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我一懵,心说开什么玩笑,留在这儿干嘛?吃那锅鸡肉吗?
  第三章 荒坟蛇踪(5)
  见我一脸懵逼的神情,医生干咳一声,紧接着就一撩衣摆,开始脱衣服。
  我顿时不乐意了,心道有话好好说,一言不合就脱衣服算什么回事,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身材好吗?
  在我不满的目光中,医生脱完上衣,紧跟着就去拆身上的绷带,一边拆一边道:“我身上的伤口,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了,而且现在觉得自己的精神非常好,如果没有猜错,是这药起作用了。”他动作很熟练,估计是经常给病人包扎练出来的,说话间,便已经将自制的绷带给完全拆了下来。
  我盯着他的伤口仔细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揉了揉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昨天还又深又长,红肿流血的伤口,经过一晚上,竟然只剩下了细长的伤口。
  深长的伤口变得很浅,不再像之前那样触目惊心,乍一看,就像是用小刀划出来的一样,而且已经没有流血,俨然一副快要愈合结痂的模样。
  昨天抹在伤口上黏糊糊的黑红色膏体,此刻大部分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小部分膏体,颜色变得很淡,仿佛里面的红色素都被吸收了似的。
  “太、太牛叉了!”我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医生目光灼灼,整个人显得很兴奋,盯着在灶台边处理鸡肉的汉子,道:“我要弄清楚,他这个‘老血竭’是在哪儿弄的。”
  “然后呢?”
  医生白了我一眼,道:“然后弄一些回去啊,这东西可以说是很珍贵的标本,它虽然没有像传说中的一样,能够立刻生肌,但一晚上就让伤口复原到这种程度,已经非常恐怖了,如果能破解老血竭的成分……”他没有将话说完,但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会告诉你吗?我看他现在对咱们意见挺大的。”
  医生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如果他不愿意告诉我,我就自己找,根据他之前取药离开的时间,就可以估算出‘老龙血树’所在的大概范围,就能找到‘老血
  竭’的标本。”说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们自己走吧,我留下。”
  小尤早就想回去了,闻言看着医生颇为不舍的说:“医生,你微信号多少,告诉我,回去咱们加个微信呗。”
  姑娘,你咋不找我要微信号呢?都是同生共死的情义,你这么厚此薄彼,差别对待真的好吗?我一阵郁闷间,医生将微信号告诉给了小尤,小尤默默背了几遍,点头说记住了,喜滋滋的催促我走人。
  我看了看那汉子,又看了看医生,还是觉得不对劲,便道:“我说,要想找老血竭,也不一定要现在。你看那些鸡,死的也太诡异了,这地方有危险,咱们赤手空拳,你又受了伤,留在这儿过于被动,我看不如下次带好装备,再来找老血竭不迟。”
  医生闻言皱了皱眉,道:“你提醒了我,这里的情况确实不对……”他看向了那个汉子,继续道:“可是他怎么一点儿不害怕,倒像是知道些什么。”说完,便大步走向了那个长发哥们儿,蹲在灶前询问缘由。
  “你是不是知道这些鸡是怎么死的?”
  “这地方是不是有什么凶兽?”
  “你所布置的那些机关,是不是用来防那东西的?”
  “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出现吗?还是说以前也出现过?”
  “你能不能把‘老血竭’的位置告诉我?”
  医生试图跟他沟通,但没用,对方油盐不进,任凭医生怎么问,也不回答,直到医生泄气的摇了摇头时,那人才嘶哑着声音,缓缓道:“我说了,这里有妖。”
  医生一脸严肃:“我不相信这些,这个世界上没有妖怪。”
  那汉子一直很沉默,也鲜少有表情,但听完医生这句话,他却猛地扔下了手里的鸡肉,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道:“没有妖怪……那我算什么?”那个笑容难以形容,明明是在笑,但看起来,却不知怎么,显得怪可怜的。
  他这句话着实有些奇怪。
  妖怪和他……
  这有什么联系?
  ‘我算什么?’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医生皱了皱眉,显然也意识到不对劲,他改变了策略,缓缓道:“你见过?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这坟地边上?如果真的有妖怪,你为什么不搬走?”
