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乔咿佯装没听见。
  “行,人老婆也护着人家。”谢远搓着脸,“小咿呀,你还有跟你一样可爱的姐姐妹妹吗?”
  周予白冷着脸探过来:“她姐姐是谁你不知道?”
  “我艹!”谢远直接爆了粗口,“乔岚?!乔岚那对父母,我可消受不起!那俩现在可正撕呢!”
  说罢,又想到乔松柏也是乔咿的爸爸,谢远赶紧闭了口。
  -
  乔松柏和沈毓闹离婚的事,乔咿最近也有耳闻,她闲了会去医院看乔岚。乔岚在医院待得发慌,有些事也不能跟外人讲,见着她,那张嘴快赶上天桥下的说书先生了。
  沈毓之前在国外找黑医,被骗钱就算了,但那骗子前不久被抓了,账上有沈毓的打款记录,现在是不仅没了钱,还很有可能要受到法律制裁。
  原来俩人就为这事吵架,如今乔松柏怕牵连自己,当真动了离婚的念头。
  乔岚一说这些就哽咽:“小咿,你说我是不是要没有家了?”
  对于这些,乔咿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过好在乔岚不久,便做了手术,也没劲再思考父母的事。
  术后要下床活动,乔咿正扶着她在走廊上走动时,和乔松柏撞了个正着。
  对方主动跟她打招呼,挺亲切地问她近况和比赛拿奖的事。
  乔咿不太习惯,客客气气应了几句,就要先回去了。
  乔松柏追着送她出来,闲聊似的说:“小咿,我听说,你和予白又在一起了。”
  周予白现在做动画,做得风生水起,谁不知道。
  提起这,乔咿倒想起一事,问:“爸爸,我小时候您有带我来过桦市吗?”
  乔松柏明显一怔,脸色微变,语气也没了先前的和善:“你问这个干什么?”
  乔咿还没开口,他又果断道:“没有!没带你来过!”
  问不出个所以然,乔咿告了别,当着乔松柏的面,上了对面周予白的车。
  周予白没问,大抵也知道说了什么,只是揉了揉她的手,让司机开车走。
  时间往前淌,不知不觉到了三月中旬。期间陈茉如多次打来电话,明里暗里问户口本的使用情况。
  乔咿没亲口答应,周予白也不会真的纠缠不休。
  一个很普通的工作日,乔咿去电视台办事,出来遇到瓢泼大雨,她没带伞,周围也借不到。从门口到打车处,还要有很远的距离,这样过去,会淋得透透的不说,还很难打到车。
  等了一会儿,雨也没停得意思,乔咿滑开手机,犹豫了一下点进了通讯录。
  她在某人的名字前加了字母a,打头第一个便是。
  电话拨通,响了没几声,对方就接了起来。
  “我来电视台办事,被雨耽搁在这里了。”乔咿说,“你能……”
  “等着。”周予白言简意赅,“我去接你。”
  曾几何时,乔咿晚上在漆黑的街道上遇到了坏人,想打个求助电话,都不知道能打给谁。
  而现在,长长的通讯录列表里,周予白的名字成了那个最温暖的存在。
  她仰望落雨的天空,好像这种日子,也没那么糟糕了。
  周予白的车子很快就到了,男人下车,撑起伞,大步过来接她。
  上车后,乔咿发现他后背几乎全湿了。
  她给他递纸巾:“快擦擦,别感冒了。”
  “不碍事。”周予白随便掸了两下,说,“你要不要给我照张相?”
  乔咿心想这有什么好照的,下一秒便听周予白轻佻道:“我的湿身照,做你手机屏保。”
  乔咿耳根又开始红了。
  驾驶位上的李宏清了清嗓子:“予白,你干嘛老逗人家姑娘?”
  周予白懒洋洋地说:“我就是觉得逗她有趣啊。”
  这话说完,三人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半晌李宏嘀咕:“挺奇怪的,感觉就像转了一圈,注定是要在一块。”
  -
  原先要送乔咿回工作室,临快到,周予白手机响了。他接完,表情有点怪怪的,让乔咿给老言请个假,说临时有个人要带乔咿去见。
  见他少有的严肃,乔咿便没追问。
  车子开出市中心,七拐八拐到了旧城郊区。
  李宏把车停好,有点意外:“嗨!老言以前工作室,不就在这嘛,这么多年了,怎么也没太变。”
  变化也不是没有,许多房子都扒了重建了,只是有一块,翻了新,还保留着,其中有一处,改成了轮胎厂。
  雨太大,周予白没让李宏跟着,撑伞揽着乔咿,走了过去。
  厂子里没有人,周予白正准备打电话,门口的房子开了门,一个老伯掀起门帘,目光掠过周予白,落在乔咿身上,上上下下来回地看。
  “……像,像……”老伯也不顾还下着瓢泼的雨,伞都忘了撑,走了出来,喃喃道,“……是乔家的小丫头,是,是!”
  他最后语气愈发笃定,乔咿狐疑,看了看周予白,想先把伞撑给老伯。
  “进来说——”里面的婶子喊,“先进来!”
  屋子很小,锅碗瓢盆就摆在地上。之前周予白来过一趟,算是跟两人见过面,他跟乔咿介绍:“这是许伯,许婶。”
  乔咿满脸疑惑,周予白说:“许伯是你爸爸以前的司机。”
  隐约知道此行的目的,乔咿动了动唇,有些不知所措。倒是许婶主动搬了椅子过来,似要确认般地问:“姑娘,你是不是叫乔咿,乔木的乔,咿呀学语的咿。从小跟外公在g市住,家里还有一个小姨?”
