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挂了电话,乔咿轻轻吐出一口气。
  窗外皎月高悬,宿舍里依旧吵吵闹闹。夜深了,大家都爬到上铺睡觉。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几声蝉鸣蛙叫。
  乔咿打开台灯,又把书本铺在了桌上。
  她睡得晚,一大早是被吵醒的。
  杨枚从门外风风火火进来,垂头丧气地哀嚎:“阿姨说了,咱们这栋楼电坏了,刚报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乔咿抹了把头上的汗,也下了床,见屋里只有杨枚,问:“她们两个呢?”
  “早就热醒出去了。”杨枚乐了,“你是不是不怕热?睡得好安稳,像只小猫。”
  乔咿想了想:“可能我睡眠质量好吧。”
  屋里闷热,两人抓紧洗漱完,背着书包出了门。
  食堂吃完早饭,乔咿照例要去图书馆。
  杨枚怂恿道:“反正今天宿舍的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要不咱俩去咖啡厅复习吧。”
  乔咿摇头:“我还是去图书馆吧。”
  “去那还得找位置,多麻烦。”杨枚嘟着嘴,“西门外新开了家咖啡厅,环境比图书馆好多了。老板我认识,也是咱们学校的学生,能给打折的。”
  “我觉得图书馆就很好。”乔咿还是不大想去。
  “你天天不是打工就是学习,也要享受一下生活嘛。”杨枚摇着她,“就当陪我去的,我请你好不好!”
  乔咿被她磨了半天,人都快被摇散架了,点头说:“好吧。”
  又补充:“不用你请我。”
  杨枚这才笑了。
  早晨难得有一刻清凉的时光,两个女孩出了学校的门还要往前走一段。正是考前复习周,路上学生比平时少。
  两人边走边聊。
  “小咿,你是不是暑假不回家?”
  “应该是。”
  “在学校多无聊啊,再说你家人同意吗?”
  “也不一定在学校,到时候看情况吧。”乔咿不知道怎么解释。
  说着,杨枚指向前方:“到了。”
  这路段人少,挨着的是高档洋房小区,入住率不太高。乔咿不知道这旁边还有栋这么好看的两层小楼,正门是落地的透明玻璃,余下三面墙全是爬山虎。
  风一吹,绿油油的飘动,像大海的波浪。
  杨枚拉着她:“我们快进去吧。”
  店里早上还没什么人,吧台只有一个服务生。
  杨枚盯着对方,笑嘻嘻地打招呼:“余杭哥,我跟同学来喝东西。”
  叫余杭的男生眉眼细长,头发拢在后面扎了个马尾,有种酷酷的另类帅。
  余杭笑着:“没见过你这个同学啊。”
  “她不喜欢出来玩。”杨枚情绪高涨,扬声说,“她叫乔咿。”
  话音落,乔咿余光觉得扫到有个人上了二楼。
  “小咿,你喝什么?”
  杨枚的声音让她回了神:“有热牛奶吗?”
  “有是有……”但是点的人不多,余杭有些意外,“没吃早饭吗?”
  杨枚抢过话:“不是,她学播音的,不喝刺激性的东西。”
  余杭了然:“行,不过牛奶在二楼,我得去给你拿。”
  杨枚跟上去:“余杭哥,我帮你吧!”
  乔咿大抵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杨枚很明显是对余杭有意思,但又不好意思一个人来。
  她在楼下等了会儿,也没见人下来,刚准备先找个位置看书,就是听见杨枚喊:“小咿你要上来看吗?这有好多咖啡豆!”
