好意思这么回,坐到两人对面:“我们来谈谈案子吧。”
  “好,”裘韧看了一眼墨明。
  “汪晴案在前,你先来,”童颖案目前遇到的问题比较大,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他可能要耗费点时间。
  裘韧翻开记事本:“你传给我的那段与齐舒谈话的录音很及时,对案件的侦查非常有帮助。现在我们已经确定孟婷、韩志杀汪晴的灵感是来自齐舒割.腕。”
  “韩志应该会将杀人的罪名推给孟婷,”这是童桐在跟齐舒聊过之后,将录音传给警方的目的,就是要借此破局。
  果然是在她的算计之内,裘韧勾唇轻笑:“童律师,你觉得这个案子接下来会怎么走?”
  童桐没想过:“不管怎么走,韩志、孟婷意欲杀我当事人汪晴谋夺巨额财产是事实。法律不会罔顾事实,轻判罪犯。”
  说得好!裘韧这两天查了海市ynjs特殊疾病医院,发现一件事:“韩志跟ynjs签了一份秘密协议,以家属的身份同意医院给汪晴治疗抑郁症时采用新药。那个新药还没面世,在试药阶段。”
  不意外,5月29号,童桐是亲身经历了那场抢人事件。如果没有韩志签的协议,ynjs特殊疾病医院不会跟韩邦一行上门对汪晴实施强制行为。
  裘韧翻着记事本:“ynjs要试验的那款新药,在今年年初澳洲试验时,病人中就有出现强烈不良反应的,其中两人死亡。医院说在签协议前,他们有跟家属切实地反映过这个情况。但家属的意思是要给太太用最先进的药治疗。”
  童桐嗤笑:“韩志就没想让我的当事人活着出特殊疾病医院。”
  “再有几天,我们这里就会结束侦查,总结案件,整理证据链提交检察院,”裘韧看向童桐:“在这之前,我还想见一面汪晴,问她一些事情。”
  童桐没意见:“汪晴第二阶段的治疗25号结束,我会跟她沟通一下。”
  “好,”裘韧没别的事要说了。
  墨明一上来就叹气:“我们没有证据指向李伯科,所以不能强行限制他的行为。他昨天就已经带着他母亲的骨灰离开了海市,去往安省。”
  意料之中,童桐问:“季名姝呢,她跟着一块去了吗?”
  “季名姝中暑了,上吐下泻,现在她爸妈家养着,”墨明上午去了季子理家,问了几句话,她就哼哼啊啊跟要断气似的,很明显她不想配合警方调查,“李伯科过两天还要回海市一趟。”
  皱眉沉思,童桐舌顶了顶右边的腮帮子:“五月中旬,我在肯尼迪国际机场见过李伯科和他的母亲张桂兰。”
  墨明闻言立时精神了,脱口问道:“那时的张桂兰身体情况怎么样?”
  “还不错,”童桐不想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掏出手机调出保存的视频,推向对面:“李伯科和他的母亲一起送许雲琛。我正好在给我姐拍视频,无意间拍到他们,认出了许雲琛。”
  “他们在说什么?”墨明调大声音,耳朵几乎贴着手机:“腊月……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