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青青看看判完的案卷,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判的不对?”小越看她盯着判书已经呆滞了半天了,他自是知道青青为何关注这个,她关注的不是郭大人的结局,她关注的是那个判案子的人。
  之前对于西市的处置,当时乔家人就觉得这位老大人是妙人了,颇有些出奇不异,而现在,对青青来说,这是她的亲外公,她对那位的好奇远远超过其它人。这个案子,她又看到了什么?
  “我这……位老大人真是了不起!”青青差点说漏了。
  “判得不好?”
  “不是,好极了,纵凶杀人,文采斐然。”青青把判书交给了越文钦。
  小安安忙拉了小越的袖子一下。现在小越不许他像小孩子那样窝在青青的怀里,要他乖乖的像个男子汉一样坐好。现在小男子汉很郁闷,谁来把这判书念给他听一下啊,之前青青都会慢慢的念,然后一句句的解说给他听的。现在他也只能指着越文钦了。
  “念了你也不懂,就是说柳大人只说郭大人纵凶杀死情妇幼子,枉顾人伦,丧心病狂,罪无可赦……”
  “重点!”安安鄙视小越了,深深的觉得这个人没救了。
  “这就是重点,看到没,柳大人的文采好吧,每一句都是四个字,真是骂人不吐脏字啊!”
  安安哀嚎了一声,爬下椅子,扑进了青青的怀里:“姐,小越哥实在太笨了。”
  “又胡说,其实小越哥说得没有错,重点就在这儿。你看,柳大人判了郭大人重刑,万不会有人说他官官相护了对不对?”
  “嗯!”安安点头,但马上,这么多年跟着青青学习的脑子也不是摆设,“不对啊,郭大人的重罪不是应该是别的吗?”
  “真聪明,但是就算诸罪并罚,也不过是一死罢了。柳大人放过了郭夫人和郭小姐,只让郭大人一个承担纵凶杀人之罪,到头来只怕天下的百姓都要说,郭大人可惜了,一世的文采风流,最终还是倒在风流之下。”青青浅笑起来。
  “所以就算郭大人死,只怕也要感激柳大人的。”安安眼睛一亮。
  “应该是,而且皇上应该也会高兴的,这样的话,皇上也不用面对大理寺那些麻烦了。”青青有所保留的说道。
  郭大人管的是大理寺,送钱给他为什么?天下刑狱之复核尽在大理寺啊,真的一牵就是惊天的大案,为何柳大人敢这么判,再说白点,西门老大人怎么会下这重手?全是基于此,掌握了证据偷偷的查,但一定不能让天下人知道。不然,朝中颜面何存。
  昨天她倒是想到了,不过今天案子就判了,之前那么多案子,不是拖就是赖,结果审理一个朝廷二品大员倒是又快又狠,这说明了什么?这是大家都想要的结果。
  “我有点想知道柳大人生平了。”青青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好了,柳大人的生平你知道了又能有什么用,人家只是来代理开封府的,不过现在京中倒也是多事之秋,铁大人被人剁了,现在郭大人也黄了,西门家算是断了左膀右臂。西门开就算立这一小功劳,却想升到正二品,没有十年是不可能的,西门家还有别的棋子没?”
  小越很看不惯安安赖得青青的样子,不过此时倒也没有把他再拎出来。想想,西门家现在就算是壮士断腕了,也不知道老爷子有什么后招。主要是他觉得,西门开这么喜欢自己的媳妇,这点让他很纠结呢?
  “西门家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传承,所以西门开必须要快点成亲生子,最好多生几个,其它的,只要刑部的西门再大人还在,都不是难事。再说,西门家号称本朝第一家族,门生故吏数不胜数,死的这两个算是比较靠前的,但是不代表他们没有合适的人选来替代。”
  青青摇头,老爷子在这么短时间就能做出这样的安排,可见老爷子的深谋远虑了,所以这会儿,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西门家的后续,反正这个后续是志在朝堂,与他们乔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嗯,也是,我想了一下,那个酒楼我们还是换地方吧?”越文钦忙想起另一件事了。
  “为什么?”
  “歇了这么久的业,重开的功夫,还不如换个地方重头开始。原先那地,就由他们停着好了。名字也换一下,叫凌宵阁如何?”