  乔咿对咖啡豆并不感兴趣,她喜欢的是胖大海。
  但悔与执迷,踏出去不过是一念。
  她往上走,二楼格局与一层完全不同,一件有个过道,两边全是房间。
  她喊了声“杨枚”没人应。
  斜对面的房间开着门,乔咿犹豫了一下推开。
  清晨的阳光穿过玻璃窗,变得明媚却温淡,细小尘埃都像凝结在眼前,凝结在光阴里,定了格。
  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衣,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皮肤的手臂懒散环在胸前。
  再往上,衬衣扣子解开了两粒,男人锁骨清晰,脖子上挂着一条极细的银色项链。
  窗台上种着一排茉莉。男人闭着眼,身子靠着窗,头向后仰,英俊又干净的面容轻陷在白色的花朵和阳光中。
  像镀了温柔旖旎的滤镜。
  那份说不出的气质,活脱脱就是旧时哪户富贵人家的阔少。
  他戴着骚红色的耳机,似乎在听歌,又像是睡着了。
  乔咿跑错了房间,有些不知所措,正要离开,男人像是觉察到,缓缓掀开眼皮的同时,略显不耐烦地道:“不是说了别吵我。”
  这声音……
  乔咿的心没来由的一紧,回头看见男人正盯着自己。
  两人视线撞上,乔咿瞬间就从声音辨认出对方是谁了。她手挥了挥,抿着唇决定不声不息地在这男人面前溜走。
  刚踮着脚往门处移动两步。
  “小咿你怎么在这里啊!”杨枚从外面跑过来,大嗓门地说,“我们在仓库……”
  她看到人,声音明显一顿。
  余杭很快跟着进来,看清状况道:“你俩怎么跑这里了,这是我师哥的基地。来,我介绍一下,我师哥周予白,以前也是咱们桦大的。”
  乔咿听到那三个字,心砰砰狂跳起来。
  “师哥,这是杨枚,也是动画专业的。”余杭转头,“这是乔咿,播音系的。”
  杨枚朗声:“师哥好!”
  “嗯。”男人声音淡,“好。”
  乔咿胳膊被杨枚抵了抵,才僵硬地转身。面前的男人高挺鼻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架上一副墨镜。
  乔咿沉默地看着。
  余杭揣摩错了,解释说:“我师哥眼睛不舒服。”
  乔咿还是没说话。
  男人个子比她高许多,站起来的时候能挡住身后大片的光,手抄在裤兜里,微微歪着一点头。
  乔咿觉得他在看自己,但理论上他应该是看不见的。
  不知道对方是否认出她,她舔舔唇,轻声说:“师、师哥好。”
  周予白勾起一点嘴角,声音带着玩味:“同门才喊师哥。”
  “……”
  “不能乱喊。”
  余杭不明白周予白今天怎么忽然较真起来,正欲解围,乔咿略略颔首,恭恭敬敬地说:“学长好。”
  灰白的眼前映出和方才要溜走时,截然不同的安静模样,周予白嗤笑:“这么听话?”
  余杭品着他的话,挠挠头:“师哥你们是熟人啊。”
  “不熟。”周予白语气轻盈,像是故意使坏,道,“只牵过手而已。”
  第4章 种草
  怕什么来什么,果然还是被认出了。
  只是这人怎么……说得每一句话都让她不自在。乔咿板着脸,唇抿得紧紧的,半天也不吭一声。
  余杭倍感吃惊,但看见她窘迫的表情,就没再追问。
  等两个女孩跑下了楼,他实在憋不住了:“师哥,乔咿该不会是你以前女朋友吧?”
  周予白把耳机线慢慢卷在食指上,手一松,红色线圈绕着圈弹开,落在桌面上,他没答反问:“我才回国几天?”
  余杭点点头:“是没几天。”
  要是出国前就更没可能了,周予白是刚上完大一的那年暑假,就突然去了国外,算来都是五年前的事了。
  乔咿那个时候应该在念初中吧。
  按理说余杭和他也是没可能认识的,余杭那时在念桦大附中,青春期做着明星梦,一心想考电影学院。
  他爸爸是桦大动画专业的老师,逼着他子承父业。同他讲道理的时候,拿的就是他的得意门生周予白。
  余杭心想才刚上大一的学生能有多厉害,不服气的跑到桦大。
  那天教研室是被坏了,周予白在帮着老师修,女生们聚了几堆围在后边看。
  人,余杭见到了。
  抵过了他爸爸的千言万语。
  匆匆时光,几秒回忆。
  余杭回了神,更加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