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死因
  在诸国封侯的将领之中,宁远的武艺不算多高强,但他有一个特别的优势。
  那就是他天生力大,这一点与宁浩焱相似。
  毕竟他们体内都留着宁老侯爷的血脉,宁老侯爷天生巨力,他的后辈如此这不算稀奇。
  宁远手中的佩刀,乃是宁老侯爷当年在战场上缴获的。
  刀身宽厚,刀刃锋利无比,入手沉重,轻轻一挥,能轻易斩落数个人头。
  眼看宁远向下挥刀,突然一颗石子朝他的手腕飞射而来。
  宁远只觉得手腕一痛,佩刀偏斜,巨力不受控制的将他带翻下马。
  宁远还未起身,便听到了一道冷清沉静的男声。
  “宁侯爷,你刚刚回到京城,就要大开杀戒么?”
  宁远站稳了身子,横眉怒目的看了过去,只见坐在木轮椅上的齐玄宥,被人推到乞丐蓬前。
  他身边还站着四处张望的齐玄宸。
  来了两位皇子,宁远面容稍稍和缓了一些,只不过神情依旧傲慢非常。
  宁远打心底里对齐玄宥不屑,在他看来,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瘸腿皇子,实在不必多给他脸面。
  至于与他同来的齐玄宸,若是换到以前,他还有些顾及,毕竟齐玄宸是齐文帝最宠爱的皇子。
  他若是找齐文帝告上一状,齐文帝就算不说,心中也难免不愉。
  宁远再怎么张狂,也还是知道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齐文帝。
  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宁远已经得知,如今的齐玄宸只不过是个傻子。
  这一傻一瘸的两个皇子,宁远当真是很难生出忌惮之心来。
  宁远轻哼了一声,斜眼看向齐玄宥,语气不善的质问道:“方才是五皇子的人出的手?”
  齐玄宥面容冷清,他半阖着眼帘打量了宁远一番。
  语气淡淡的说道:“本皇子的人怎么敢伤了宁侯爷?”
  “那就是六皇子的人?”宁远又问。
  齐玄宸似乎听不到他说话,一双桃花眼四处乱看,直到看见了远远站在树下的宁薇,才收回眼神,佯装呆滞状。
  只是,他依旧没有理会宁远。
  这时,齐玄宥再度开口。
  “宁侯爷多想了,方才出手的,应该是父皇遣来接宁侯爷的夏副统领吧!”
  听他这样说,宁远才注意到两位皇子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那就是夏家夏名扬。
  夏名扬是夏氏母家族人,宁远以前很是看好他,如今明知夏名扬与侯府划清了界限,也还有几分拉拢之心。
  他上下打量了夏名扬一眼,语气和缓了几分。
  “名扬啊,许久未见,你倒是精神了几分,走,随我一同去朝见皇上。”
  当然,他之所以将方才之事放下不提,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因为齐玄宥的那句话。
  夏名扬是齐文帝派来的!
  “宁侯爷,请!”夏名扬神情淡然。
  宁远瞳孔微缩,瞥了一眼乞丐蓬,继而将佩刀插进刀鞘,“都停手,进城!”
  见亲兵停手,便甩开袍角,转身大步朝城门走去。
  不料,才走两步,便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脚脖子。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个肮脏的乞丐婆子,死死的用胳膊勾着他的脚脖子。
  宁远闻到乞丐婆子身上的臭味,有些稀疏的眉毛深深皱起。
  夏氏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宁远身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让宁远离开。
  见宁远低头,她连忙抬高头,让宁远看清楚她的模样。
  “啊…啊啊…”
  夏氏张开嘴,不停地发出‘啊啊’声,眼中尽是期待。
  她心里紧张又兴奋。
  远儿一定会认出我的,一定会,他是我十月怀胎所生的儿子,怎么可能会不认识我?
  方才只是因为他没看仔细罢了,这一次他一定能认出我来。
  远儿啊,我是你娘啊,你快将娘救走吧!娘受不下去了。
  她看着宁远,又告状似的看了看宁薇方向。
  宁远见状,拧起了眉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宁薇。
  宁远的目光在宁薇脸上停留了一瞬,便继续低头看向夏氏。
  宁薇微笑的看着这一幕,宁远到底认不认得出他自己的生母呢?