  汉子起身,洗了洗手上沾染的鸡血,道:“既然你们这么好奇,那我就讲给你们听,听完了,都走吧,这里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这算是他一口气说的最长的话了,大约是这两天有人陪着说话,他的声音没有第一次说话时那么奇怪了。
  紧接着,他带着我们进了木屋,开始讲了起来:“这地方,很早以前,非常穷,到处都是山。山里的人,一个月才出去赶一次集,凌晨五点出发,走山路一直走到晚上四五点,才能赶着集市散场的点,买一些日用品。后来修公路,周围的很多村子都靠着政府拆迁了,唯有‘黄泉村’,因为离的深远,没有得到拆迁的名额,所以至今还住在大山里,我就出生在‘黄泉村’。”
  “黄泉村?”小尤瞪大眼,道:“这个名字也太奇怪了,跟黄泉地狱似的。”
  汉子道:“据说是因为以前,村附近有一条流黄水的暗河,所以叫这个名字,不过也没人知道那个暗河具体在哪儿。”
  我道:“原来如此,那这和妖怪有什么关系?”
  他看了我一眼,用那种特有的嘶哑声音,缓缓讲起了黄泉村的事儿。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书上说的淳朴的山民,那只是指一部分人,有些特别穷的,那就不淳朴了。
  人穷到一定份儿上,有时候,是没有人性的。
  黄泉村就是这样一个封闭、落后、贫穷的地方。因为穷、因为交通不便,所以这里还保存着很多过去的恶俗,那些恶俗,在我们这些接受过城市化洗礼和现代教育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在这个村子里,普普通通的兔唇孩子,会被认为是恶鬼投胎,生下来就会被扔进池塘里淹死;在这个村子里,还存在着童婚的现象,男孩女孩,十四五岁就结婚生孩子,年龄到了再领结婚证;在这个村子里,村长、族长的权利大于法律。
  黄泉村的人都姓魏,我们眼前这个自然也姓魏,
  不过他没有名字,因为从生下来的那天起,他就被扔了,原因是他背后一块儿胎记。
  第三章 荒坟蛇踪(6)
  小孩子带点儿胎记,原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魏哥这块儿胎记,偏偏长得酷似一个蛇头。
  在黄泉村,自古就有‘蛇妖’的传说,相传黄泉村外有条黄泉河,黄泉河中有一个大蛇窟,里面住着一条成了精的大蟒以及它的子子孙孙。
  这条大蟒道行高深,兴风作浪,村民们苦不堪言。
  后来一个道士云游路过这儿,将那蛇妖给镇住了。只不过这大蛇虽然镇住,小蛇却还在,时不时村子里就有许多怪事儿发生,因此但凡跟蛇妖沾上关系,都是相当倒霉晦气的事。
  村里穷,没什么娱乐,关了灯就上床,上了床就怀孕生孩子,什么计划生育、优生优育,对于这些穷山沟里的人来说,那都是扯淡。
  魏哥生下来之后,因为蛇头胎记的原因,直接就被扔了,没把他丢池塘淹死,那都算是积德。
  村子里的人生的多,不像外面独生子女,珍而重之,在这里,丢个小孩儿,当娘的哭两天,当爹的叹口气,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魏哥被扔了之后,原本是只能等死的,但村里有个坡脚驼背的光棍儿,想弄个孩子养老,就把魏哥给收留了。坡脚驼背的光棍儿,是这个村里人人都可以欺
  负的对象,一个妖胎外加一个老光棍儿,过的是什么日子,自然可想而知。
  很快,两人就被排挤的在村里住不下去了。
  村子里的村长,好歹见过世面,读过书,没那么封建,见二人可怜,便让爷俩来看坟。
  之前说过,这村子里经常发生怪事儿,其中一件怪事儿,就是这坟地里,总是闹‘山鸡’。
  鸡属阳,按照老年间的说法,坟地里飞鸡,会冲撞先人,让逝者不安。
  自打坟地里开始‘闹山鸡’后,村里的人就频频梦见自家先人来诉苦,有些干脆做起了噩梦,梦里面死去的亲人,一个个变得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吓的人流一身冷汗。
  村里人赶山鸡,赶了就走,走了又来,噩梦也做的越来越多,不胜其烦之下,这才找了魏哥爷俩去看坟地。
  钱很少,一年给一次,但好在不受排挤了,自己种的东西,也不会无缘无故被人拔出来了,虽然住在坟边儿,但这日子,却比在村里受人歧视要好过太多。
  所以有时候,活人远比死人可怕。
  爷俩在坟地边安营扎寨,魏哥白天就在坟地里巡视,遇见山鸡就去驱赶,时不时的还能捉到些山鸡,开开荤。
