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
  【恭喜顾北楼—西辞组队成功!接下来的游戏里,亲可以和超强npc西辞共享人头了呢~】
  梦境的最后一片碎片化为灰烬,系统难得敏锐感知到宿主信息,忙出现报告信息。
  随着这个“喜讯”接踵而来的又是那警报一样的生命倒计时——【严重警告!!!魔尊生命进度条仅剩0.9%!!!请宿主尽快重视!!!】
  顾浔头疼得更厉害了,他现在没心情关心这1%的生命什么时候消失殆尽……他记忆力不好,但当初系统念叨的组队规则发弹幕似的往脑子里蹦——
  【除了歃血为盟,接吻、**等亲密接触也可以组队成功。】
  ——真亲了。
  他还没皮没脸赖着人家乱啃乱咬。
  什么你是我的啊,这样亲不对啊……骚话说的时候没感觉,现在回想起来,真他妈没脸了。
  “小浔?”西辞走过的间隙将寒霜降收回袖中。
  梦境崩塌后的西临皇城只站着一群不会动的傀儡,死寂笼着这座城,西辞和顾浔成了这座城中唯一的活物,彼此间的一点点动静都能清晰感受到。
  顾浔听到脚步声,乱七八糟的思绪在紧张中断线——迟早要面对,他不会现在就把自己就地正法吧?
  他想告诉他,他没有杀人,他还能帮他处理燕无,西辞会不会剑下留情?
  熟悉的清新气息萦绕过来,顾浔看见,西辞收了他的剑。
  “你……”手腕处绣金纹的红色袍子化成了清陵的素色衣衫,他抬眼,刚好能平视西辞,西辞眼里的温和关切未少半分——他装不知道。
  顾浔溺在西辞眸子里的平静里,有点做贼心虚,“你……没受伤吧?”
  “嗯。”西辞见他面色不好,体贴问他,“不舒服?”
  “舒服!”顾浔病急乱答,说完才觉得有点不对劲,“我……头疼。”
  顾浔装模作样揉揉太阳穴,余光瞥着西辞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为什么还是那样?明明应该什么都知道了,但还是……对自己没什么两样。
  梦境崩毁厉害,若顾浔投入了足够多的神志,是会头疼。
  西辞抬手,轻轻在他眉心一点——一股清透如泉的灵力便潺潺灌输进去。
  “还疼?”
  “不疼了……”
  玄鹤从梦境里挣脱出来,砸在地下的声音很响。
  方才的暧昧气氛被击碎,两人回过了神。
  “师尊?”玄鹤头疼得快炸了,他恍惚了片刻才分清眼前不是梦境。
  “可有受伤?”西辞侧身看向玄鹤,他眉眼间里戾气太盛,西辞扣住他手腕号了号脉,“内气怎如此紊乱?”
  玄鹤没说话,察觉到西辞又打算灌输灵力给他调理,忙抽回手,“是弟子没调理好,有劳师尊了。”
  西辞平和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梦里有他……”玄鹤有些烦躁,又有些苦恼,“弟子克制不了。”
  “玄鹤。”西辞的声音总平和得让人听不出情绪,说什么都好像温和的劝导,“一百多年了,可想过放下?”
  “最后一次。”玄鹤沉默了很久,才挣脱的梦境历历在目,两个人拉锯纠缠的时间长了,开始的爱意开始渐渐被磨平,纠葛到最后,还会剩下什么呢?玄鹤语调里有少有的疲惫,他合目又睁开,长叹一口气,“最后一次,若再不成……我便放弃。”
  西辞没说话。
  他从来对人宽容。
  玄鹤起身时才看到西辞身后站着的顾浔,盯着自己——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一脸想吃人的表情。
  他没心情理会这看人手都不顺眼的疯子,转而看向高台上皮囊炸裂成碎片已经昏厥过去的燕无道,“他这是怎么了?”
  梦境崩坏,一燕无的修养,最多意识涣散,还不至于垂死。
  燕无要是出事了……浮生酒!
  玄鹤脑子里有什么炸裂开,匆忙上前,探了探燕无的气息。
  万幸,没死。不过……周围的异样气息仿佛充斥在每一个角落,让人无法忽视。
  “魔气?炎岭的人来了?!”
  燕无脖颈上有一道黑色渗进骨血一样的长痕,玄鹤立马警惕似的看向顾浔,手中化出长弓,正打算搭箭,西辞便轻巧挪了一步挡在顾浔面前,“待醒来,问清楚。”
  白影在顾浔眼前晃过,修长身影立在身前,似什么厮磨过心尖。其实西辞应该都知道的,但还是站在了自己这边。
  “师尊!”这是摆明了要偏袒这小子!
