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巴金的礼物
  李开山在心里暗竖大拇指——好小子,仁义、守信!
  他开始明白,自己听到的那些应该只是谣言。窥一斑可知全豹。阅人无数的他,从这件小事上已经可以看出,那些不但不是真的,这小伙子的人品还堪称万里挑一,是自己低估了孙女的眼光。
  十几分钟后,曲南休扶墙扶柜地从洗手间出来,因为剧烈的咳嗽导致充血,满面通红。
  但一站到老爷子面前,他立马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还跟李汤霓表示,因为喝得少,自己已经没事了。
  这回,李老爷子表示出了真心实意的关怀:“真没事了?”
  曲南休也没有受宠若惊,只是平静地说:“真没事儿,您放心吧。”
  “坐下喝点水。小张,帮忙沏壶绿茶去去火,拿那个河南信阳毛尖。”
  那是爷爷喝的最贵的茶。
  经过辣油一战,李老爷子对曲南休的态度已经缓和多了,但李汤霓心里的气还没完全消。以前一直觉得爷爷和蔼可亲,谁知他竟然如此为难自己喜欢的人。也许爷爷有他的想法,但她现在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生气!两个字——特生气!三个字——气死我了!
  曲南休却一点也不生气,心情反而轻松了些,此刻除了嗓子有些疼之外,暂时没有别的症状。
  他无意中瞥见书柜里,有两三排全是法语书:“您老还精通法语?”
  “也不是太精通,能够勉强看看法语小说。”李开山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我的法语启蒙老师是巴金,你知道巴金吗?”
  曲南休的语文成绩虽然一般,但还是知道《家》、《春》、《秋》的。
  李开山拉开了话匣子——
  巴金曾两次奔赴抗美援朝前线访问,与指战员们一起生活。为了能多看看、多吸收些生活中的养料,他不辞劳苦地翻山越岭,来回穿插在炮火硝烟之中。
  而李开山当年,就是那里的一个毛头小战士。
  战火暂时偃旗息鼓的时候,李开山就躲在壕沟里,翻来覆去地念自己唯一的一本初级法语书。
  曾留学法国、精通法语的巴金,很快发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小战士,于是自告奋勇给他纠正发音不准的单词,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讲解语法知识,让年轻好学的李开山茅塞顿开。
  末了,李开山还向巴金先生随口抱怨道,局势动荡,法语教材不好买啊。
  万万没想到,数月之后的某一天,战壕里的李开山,突然收到一个上海寄来的大包裹,里面满满的全是法语学习材料!
  不用说,是巴金先生亲自采购并寄来的!
  几十年来世事变迁,这些书却都始终被李开山细细珍藏着,尽管页脚已经翻得有些烂了......
  曲南休听故事听得太入迷,随情节起伏流露出担忧、惊喜、感动的神情,以至于老爷子都讲完半天了,他还沉浸当中,没缓过神来。
  也许用“单纯”形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太合适,但李开山从曲南休毫无伪装的眼神里,分明看到了一颗澄澈的心。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这样的纯净已经不多见了。
  态度已经180度大转弯的李开山,还想留曲南休吃夜宵,被李汤霓以吃夜宵会发胖为由推掉。她想,还是赶紧走吧,我们小曲不知道有多难受呢。
  曲南休没想到,第一次见家长,在不知不觉中就结束了。除了辣油难喝点儿之外,其余都还比想象的顺利。李爷爷是位值得敬重的长辈!
  临走时,李老爷子竟然抓起曲南休的手,又抓起孙女的手,往里边一放,重重地拍了几下,以老干部特有的口吻交代说:“小曲,好好对我们家霓霓,要是你欺负她,我可饶不了你!”
  曲南休立刻打了鸡血般挺胸抬头收臀,就差行军礼了:“是,请首长放心!
  李开山第一次在曲南休面前露出了笑容。
  离开爷爷家老远了,曲南休才松了口气。嘿嘿,房子、车子、家庭背景,这些,李老爷子居然全都没过问。
  “我早就说了,我爷爷才不是那种势利眼儿的人呢,他最看重的是人品。”李汤霓关切地问,“你还好吧?出现什么过敏反应没有?”
  “就是嗓子稍微有点疼,其它还好。”
  “传给我吧,我帮你疼。”
  李汤霓忽然停下,踮起脚尖揽住他的脖子,蜜唇贴上来索吻,眼睛亮晶晶的。
  这是对曲南休所做的努力,最好的奖励了。管什么旁人的眼光,他立刻伸手搂住她的小 蛮 腰,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
  两情相悦的感觉太美好!
