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替嫁太子妃(12)
  颜灵音从宫里回来,在太子府门口见到了正等候着的颜府小厮。
  小厮手里捧着个盒子,恭敬的道,“太子妃殿下,大公子让小人给您送来一张狐狸皮毛。这是大公子前些日子山上打猎得来的,说是要给您做件领子。”
  颜灵音道,“就拿过来吧。”
  小厮将盒子递上来,凑近时低声说了一句,“娘娘,这是大公子向您赔不是的。”
  颜灵音接过盒子,小厮立刻退远了。颜灵音颔首,“回去告诉大哥,东西我收下了。”
  “是。”
  小厮离开后,颜灵音亲自抱着盒子回了院落。她进屋后绿盈去关了门,她开箱查看,里头果真是一张纯白色的毫无杂毛的狐狸皮,而狐狸皮的里头夹着一卷羊皮纸。
  信件展开看去,是大哥说,她让他帮忙送走的信使在路上死了,被一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所杀。那杀人的黑衣人刚走,立刻又来了一群黑衣人,所幸那些人见到信使死了并不恋战,很快就退走了。最后,大哥让她自己务必小心谨慎一些。
  颜灵音看完后将纸团撕得碎碎的,随手扔进了茶杯里泡上了。
  她想,如果那黑衣人是慕容谦的人,去找信使应当是抓活的回去审问才是,那为什么要当场杀了呢?
  这些黑衣人应当是前后两伙吧,可能只有后来者才是慕容谦的人。那先前杀人的又是谁呢?
  ……
  当晚,颜灵音在睡梦中毫无征兆的惊醒,她直直的看着床边帷幔,回忆着方才平和舒缓的梦境,不知道是什么动静把自己弄醒的。
  过一会儿,微风吹来,她鼻尖嗅到微弱的血腥味儿。颜灵音赶紧从床上微微直起身来看过去,就见到有一人坐在窗沿处,外头皎洁月光勾勒出他的一个轮廓。
  已经相处这么久了,颜灵音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谁。
  他怎么了?是受伤了么?
  颜灵音默不作声的拽了件衣服披上,然后下床摸出火折子点亮烛台。灯光照亮的一瞬间,颜灵音见到慕容决的一身狼狈。
  他还是穿着黑色衣服,衣衫破损,浑身都是伤痕。他应该是坐了许久,那些滴落下来的血在窗台下面积攒了一小滩。
  他就坐在窗沿上,静静地看着她掌灯,眼眸里满是深意。
  颜灵音敛了敛肩上衣服,冷静的问他,“你怎么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他受伤了啊。但慕容决看着她没有说话,他在指望她能给点别的反应。看见他伤成这样了,她不应当紧张一下么?
  可颜灵音莫名生气了,一声不响的消失那么久,就是为了搞一身伤当礼物么?她厉声指责道,“你天天在我房里随便来去也就算了,现在带着伤也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你当这是你自己家么!”
  慕容决咬着牙说,“颜灵音,你对我态度好点。”
  他平时总叫娘子娘子的,头一回叫了人大名。这就像家长,平时儿子长姑娘短的,又是宝贝又是亲,什么时候直呼大名那就说明要挨揍了。
  但颜灵音并不怕他,“你让我怎么对你态度好?有人天天无故闯你住宅,赶也赶不走打也打不过,换做是你,怕不是比我更抓狂。”
  慕容决被她气着了,愈发咬牙切齿,“你是没有心么!你没见着我有伤么。”
  “我就是没有。”颜灵音还承认了。
  慕容决忽然从窗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恨恨的问,“你以为我这是为了谁!”
  他们距离很近,颜灵音抬头看着他,有无形的压力从他身上盖了下来。
  她道,“总之不是我。”
  慕容决面无血色,不知道是受伤还是被气的。他什么都不说了,越过颜灵音就要走。
  颜灵音蓦然心慌,快跑两步一把握住他胳膊。她那么一抓,入手的满是黏腻鲜血。颜灵音不知道有没有抓到他伤口,赶紧又松开了,但还是硬气的吩咐,“走什么走,你得先把伤处理好!”
  “不用,死不了。”慕容决话虽这么说,还是没真的出了门去。
  颜灵音翻箱倒柜,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妃根本没什么外伤药,抽屉里也就是两小瓶应急的小药膏,最多能抹抹绣花时不小心刺到的针眼。
  颜灵音将药举在他眼皮子底下问道,“你能自己弄么。”
  慕容决立刻别开头去不看她。他这不是不会、他就是不肯。颜灵音真想把药摔了叫他赶紧走算了,还有闲心傲娇,肯定还是伤的不够深,她就多余操这份闲心!