  “他救了你。”西辞见玄鹤有气,温和的声音里带点佯怒。
  玄鹤很少见师尊这样,他徒然安静了许多。
  他若有所思看了看顾浔,他想,那年的故事,或许又要重演了。
  三人步出宫殿,西临皇城查探不出半分人气。
  西辞本打算用灵力将西临皇城封印起来,奈何顾浔站他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凑到他耳边,用玄鹤听不到的声音说,“我找人守着了。你歇一歇。”
  没想到西辞还有仰仗小辈的一天?指尖凝聚的灵力一顿后,西辞将它散开了。
  梦境里两人似乎习惯了彼此依靠——这样也挺好。
  “解不开。”燕无被炎岭的魔气魇住了,玄鹤尝试几次,还是无果,下手的人的术法很厉害,除非本人要不很难解开。
  川泽入轮回的时间只有两日了,玄鹤必须先赶过去。他只能将燕无锁在了酒罐子里,随身带着。
  既然炎岭的人来了,必然是冲着乾坤镜去的。碧海会有一场恶战,他不想让那个人有危险。
  玄鹤当即去了碧海,顾浔和西辞走不了。
  燕无构建的梦境破碎,湖底下封印着的人若还没死亡,会在湖底醒来——迟一步就会死很多人。
  虽然顾浔让炎岭的人守在岸口,但能坚持多久尚未可知。为今之计,他们必须很快找到燕无布下的万人坟阵脚。
  梦境破碎后,燕无昏迷,布下的结界会淡很多,容易察觉到何处气息不对。
  西临的繁华热闹像一夜谢了幕,顾浔与西辞并肩在走过这条街,没有小贩,缺了烟花。沿街屋门紧闭,连点灯光都不借。
  夜太黑了……黑到顾浔感觉西辞垂着的眼里藏着不高兴。
  他总是关心很多人,仿佛那些无干的人出事,都是他没保护好。
  他不说,藏着,然后用自己做代价弥补。
  顾浔是什么时候看懂这些的?或许很久了,他也像西辞一样装不知道。
  顾浔与西辞并肩走着,黑黑的巷道渐渐亮起点微光,萤火点点散开,悄无声息间把这片死寂点明亮了……
  西辞似乎有些惊讶,偏头看顾浔,顾浔弯弯眼对他笑,“我怕黑。”
  少年眸子明亮纯粹,像攒了一整个夜空的星子。
  西辞莫名被这点微光安抚了些许。
  两人行过半座西临城,一种紊乱却又强烈的气息伴随着隐约出现的唢呐声越发清晰——
  “姻缘庙?”
  “嗯。”西辞与顾浔对视一眼,两人便赶去姻缘庙了。
  果然,这座前几日还烟火旺盛的庙宇像一夜破败了一般。红灯的微光晃得像凄凉的怨灵,唢呐声断续响起,像哀嚎,像嘶吼……喜事吹成悲剧,里面葬着很多人。
  充斥在其间的怨气仿佛马上会炸裂崩出,却又像被什么囚困在里面,随时流窜出更大的危险。
  “你在门外——”顾浔抬手将西辞拦在外面。
  两人现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气氛多少有些诡异。
  反正西辞都知道,顾浔不想让他进去,有危险。
  话还没说完,西辞先拿下他拦着自己的手腕,“一起吧。”
  谁也不放弃谁。
  两人才步入,唢呐声徒然如泣血一般越吹越烈,从庙宇四周传来,充斥在两人耳边,风吹乱月桂上的红绳,纠结在一起,仿佛绞死的人吊挂在树枝上。
  姻缘庙里喜庆半分没有,透着能浸入骨血的凄惨。
  顾浔化出万声枯骨铃,将西辞护在身后,聚力一劈,那声音便像裂了的钟鼓,瞬间安静了。
  死寂片刻,庙宇忽然开始晃动起来,顾浔一把捞过西辞,紧紧圈在臂弯里,正打算结个结界把人护起来,两人面前的地下徒然裂开,像开出了一朵颓靡的花,竟赫然出现了一座花轿。
  雕红挂花,流苏摇曳,红漆刻着双喜,轿帘鲜红得诡异——像座等待人步入的坟墓。
  风吹起月桂树上的红绳,把海誓山盟吹成嗜血的诅咒。
  那扫地的老和尚从地底挣扎着爬出来,周身粘腻的污渍拖一地,恶心又诡异,他蹒跚的步伐挪起来像秋末枯死的叶。他捧着什么,干干净净的像珍宝,缓缓走到两人面前,诡异的声音像诱导人的咒语,“姻缘庙进有情人。二位是……”
  他在邀约呢。
  这是一场新游戏。
  “有情人。”顾浔应邀了,拿起那老和尚案盘里放着的红盖头,放在指尖揉搓两下,那“囍”字绣得很好,摩擦间指腹能清晰感受到一针一线,或许是祝福呢?
  顾浔看向西辞,试探性地问,“……可不可以?”
  哪里有选择。
  两人对这老和尚都有猜测,他能在燕无昏迷后管住水下那么多亡魂,肯定不简单。
  他们不能轻举妄动,老和尚手里的人民就是他的筹码。
  顾浔看得懂西辞眼里的动容,他满意的笑了笑,“我娶你?”
  据两人上次来姻缘庙所察,迎娶人的人会先进入庙内,而被娶的人会坐在这花轿里,绕城走上一圈——后者明显更危险。
  西辞刚想接过红盖头,顾浔便笑着把红盖头往自己头上一盖,手半屈着放西辞眼前,等人扶。
  红盖头盖过少年的脸,这一刻,诡异显得有几分唯美,微风轻轻吹,西辞的犹豫很短暂,还是扶顾浔进了花轿。
  纠结这种事没意思,花轿最后会抬到他面前,他们谁也不会放弃谁。
  顾浔步上花轿,在轿帘即将盖上那刻,忽然掀起一角红盖头,他笑得张扬好看,红光衬在他脸上,仿佛两人真的在拜堂成亲一样,他拉过西辞扶着他的手,铺开在中间放下什么,凉凉的,触及西辞手心温热皮肤时,顾浔见他指尖轻轻动了动。
  他应该是喜欢的。顾浔的眼睛尤其亮,笑着说话的时候很勾人,“这次我嫁了你,下次该你嫁给我了。”
  簪子是买来送娘子的,算是信物了。
  这句话,顾浔写在眼里了,不知道西辞有没有看明白。
  素白指尖垂落,轿帘闭下那一刻,西辞的指尖还未来得及抽回,眼前的一切便已经消失了。
  唢呐声又吹起……
  颂唱着又一段不知悲喜的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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