  曲南休心想,别说为你喝辣油了,如果有需要,就算为你两肋插刀,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但我现在不能说,把承诺挂在嘴上多没意思。
  短暂的甜蜜之后,曲南休告诉李汤霓:“你先回学校,我得去帮赵叔替个班。”
  本来,曲南休早已经不干发传单的活了,但是赵叔那么大年纪,找份工作不容易,他今天要去趟医院,临时让曲南休代个班。要是不去替他,很可能公司就找别人,以后也不用他去了。
  “发传单?我陪你去。”
  “那怎么行?”
  对自己来说不算什么,但他无法想象女神去遭那个罪,万一被车剐了碰了怎么办?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已下定决心,从今往后,尽量不让她吃一丁点儿苦,于是找个借口支开她:“你别去了,我还有件别的事儿想让你帮忙呢。”
  “什么事儿?”
  “我借的图书馆的书到期了,今天得还,就在我桌子上,你替我去寝室拿一下?”
  “那好吧,”李汤霓领命,听话地点点头,“那你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就需要分开这么会儿工夫,俩人愣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眼里满满地全是爱。
  恋爱中的男女还真调皮。
  邵帅听说,他们俩不但没被拆散,反而曲南休的孙女婿地位还被巩固了,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砸了家里一个鱼缸,三条可怜的热带鱼奄奄一息地蹦跶着。
  “蹦什么蹦,都给爷安静点儿!”
  世上还有比鱼更安静的动物吗?
  可是邵帅上去就是一脚。三条小生命在他眼里,死不足惜。
  他在心里骂,自家老爷子也太不靠谱了,居然连这么点儿事都办不好!转念一想,看来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还真有两把刷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得想个别的办法。
  贼眼叽里咕噜一转,有了!
  直接针对曲南休,自己会成为头号嫌疑人;可如果针对的是霓霓,就没人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啦!地球人都知道自己在追她啊,已经十四五年了!
  况且,如果霓霓出了什么事,大家只会怪姓曲的没把她保护好。这样,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矛头指向了曲南休吗?
  “妙妙妙,我怎么这么聪明呢!嘿嘿,霓霓,为了你我二人的长远幸福,亲爱的你就先牺牲一下啦,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的!”
  李汤霓还沉浸在幸福甜蜜中,全然不知一只黑暗之手正向她伸来。
  几天后,李汤霓和小兰一起出校园办事。两人行至一条人不多的便道上,小兰走在外侧。
  左近无人时,一辆摩托车擦身而过!车上两个人,都用围脖挡着脸,而这个天气还没到用围脖的时候!
  后座的那个,一伸*了李汤霓腕上挎的小包。待李汤霓大惊失色要往回夺的时候,另一个趁机用力将她推倒!
  只穿了五分袖小上衣+超薄紧身裤的李汤霓,重重倒在水泥地上,手掌和膝盖都划破了,还崴了脚!最惨的是,胳臂肘刚好蹭在一小块碎玻璃渣上,顿时鲜血淋漓!
  那个被抢的挎包里,有手机、各种卡、以及两千来块现金。
  小兰看到大血口子,吓得只知道哭,都忘了把她拉起来,还是李汤霓自己爬起来的。
  只可惜摩托车一溜烟不见了,别说追了,就连车牌号都没看清楚。有路人呵斥了几声,但是没有传说中的见义勇为者。
  李汤霓没有哭,她不是不疼不委屈,而是想等到,钻进曲南休怀里的时候再哭鼻子。可是又怕他担心,体谅他背负的各方面压力已经很重了,就愣是忍着没给他打电话。
  但女神被抢受伤,一瘸一拐回医务室处理,这事马上成了新闻,传得沸沸扬扬。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时候,她那个众人皆知的男朋友在哪儿呢?要是不配做女神的超人男友,趁早闪开,后面还一个加强团的备胎等着呢!
  此时,曲南休正在校医务室开药。
  没想到辣椒过敏的后劲儿很大,当时仅仅表现出嗓子疼咳嗽,后面两天,后背起了很多红疹子,动一动还很疼。
  医务室的门猛地推开,小兰和浑身是伤的李汤霓走了进来。
  小兰刚才怂得什么似的,一见到曲南休,开启了河东狮吼模式:“曲南休,你在这儿猫着干嘛呢?!你女朋友的包让人抢了,还把她弄伤了!你说怎么办?!”
  曲南休一惊,忘记了自己浑身都疼,也没顾上立刻过去看李汤霓的伤势,第一反应是站起来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