  乔咿点点头:“你们怎么知道?”
  许婶没答,而是马上跟许伯对视,两人都有些激动。许婶说:“姑娘,我们老头念叨你了好多年,总说对不住你!”
  “对不住我?”乔咿更加迷茫了,“我们见过吗?”
  “你可能记不住我了,你那时才十岁,而且发着高烧,人都迷迷糊糊的,还冲我笑,叫我伯伯。”许伯说着转向周予白,对他鞠了一躬,“我也对不住周先生!”
  周予白也欠身,赶紧道:“您不必这样。”
  老伯摆摆手:“你之前拿着照片找来,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是骗你的!我答应了乔总什么都别说,我怕给自己惹麻烦!可是——”他锤了锤自己的腿,“昨天我才知道,你还是我女儿以前的领导,她们广告部原本的经理总是骚扰她,是你替她出了头。我真是都不好意思见你们!”
  许婶沏了茶,一次性纸杯装着端过来:“大家别站着,坐下说。”
  雨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夹着呼啸的风,好像要把这个小屋砸破。
  乔咿捧着纸杯,静静坐着。
  “我也不废话了,知道多少就跟你们讲多少吧。”许伯重重出了口气,面向乔咿,“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你只有十岁,你爸爸是我老板,有次叫我跟他去趟g市,去之前也不说干什么,只交代不要跟别人讲。我本来年龄就大,怕老板嫌弃,也不敢多问,到了才知道,是去接个小姑娘,就是你。”
  乔咿完全没印象了,摇了摇头。
  许伯道:“我见到有个老先生,姓季。”
  “那是我外公!”乔咿脱口道。
  “对,他们应该是事先说好的,老板接你回桦市,但没想到那天你高烧不退。”许伯直摇头,“你外公反悔了,不肯让你走,但是老板说这么远来了,不能因为有个头疼脑热的,就这么算了。”
  乔咿抿紧了唇,周予白拿走她的纸杯,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
  “最后拗不过,还是把你带走了。我印象很深,你那天难受得小脸都红彤彤的,但还是特别乖,不哭不闹坐在后座。那年从g市到咱们这要好久啊,又加上服务区休息,几乎开了一天。到桦市已是晚上,你那么小,浑身滚烫,本要送你去医院。”在这里许伯顿了一下,含糊道,“也没送你去。”
  周予白冷声问:“为什么没有?”
  许伯闭了闭眼:“……那女人不让。”
  周予白:“沈毓?”
  许伯无奈点头:“是,她哭着闹着不让送,还非说是为了老板好,这不是造孽嘛!”
  那天是沈毓第一次见到乔咿,她之前虽然嘴上同意把人接过来,但其实心里根本不愿意,真正见到了乔咿,看着她酷似生母的眉眼,更是醋妒难忍。
  沈毓面上装得和善,暗着欺负乔咿。又哭又闹什么招数都使了,最后是用“如果乔咿身世曝光,会影响乔松柏在商界的名声”这句,让乔松柏决定把乔咿送回去。
  这些事,都是因为接回乔咿那晚,沈毓实在闹得太厉害,说什么乔岚嘴巴不严,如果被她发现了乔咿的存在,会说出去。乔松柏只好让许伯又来接乔咿先去酒店住,就是这个过程,被许伯听到的。
  当然有些更自私龌龊的话,许伯怕伤了乔咿的心,都没讲出来。
  “你爸爸当时是真想认回你,否则也不会跟你外公谈了那么久,甚至要用打官司要回你。”许伯说,“只是那女人嘴太厉害,让你爸爸有了顾忌。”
  只是沈毓说动的乔松柏吗?若他自己心里没一点犹豫,就不会一开始要去接她时,就交代许伯别往外讲。
  乔咿不傻,但有点她想不通:“那他干嘛非要接我,一开始不接不就好了。”
  “应该是你爸爸对你妈妈有感情,觉得亏欠了她。”许伯说,“姑娘,你也不记得我们去你妈妈住处的事了吗?”
  乔咿低声说:“妈妈……”
  这个词对她而言,带着复杂的情感,本能的想要亲近,却又很陌生。
  “因为决定马上再把你送回g市,老板说既然你以后也不会来了,让你去你妈妈曾经住过的地方看看,当留个念想。”
  可惜,乔松柏想让乔咿留下的念想,她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
  许伯问:“我给你们三个在楼前照相,你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但是乔咿敏感地抓住了一个重点,“您为什么说我爸爸觉得亏欠我妈妈?”
  许伯人本分,提起这些脸都挂不住,他道:“还不是因为老板骗苦了你妈妈!”
  季菲跟乔松柏从处对象起,家里就不同意,她那性子倔,爱得轰轰烈烈,索性跟着乔松柏到了桦市,还瞒着家里结了婚。
  没多久,季菲就怀了孕。奈何甜蜜的日子只过了几月,她便发现乔松柏在外面有了人。
  那女人是乔松柏的初恋,两人在他认识季菲前,谈过一段时间。那女人遇到了更好的对象,甩了乔松柏,跟别人结婚生子,很快出了国。
  谁知那女人后来又回来了,不仅离了婚,还带着个在吃奶的小女娃找到了乔松柏。
  原因是,小女娃是乔松柏的亲生孩子,那女人的前夫就是发现了这个,才跟她离了婚。
  乔松柏求季菲原谅他,说自己和初恋分手的时候,并不知道对方怀孕,更不知道孩子是他的,他也是被逼无奈,才和那女人私下见面。
  季菲眼里不揉沙子,亲生孩子是有抚养照顾的义务,但乔松柏半推半就又跟初恋睡到一块,她都查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