  最终颜灵音还是帮他处理了伤口,她做不到对慕容决坐视不理。
  那两小瓶药确实不够用的,但好在慕容决的伤口不在要害,时间长了已经不怎么流血了,暂时不上药也能撑撑。
  颜灵音出去打了干净的水给慕容决擦洗伤口,她没叫醒绿盈,大半夜的怕吓着孩子。屋里也没有纱布,她就翻出来两件新的中衣,用剪刀裁成一条一条的给他包扎用。
  慕容决将上衣脱下来,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他的伤很多,纵横交错的一道一道的,颜灵音看着就肉痛,擦拭时放轻了动作。
  她嘱咐道,“你找个地方上药吧,万一感染了不是小事。”
  “……”
  “你听见没有。”
  慕容决低声说道,“你下次做事干净些,要不会让人担心。”
  颜灵音一下就停了手,她最近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算计了顾丞相和于瑶。她都已经背着他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颜灵音干巴巴的问,“被我送走的信使,是你杀的。”
  慕容决承认了,“是我,但我杀的不只是他。”
  颜灵音一下就知道还有谁了,除了信使、还有那个小像上画着的宫女。这件事活着的把柄只有他们两个。
  那天宫宴,颜灵音以小宫女的名义准备画像和字条,假借仲远之手给顾丞相送了爱慕信,引得顾丞相前去赴约。后面的事就是于瑶和慕容谦自己设计的了,顾丞相“走错”殿门,误撞见“正在更衣”的于瑶。
  黑灯瞎火之际,顾丞相误以为于瑶是宫女故意脱衣引诱、于瑶误以为顾丞相是前来上钩的仲远。一个装模作样,一个顺水推舟。
  现在信使死了、那个被她盯上的小宫女也一定死了,大概是悄无声息的消失在皇宫中。
  原来当初慕容决说的能帮忙就是指得这个意思么?
  慕容决见她良久没有动静,就转过身来握住她的手说道,“你太心慈手软,才留了那么多祸患。若是你下不去手也没关系,我是可以代劳的。”
  颜灵音喉咙发干,“可我没有让你插手,就算我留了尾巴能怎样……到时候自有皇后娘娘帮忙收拾残局。我怎么做……又不关你的事。”
  慕容决笑她,“就算皇后能护你一时,难道还能护你一世么。你知道慕容谦多记仇么,如果让他知道了背后是你,他就会日夜提防着你,拿你当成毕生仇人。他会随时找机会要你命的。
  你知道被一国太子盯上是什么感觉么?你会永远没有安稳,恨不得睁着眼睛睡觉。”他直接略过了最后不关他事的那一句。
  颜灵音惊讶的看着慕容决的眼睛,他方才说话时,仿佛那个被人盯上、没有安稳、恨不得睁眼睛睡觉的人,好像就在说他自己似的。
  慕容决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脖子压过来,吻在她的唇上。她惊骇的半张着嘴,让慕容决轻而易举攻略进来。
  颜灵音立刻往后退去,慕容决顺势松开手,没有继续强迫她。
  他道,“我的伤就是慕容谦送的,现在还觉得我是他派来的么。”
  颜灵音心口扑通扑通的跳着,她喃喃道,“但是我依旧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要是诚心诚意想我信任你,你也拿出点该有的诚意吧。”
  那一瞬间,慕容决的表情很奇怪,就像是要脱口而出说点什么有意义的话来。但他终究是生硬的转了话头,“既然这样,那你就一直怀疑我吧。毕竟我就是慕容谦派来的。”
  哈?
  颜灵音的表情一定足够呆滞。
  但是不等她再多说什么,慕容决就出去了,这次他是真的离开了,快的颜灵音一伸手都没抓到一片衣角。
  她呆呆的坐回床沿,用手抚着唇,总也理不清思路。方才她都信了慕容决的话,以为他和慕容谦真的不是一伙。可后面他自己又反悔了承认是什么鬼?慕容决到底要干什么?
  难道是逗她玩?难道是来套她话的?颜灵音忽而遍体生寒,慕容决会不会把方才探听来的告诉给慕容谦啊?
  颜灵音对慕容决的阵营如何摇摆不定,她暗暗决定,下次再见时必须盘问个清清楚楚,她绝不能叫人这样忽悠着。
  可她再没机会了,慕容决那晚忽然冒了个头然后就消失了。他再度脱离了颜灵音的世界。
  这时颜灵音才发现,她对于慕容决是没有主动权的。只有他随时随地来找自己的份儿、而她没有去找对方的能耐。
  这可真不公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