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_315
  说他儿子立身不正,惟德不修,不是啪啪打老子的脸吗?
  孟清和又瞄了陈瑛一眼,暗中摇头,这位的职业生涯,果真是用生命在奋斗啊!
  “陈瑛。”
  朱棣的声音没有多少起伏,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压得陈瑛抬不起头来、
  “臣在。”
  “兴宁伯之前所问,你有何话说?”
  “臣……”
  陈瑛伏在地上,心头剧颤,他没有想到,孟清和竟是如此难以对付!
  解缙等人也是表情数变。
  真以为言官就无敌了?
  既有中旨发出,证明军队出塞出自上意,不通报朝廷,必定是秘密行动,怕是连北京巡按御史都不知情。陈瑛把这件事摊开来,无疑是告诉皇帝,他在北边有人,负责秘密暗通情报。
  这是犯了朱棣的大忌。
  陈瑛以为自己是谁?锦衣卫?就算是锦衣卫,未得天子敕令也不敢随意安插人手,否则,百分百是在找死。
  何况,纠察百官是御史之责,胆敢监视皇子却是重罪!
  孟清和同朱高煦兄弟通信属于私交,陈瑛敢举人证,就坐实了他监视皇子的罪名。拿出物证,三人信中的内容全无不可告人之处,且有锦衣卫报告,朱棣早已知晓,陈瑛真敢拿出一两封来,那就是私自截留皇子和朝廷二品大员的书信,谁给他的权力和胆子?
  还是说,他想造反?
  陈瑛挖了个坑,想让孟清和掉进去,不想孟清和比他更加深谙此技,最终掉进坑里的,变成了陈瑛自己。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人犯我一寸,我断人两尺!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圣人教导,孟十二郎时刻不敢忘。陈瑛意图置他于死地,他自然不会对他客气。
  陈瑛不死,死的就会是他!
  “陈瑛,你还有何话说?”
  朱棣又问了一句,陈瑛除了跪地顿首,无一言可辩。
  “臣有罪!”陈瑛垂首,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但臣参兴宁伯数罪确有其事!尤以兴宁伯同定远侯私授金钱,图谋不轨,臣有实证,请陛下明察!”
  陈瑛知道自己今天是栽了,但他临死也不忘拉上孟清和。
  “大胆!”
  朱高燧终于忍不住了,就要上前狠踹陈瑛一脚,却被沈瑄拦住了。
  沈瑄站出来,朝堂上又是一静。
  七梁冠,貂蝉巾,广袖朝服,云凤四色花锦绶,腰束玉带,昂身而立,如苍松翠柏,玉面修容,似君子谪仙。
  “禀陛下,臣有奏。”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惊人之言二
  定远侯站了出来,大殿内顿时一静。
  解缙等人的神情变了,杨士奇和杨荣微微摇头。
  武阳侯徐增寿,信安伯张辅等武将看向陈瑛的目光,根本不像在看一个活人。朱高煦和朱高燧嘴边都带上了冷笑,就差对陈瑛说一句,你死定了。
  孟清和咂咂嘴,突然有点同情陈都宪。
  惹自己就算了,顶多落得个充军发配,至少性命无忧,怎么偏偏想不开,还要拉上沈瑄?
  沈侯爷是能惹的吗?死到临头还想拉沈侯爷做垫背,简直是嫌开往阎罗殿的火车速度太慢,蹦高喊着要改乘飞机。
  当真不是一般的,想死啊。
  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笏板,他是该帮陈瑛死得快点,还是退后一步看热闹就好?
  不管怎么说,陈瑛咬住的主要对象是自己,只围观不参与,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
  于是,孟清和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距离稍后,站在沈瑄身旁,等着沈侯爷对陈瑛发起攻击,他立刻助攻。
  “陛下,”沈瑄朗声道,“臣有奏。”
  见沈瑄站出来,朱棣心中所想同大部分朝臣一样,陈瑛蹦跶得太过分,连一向在朝堂上不怎么出声的沈瑄都不能再忍。
  今日之后,陈瑛这把刀,没法继续再用了。
  不趁手,总是自作主张。
  为人骄狂,不体圣意。妄图在立皇太子一事上指手画脚,超出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陈瑛以为自己是谁?
  离了他,就没人能帮朱棣在朝堂上砍人了?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况且,陈瑛为何会急吼吼的跳出来支持长子,永乐帝一清二楚。
  无非是担心飞鸟尽良工藏,狡兔死走狗烹,卸磨杀驴。
  但陈瑛却料错了一件事,如果他不是这么急着跳出来,朱棣不会急着杀他,他自己乱蹦跶,只能死得更快。
  朝班中的文臣,心思更深。
  嫡长子,文皇帝。
  朱棣冷笑,看向跪在地上的陈瑛,又扫过列在左班中的解缙等人,双眼微眯。
  他还没死!
  高皇帝至古稀之龄,方才大行。他不过四十有四,仍当壮年,依旧上得了马,拿得起枪,杀得了人!
  这些人就如此迫不及待,等不得了?
  还是说,这其中也有自己儿子的主意?
  就算真立下了皇太子又如何?只要他没死,立了,照样可以废!
  朱棣面色阴沉,这些时日,解缙等人鼓动京城军民耆老上表请立皇太子,他压着不批,就是给朝中提个醒。不想还是有人硬要往死路上走,怎么,真当他做了皇帝就会手软?
  永乐元年刚过去多久?是不是法场上的血干了,让他们忘记了刽子手的刀有多利?
  朱棣迟迟不说话,脸上怒意昭然。
  没人会傻到以为皇帝的怒火是因沈瑄而起,很明显,跪在地上的陈瑛等人才是起火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