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妈,真那么难喝吗?”大花探头探脑,好像想要尝尝。
  “嗯,难喝死了。”顾言赶快把酒杯缩回来“你可不许尝。你未成年,喝这要喝坏脑子的。”
  “我不喝,我就是好奇看看。”
  “妈妈,吃。”妞妞端着碗,将自己的饺子给顾言。一旁的小丫也端着碗给妈妈吃饺子。“妈妈你快吃饺子,吃了饺子就不辣了。”
  “哎呀,谢谢闺女。”
  一人碗里吃一个,俩孩子都高兴的很。一家人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不用端坐吃饭,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束缚,孩子们释放天性,饭桌成了一家人团聚交流,促进感情的最佳地点。
  饭罢,小花去洗碗,顾言搅拌猪食得去喂猪。一根棍子插在中间,娘儿俩准备抬着走。李仲夏站一旁,那意思不言而喻要干这活儿。
  之前不是说让我多干活嘛,这怎么洗碗被小花给推了出来。喂猪你这意思也要自己来。难道之前说的都是开玩笑?你是计划把我当韩老二一样晾起来?既然那样,你还结婚干吗,自己过不挺好的嘛。
  “你自己能提动吗?还是要我跟你抬?”
  李仲夏笑了,为这女人心思转变之快。刚才明明是准备自己去的,一抬头的功夫说出口的话完全南辕北辙。
  “我自己去,以后这活儿都我干了。”你也忒小看我,这猪食桶再大,还能有我练狙击更需要臂力嘛。
  “妈妈,这以后可咋办?”大花望着这个新父亲,第一次感到了为难。以为有个爹光有好处呢,这下这秘密可咋守?孩子愁的眉头紧皱,顾言拉住她往屋里走。
  “没事,妈妈抽空去喂就行。”
  “嗯,叫我跟你一起。”说完又重嘱咐“我跟你一起,不然不安全。”
  顾言点点头,摸摸孩子的发顶满是爱意。顶多再有一年,养猪养鸡都得被说是搞资本主义。到那时就不用愁这了,家里顶多留两只鸡,想喂也没的喂。所以再辛苦一些时日,我们有明面上的累积,以后日子才能轻松。
  刚进堂屋,又被老太太催着布置新房。顾言笑笑,从柜子里拿出新的枕巾床单,抱着自己的被子去了耳房。
  这屋子不大,陈设简单。花瓶里的蔷薇被换成了野姜花,白色的花瓣仿若一只只蹁跹的蝴蝶,灵动而富有生命力。
  换上新的床单,俩枕头摆放整齐。把自己的花被子摞到他的上头。这成双成对的物品,终于有点儿新房的感觉了。
  转身瞅瞅,没什么好收拾的。这男人生活习惯非常好,自己住的屋子干净整齐,物品井井有条。
  一转身他已从外头进来。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的衣裳也换过,看来是刚冲了澡。
  二人世界四目相对,顾言一瞬间有些紧张。不过到底不是雏了,没有那羞答答期待又害怕的忐忑。她经历不多见的可是真不少。一瞬的尴尬后,抬手大大方方指指炕。
  “你铺被子,我去看看孩子们。”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男人点头, 她转身出屋。这一走又是一个多小时,独留新郎官坐立不安,铺好了被子却不敢往里钻。怕人误会他饿狼一般等不及要那啥。
  听到隔壁的水声, 也许是顾言在洗漱。心里长草一般抓挠刺痒,感觉时间一分一秒的难捱, 比第一次洞房都让人不安。李仲夏对自己这毛头小伙一般的表现无奈至极,苦笑一下干脆趴地上做俯卧撑。
  一次次习惯的动作, 安抚着他躁动的情绪。脑中又出现女人拿着蔷薇, 大大方方向他诉衷情时的样子。心跳声声如同擂鼓,鼓噪着最真切的情意。
  “这是干嘛?率先练习啊。”顾言擦着头发故意逗人。俩孩子都生几个的人,同床共枕而已,弄的那么尴尬紧张多不像话。太丢人了。
  “你这个女人……”
  任李仲夏多淡定的人, 听到这黄腔也忍不住红了脸。婚姻生活多年, 他真没跟谁开过这样的玩笑。两口子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这事儿也跟做功课,完任务一般。关灯, 做事, 善后睡觉。话都没多一句。哪有眼前这女人这样的,居然开口调戏人。
  看他真有些嗔恼,顾言赶快讨好的笑笑。“开玩笑的嘛,你还真生气啊!你说咱俩当爹妈的人了,同个房而已, 搞的那么紧张多不像话。”
  轻言软语, 男人的火气立马熄灭, 无奈的给她个大白眼。“你还知道紧张啊,我看你放松的很,一直都无所谓的样子。”
  “这……我都孩子他妈了, 要跟大姑娘一样娇羞,你不膈应,我自己就得膈应死。”
  这话让李仲夏忽然心疼。从绳子上拽下自己的毛巾,转到她背后给她擦头发。良久的沉默后,他将毛巾重又搭回原位。双手一合将他媳妇抱进怀里。
  “以后有我在,你尽可以做小姑娘。”
  “你说的,不许反悔。”她转过身子,仰着脸望着他。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带着油灯的反光什么都看不清。
  “不会。”男人俩字出口,低头吻上了贪慕已久的娇艳红唇。“我说话算话。”
  干柴烈火,瞬间燎燃。红烛昏帐,温柔缠绵。一次结束,李仲夏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关灯。抬手拍一下脑门,男人低低的笑。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狂野激动的时候。
  从炕头拽了卫生纸,看她闭着眼睛一副睡着的样子。他干脆自己动手,掀开被子给她清理。
  “你干嘛?”