  她很好奇!
  夏氏容貌被毁,但她的眼睛却完好无损,若是仔细辨认,熟悉她的人还是有可能认出她的。
  所以宁薇也不能确定,到底宁远能不能认出夏氏。
  宁薇很快就看到了答案。
  只见宁远看向夏氏,怒目圆睁,嫌弃的大声喝道:“何处来的乞丐婆子,竟敢挡住本侯去路,还不快给本侯滚开!”
  夏氏执意挽着宁远的脚脖子,拼命的抬高头仰着脸,示意宁远看清楚她的样貌。
  “冥顽不灵!”
  宁远冷喝一声,抬脚一脚踢在夏氏胸口,竟是未曾留力丝毫,将方才所受的怨气全数洒在了夏氏身上。
  武将的一脚,力道果然非同一般。
  夏氏只觉得胸口剧痛,随后便飞了出去,途中不受控制的‘哇哇’吐血,连宁远走远都来不及多看一眼。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更痛的是夏氏的心。
  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辛辛苦苦费尽心机,生下的亲儿子,居然没有将她认出来。
  他那狠绝的一脚,将夏氏所有的希望踢灭。
  连日来,夏氏自问受尽了世间疾苦,可她终究怀着一线希望。
  这线希望支撑着她活到了今日。
  此刻,她的亲生儿子宁远,却残忍的将她唯一的希望掐断。
  夏氏双眼渐渐涣散,她无力的躺在雪地之中,看着鹅毛大雪纷然落下,呼啸的北风刮过,满地凄凉!
  她回想着她的一生,竟然找不出一丝值得回味的感觉。
  夏氏想到的,全是为自己谋算的过程,丑恶不堪,令人作呕!
  乞丐头头并不知道夏氏作恶多端,只是看见她如此模样,心中不忍。
  他招呼乞丐们将夏氏抬入乞丐蓬,见夏氏身上披着的破棉被早已被雪水浸湿,便找来了较好的棉被替她盖上。
  夏氏如同一个木偶一般,任由乞丐们拉扯。
  她的心已经死了。
  乞丐给夏氏找来了医治外伤的药汤,喂她喝下,便摇着头无奈的离开。
  宁薇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慕,心中徒然轻松。
  就像是吐出了一口深埋心底的浊气,整个人都无比轻松自在!
  因为乞丐们的同情,夏氏每日被迫服药,她想死都死不成。
  乞丐们不知道自己的同情对夏氏来说有多么残忍,只是单纯的想保夏氏一命,他们认为只要活着,没有过不去的坎。
  殊不知,活着对如今的夏氏来说,才是最大的坎!
  夏氏活到了过大年前一日。
  那天上半夜,皇宫之中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热闹非凡。
  半夜,礼官点起了爆竹,夏氏便是听着爆竹声孤独死去的!
  到第二日晌午,乞丐们给她送药时,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乞丐头头好人做到底,将夏氏用她盖过的破棉被裹上,替她挖了个坑埋了。
  后来有乞丐路过埋夏氏的地方,发现她的坟包被野狗扒开,尸体也被野狗啃得乱七八糟,不见首尾。
  若不是那乞丐记得夏氏身上盖着的棉被,只怕还认不出是她。
  ……
  夏氏的结局还未到来,此刻害死自己生母的宁远,正在向齐文帝告状。
  宁远两脚与肩同宽,笔直的站在御书房之中。
  他拱了拱手,大声向齐文帝禀告道:“启禀皇上,轻车将军何勇父子,在回京路上与敌国奸细互通往来,被本侯亲眼撞破,人证物证确凿。”
  齐文帝听言,眉头紧蹙,一双鹰眸泛着利光向宁远射来。
  宁远微微低头,面上神情笃定。
  “宁爱卿,通敌卖国可是大罪!”齐文帝出言提醒道。
  宁远连忙出声回道:“皇上,证据确凿,不容何家父子抵赖。”
  他悄悄抬眸打量了一眼齐文帝的神色,继续说道:“物证乃是何勇亲笔书信,而人证正是本侯!”
  齐文帝脸色颇为冷峻,“你可知通敌卖国该如何处决?”
  “请皇上下令判处诛杀何家九族!”
  宁远目光阴沉嗜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