  “是怕郭家没有伤到根本,不如避其锋芒?”青青猜到了越文钦的意思,皱了一下眉头。
  “嗯,我想就开在衙门的这条街上,开个平民的菜馆,这样,生意反而好做。”越文钦忙说道,这些日子,他忙自己的婚事,跟这条街上的人也越发的熟悉了,开封府衙其实是在开封府十分繁华的一条街上,当然是先有开封府衙,后在商业街的。与东大街最大的不同在,这条街上,以平民为主,但治安也较好。
  越文钦虽说是厨子,但他也是生意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他也有了新的想法,于是来跟青青议议。
  “若是你觉得好,就这么做吧!”青青想想也觉得这事自己也不懂,反是由着越文钦更好。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124章 插手
  柳夫人这两天很崩溃,当然,不是完全因为青青。是因为青青说那么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古书竟是假的。而经过了细心的研究,她和柳大人一块证实了,青青说得对,这本书就是假的。
  黄氏崩溃了,她珍藏了三十年,手都不敢多摸一下,结果青青只是远远的看了眼就说是假的,竟然还让她说对了。这让她情以为何堪?
  柳大人倒是挺开心的,拿着书反复的看了很久,也问了黄嬷嬷很久,反复的问,见每一次黄嬷嬷说的都是一致的,他还是兴致勃勃。
  “老爷问了多久了,怎么还在问?”黄氏觉得丈夫自己都快不认识了,明明自己都要崩溃了,为什么他还在问,为了多少次了,自己都要背出来了。
  “一定是像贞娘了,乔大勇是粗人,哪里懂得这些?不过,能把孩子培养成这样,乔大勇倒是了不起了。”柳大人轻轻叹息了一声。
  黄嬷嬷低头,默默无声。
  黄氏想想,也点头,“倒是忘记了,青青要嫁的是干什么的?”
  “听说是个厨子,不过看着规矩倒是不错,还有就是对小姐极好。”黄嬷嬷低头沉声说道。
  “所以她和她娘一样,选择了一个平凡的人。”黄氏皱紧了眉头,“我得跟她再谈谈,贞娘怎么那么早亡?真的嫁一个粗人,以为很幸福?”
  柳大人没作声,他已经知道西门家最早向乔家求亲的,而且老太爷亲来,他这两天特意和西门开相处了一下,倒是觉得西门开各方面还不错。
  “老爷!”黄氏看柳大人没做声,扯了他的袖子一下。
  柳大人沉吟了一下,“好了,当初贞娘的事,我们在外任,虽说老师有写信告知,但好些事,我们也鞭长莫及。现如今回来了,倒是不太好伸手了。”
  “不行,我得去跟青青谈谈,她这般的聪慧,怎能做个饭馆的小老板娘。”黄氏坚定的摇头了,“黄嬷嬷,你去叫青青过来一次。”
  “夫人!”黄嬷嬷低头轻轻的叫了一声。
  “你让我去见她不成?”黄氏差点没跳脚了。
  “奴才想的是,小小姐聪慧过人,有些事,若是不清清楚楚,只怕她是不会应的。”黄嬷嬷低头沉声说道。
  “她在说什么?”黄氏又气闷了,她用了这么多看书的时间在这儿跟他们说话,现在却说这种让她听不明白的话。
  “她是太聪明了,只怕不给一个解释,她根本就不会认我们。既然不会认了,她又怎么会听我们的呢?”柳大人刚刚想的也是这个。
  “是啊,多么的聪明,我们叫她来,就是要告诉她真相的,结果她竟然凭着您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猜到了全部,这个孩子真是……若是男孩……”黄氏想到这儿都不禁有些叹息了,若是男孩子,这样的智慧,根本不用像她一般只能躲在深闺之中,以读书画画自娱了。
  “也不知道乔家知不知道。”黄嬷嬷忍不住说道,她急死了,自己跟着黄氏嫁过来,跟着她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年,到了她这个岁数,竟也不得闲,这两口子能不能让她省点心。她是看着贞娘长大,嫁人,然后看着她幸福了五年,她死亡不怪任何人,只能是天妒红颜罢了。她也远远的看着青青长大的,一直照顾青青的上灶娘子就是柳家的下人。青青重病时,她也心急如焚,她也透过上灶的那位娘子给青青送去了不少好药和大夫。