  跛脚驼背的魏光棍儿,则在自己的地里干活儿种些东西,日子勉强过的去
  ,比以前舒坦。
  在魏哥十四岁那年,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魏光棍儿,几乎每隔三五天,就会在院子外的一个竹簸里放三捧米,一开始他没注意,后来留意到了,便问魏光棍儿放这米干什么。
  魏老光棍儿当时看了他一眼,呵斥他不要问那么多。
  其实,他和魏老光棍儿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老光棍儿收养他的目地很明确,就是为了有人养老送终。
  现在我养你,将来你养我,如此而已。
  要说多余的感情,那是没有的。
  二人平日里也鲜少有情感上的交流,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一老一少,看上去都阴里阴气,更是不讨人喜欢。
  被魏老光棍呵斥后,魏哥就没有再问了,但却不由自主的留意起来。
  打那以后,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当晚放在簸箕里的米,第二天早上,一准没了,而魏老光棍,也丝毫不在意。
  魏哥觉得奇怪,这山里林密,地势起伏不定,耕地不容易,种庄稼更不容易,白米饭也不是顿顿吃,魏老光棍儿怎么舍得把米这么白白的糟蹋了?
  他有规律的在门外放米,很显然是在喂养什么东西。
  首先,不可能是院子里的鸡鸭,鸡鸭认圈,养熟了之后白天放出去觅食,
  快天黑的时候自己就回来了;其次,也不可能去喂野鸟一类的,一是没理由,二是那米簸箕是被盖起来的,野鸟想吃也吃不着。
  那么,魏老光棍儿究竟在喂养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很显然隔三天就会过来一次,应当都是夜间来的,毕竟山里人起的早,一般凌晨的五六点钟就醒了。魏哥记住了这事儿,便暗暗好奇,打算看看那个东西的真面目。
  当天时间到了,魏老光棍儿照旧往簸箕里捧了三捧米,用东西盖好,便赶着魏哥睡了。魏哥哪里睡得着,满心好奇,一直都迷迷糊糊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直到凌晨大约两三点的时候,伴随着魏老光棍儿熟睡的鼾声,魏哥猛地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极其细微的响动声,嘎吱嘎吱的,像是脚步声,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的声音。
  那个声音一路到了院子外面,便停止了。
  很显然,是魏老光棍儿喂养的那个东西来了。
  魏哥立刻从床上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在山里长大的人,习惯了山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因此夜视能力比我们要强一些。
  当时虽然没有点煤油灯,但魏哥还是模模糊糊的能看见一些轮廓,他轻轻的将木门打开了一条缝,睁大眼往放米簸箕的方向看。
  这一看,魏哥竟然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似乎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正蹲在米簸箕前,不知干些什么。
  魏哥一看心头火气,心说怎么是个小贼?我们自己都吃不饱饭了,居然还来偷我们的米!当即,便大喊一声:“干什么!”那人受到惊吓,在黑暗中猛地转过了头。
  由于天太黑,那人长什么模样是看不清的,因此魏哥也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但就是对方这一转头,却将魏哥吓的不轻,因为那张脸的轮廓,明显的异于常人,显然是个倒三角形!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么那张脸的轮廓,酷似一个三角形的蛇头!
  魏哥猛然看到这个,顿时惊的大叫一声,猛地关上了门,而这时,魏老光棍儿被惊醒了,跳下床点起了煤油灯,一把推开魏哥奔向外间,而外面那个诡异的人影,却已经消失了个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