  那天青青过来请安,她亲自去二门相迎,那还是她第一次真实的接触到这个孩子,她才明白,她对这个孩子是有特别感情的。所以她那天很失态,但她也深深的明白,乔家把青青养得很好,就算没有自己的远远的关注,青青也被带得很好。
  而她送书时,也清楚的知道,青青并不是那种平凡人家的十五岁少女,她比自己从小带大的黄氏聪明百倍。
  “是啊,乔家知道吗?老师当初有没说过?”黄氏忙看向了柳大人。
  柳大人摇头:“老师的信你不也读过吗?只说觉得乔氏一族急功好义,市井中颇有人望,贞娘与乔家大郎幼年相识,颇有情谊……”
  柳大人慢慢的默念出当初关于贞娘的婚事的那封信。
  “你呢?你在京城,你觉得贞娘嫁得好吗?”黄氏转向了黄嬷嬷,自己的奶娘,把贞娘托负出去之后,他们出京外任,柳大人觉得京中还得有人看顾,于是把黄嬷嬷留下了,顺便看看杨家有什么要帮忙的,她能搭把手。黄嬷嬷认字不多,写信写得也七零八落的,他们远在地方,自是信息不畅的。再说,当初杨先生跟他们写信也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当初大小姐被西门家西门编撰看上,要强纳为妾,幸得乔家及时下聘,以解燃眉之急。而乔爷似与西门老大人有旧,倒是帮着把事平了。”黄嬷嬷回话还是不错的。
  “西门家要强纳进士之嫡女为妾?”柳大人手上的杯子轻轻的叩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似西门编撰无意遇见过大小姐一次,心慕之,未与家里商议,就送了聘礼。后西门家收回了,还向杨老大人道了歉。”黄嬷嬷对这件事很清楚,当时她也急,她只是个下人,说句不好听的,老爷子在京中留的人,也只够打听一下消息,她那时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贞娘打包送到柳家的任上去。其它的事,等着老爷回来再说。等着乔家出手,她其实还是这么想的,在她看来,这是前有狼,后有虎的事。所以她真去了杨家,问清楚了,贞娘这是故意等着乔大勇着急,去求娶于她呢。知道了这层,她自不会把这些事写进信里告诉柳大人夫妇了。
  “为何没传口信,写不清,难不成也说不清?”黄氏跳脚了,这种事,竟然事情过了十五六年才告诉自己。就算他们没空带孩子,这种人生大事,他们也是想知道的。
  “奴才错了。”黄嬷嬷退了一步,也懒得争辩。
  第125章 旧事
  青青坐在自己家堂屋的东屋里,这里最近好像使用频率有点高。上面坐着柳家夫妇,下面坐着乔爷和乔大勇。何氏本来也在坐的,不过看样子不对,拉着安安跑了。而且还不是躲回屋里,是带着安安和小紫一起回娘家了。把院门一关,由着他们自己坐着,她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知道。青青有点羡慕的看着安安,不过她也知道,这回她估计是躲不开的。
  乔爷不知道为什么柳家夫妇这么远跑来看青青,若是说只是恩师的外孙女,之前见过一次了,还想干什么?上回青青为什么那么生气他没问,但是也知道她不是那爱生气的孩子,她其实是心很冷的孩子,一般二般的她是入不了心的,入不了心,自不会气了。他一直在等,柳家到底怎么啦。但现在,他有点不想知道了。
  “我二十岁中的进士,当时被称为少年英才。”柳大人突然说道。
  越文钦是知道真相的老实的坐在青青的边上,结果等了半天,柳大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这是啥意思?他有点尴尬了,自己十八,户籍上写的。好像有秀才的功名,但是他没什么印象呢。
  “其实他十七岁就能考了,只是考试之前,父母突然离世,我们俩那时也刚刚成亲不满一年!一大家子人,突然一下子只有我们俩了。”黄氏痛苦的摇摇头。
  “我们回乡守孝了三年,然后回来考试,然后先做编撰,一点点的赶赴外任,三十年了,一日不敢松懈,宁可寄情于书画之间。”
  青青抬头想了下,自己十五实岁了,母亲嫁给乔大勇时十六岁整,所以她出生在三十二、三年前。什么样的事,让一大家子人全部死光了?而柳大人家住的地方看着也保存完好。看着可不像是越国公府那样的断垣残壁。或者像林家那样,全家被暗杀了,只是他们侥幸逃过一劫。
  她看向了乔爷,三十三年,乔爷也还年轻,应该也在开封府当职,他知道吗?
  “柳大人家一个不肖之亲戚出了点事,柳大人若不是有人求情,万万保不下来。”乔爷看孙女看他了,随口含糊的说道。
  “诛三族的大罪!”黄氏轻轻的说道。
  “所以柳家就剩下你们俩了?”青青有点明白了。
  “是!我们也算是待罪之身了,后来总算老爷勤恳,先皇去了之后,新皇方才赦免了柳家的罪责。”黄氏苦笑了一下。
  “而那时,我娘也死了。”青青看着他们。他们是待罪之身,而且是新皇上位之后,她他们才能安然回京。可见,他们家之前那位亲戚是得罪死了先皇了。他们日日惶恐之下,生了孩子偷偷送走,然后也不再生了,省得麻烦。所以他们今天是来跟自己解释的吗?
  “是,没想到她死得那么早,不过她早产,生下来时,比小猫大不了多少,能平安长大,成亲生子,已经算是老天保佑了。”柳大人轻叹了一声,拇指与食指轻轻的摩挲着。
  “已经过去了,只怕我娘都啥也不知道。我现在姓乔,我很好,谢谢!”青青起身盈盈拜倒,算是对之前的抱歉。但意思也明白,你们现在也不能再认回女儿、外孙女。认回了也没用,她是姓乔的这点不能改变。大家早就不在一条路上了。
  “我说了,我希望你的路能好走一点。”柳大人抿起了嘴,柔声说道。
  “谢谢,不过,我觉得父亲给我安排的路是最好走的。”青青还是跪着,但低头沉声回道。
  “我和你……我和大人一生琴瑟和谐,相互扶持。一块念书作画寄情于山水之中,就算……我们过得也很开心。虽然有时会抱歉,但是,青青,你这么聪明,你的路很多,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一点。”黄氏急急的说道。
  “您有别的打算?”青青抬头看着柳大人。
  “我听说西门开对你有意。”柳大人点点头。
  “你不知道他们差点逼死我娘?”青青皱了一下眉头,扶着越文钦的手站起来。
  “你娘没那么容易被逼死,我在京城留了人,真有问题,他们会送她出京的。”柳大人摆了一下手。
  “柳?”青青抬起头,回头看着越文钦,“你能想起什么?”
  青青不是一个单纯的人,或者说,她的职业不允许她轻易的相信人。他能二十岁守完孝考上进士,然后一步步的坐到今天一品大学士的位置上。显然,他二十岁时,他的危险已经结束了,她想起那天他们要送自己的藏书应该是三十年前的收藏,那时买得起那样的收藏,日子显然过得还不错。她不想问柳家人,她要问越文钦。
  “若是三十多年前的柳家,应该是先皇后的娘家,当今圣上的生母。贵妃构陷柳皇后,皇后自裁,然后柳家被诛了三族,柳家幼子与太子从小交好,太子求情,只有柳家的幼子逃过一劫。三年后,贵妃事败,柳家平凡。”越文钦忙说道,他开着饭馆,别的不多,消息还还是灵通的。就算是饭馆不开了,但是他的人都在,每天他们还要见面的,那些小二们简直就是百宝书,问什么他们都门清。
  “那当今也五十多了?”青青忙问道。五年前先皇才走,太子还真是能忍啊。
  “嗯,不是。当今是太孙。太子在贵妃之后很快也被人毒死了,只有一个嫡子。由先皇亲自抚养长大,后传位为太孙。”越文钦摇头,现在他觉得自己越发的喜欢青青了,这位破案子很聪明,果然其它的都不聪明啊。
  “所以现在他们也不敢认我,太孙不是当初的太子,他与柳家没那么深的感情,弄不好,大家都过不下去。”青青明白了,之前她还在疑虑的,说白了,柳家只是先皇后的娘家人,而当今也有自己的舅家,用不着亲近自己父亲的表哥。柳大人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没有把女儿接回去,是因为能真的保护他们的太子早死,而先皇显然不是什么容易相处之人,也是,能活了这么多年,熬死了老婆,小老婆,儿子,最后也就只有一个孙子来继位。
  第126章 唉,人生何处不相逢
  “青青!”乔大勇轻轻制止了女儿,他看了这么久,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何青青那天那种脸色了。不过他也是经过事的人,这么会时间,他已经调适过来了,起身对柳大人一礼,“抱歉,柳大人,乔家门户低下,小女不怎么懂事,言语冲撞,请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