  他刚一动手,那个睡着的女人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双手拽着被子,望着他一副警惕的模样。
  对,不是害羞,是警惕。这神情也许一般人会混淆,但身为多年的职业军人,李仲夏绝不会错辩。
  “哪能让你帮我做这个啊,我自己来。”
  她语气轻快,极力伪装成无事的样子。望着他笑颜如花,明显的在打感情牌。李仲夏只好装作不知,她不愿意说,他只能不问。
  “你是我媳妇,不用跟我那么客气。”
  “嗯。”女人抬头冲他笑笑“这不是不习惯吗?”
  “言言,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得尽快习惯。”
  “不要这么叫我。”她笑的轻松愉悦,但那笑却不达眼底。“随便叫什么,哪怕叫我顾乌鸦呢,别叫这个名字。或者直接叫媳妇吧,孩子她妈也行。大队的夫妻好像都是这么称呼。”
  李仲夏点头,默认了这个提议。没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女人居然扑到他身上,四处煽风点火。很快,小屋里再次烈火燎原。
  这回结束她没慵懒的假寐,自己乖乖的拽了纸低头清理。随着抬手的动作,薄被滑落肩头,女性优美的身材曲线暴露在空气中。他回头望的目不转睛,她抬手赶快拉回。嫣红的小嘴撅起,娇嗔的拿手指戳他一下。
  “哎呀,流氓。”
  李仲夏被弄的哭笑不得,抬手将她连人带被全搂进了怀里。“你是我媳妇,我看我媳妇怎么就流氓了。”
  喜欢玩,我就陪你玩,希望你是真的开心,不是伪装故作轻松。相信我,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不用警惕到睡觉都绷紧着神经。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古代中了进士被称之为登科,而洞房被称为小登科,可见男人对它的重视程度。
  李仲夏侧身望着媳妇,清亮的眼眸如一汪清泉,里头满满的都是她。女人发丝微卷,身段窈窕、眼皮低垂慵懒至极。她若是抬眸看你的时候,那双狭长的凤眼充满了魅惑。
  当然,这妩媚风情他也是刚发现。这女人平日里淡漠的很,跟人说话总带着一股凉意。也就对着她的孩子们亲切温和,仿佛回归到了最原始的时刻。卸去了防备疏离,展露着最真实的自己。
  “干嘛不睡,我脸上有花啊?”果然,眉眼斜飞,让人心醉。
  “人比花娇。”
  “李仲夏,我真是看错你了。”
  “?”
  “温文尔雅,淡然有礼。该是君子标配。你这可……”
  “君子和木头不是等号吧。我夸自己媳妇,心悦与她怎么就不君子了?”看顾言有些惊讶,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十三岁我第一次读这首诗,心里对这种美好的感情心生向往。”男人低低的笑,抬起她的脑袋让她面对他“但后来我一度以为这只是古人的臆想,没想到自己有体会到它的一天。”
  若不是发现她隐藏与心理深处的防备警惕,这肉麻的话他就不说了。反正他们有一生的时间共度,他的心意她慢慢都会明白。
  多年的思想政治工作,让他明白语言沟通的重要性。不论她心里的那份不安来源于哪儿,他只想告诉她,你如今是被人珍视的。不论前半生经历了什么,今后都有我与你共度。
  “嗯”顾言轻轻应了一声,随后轻松的笑笑:“快睡吧,明天还得上工呢。”
  这人观察力太强,她都有些迷惘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了。他会是个好父亲,孩子成长路上的好导师引路人。这就可以了,这就可以。
  一夜好眠到天亮,隔壁那帮孩子一点儿都没打扰,连最黏着顾言的妞妞都没动静。
  “奇怪,小家伙们怎么这么乖?”顾言穿着衣裳,眼睛盯着一墙之隔的堂屋。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提起鞋就往外走。
  “这操心劲儿啊。孩子永远排第一。”
  天刚亮,大队这段日子不上早工,大家都还没起呢。隔着窗户中间那一小块玻璃朝里望,孩子们一个个乖乖的在炕上睡觉。排排躺着一个挨一个,妞妞被姐姐哥哥夹在中间,小脸睡的红苹果一般。
  转身去做日常锻炼,等回来时房间已经收拾整齐,水缸满满,厨房里灶火正旺,锅里的水呲呲的冒着小泡。
  李仲夏站在那里,腰间系着围裙,正在用开水烫面。
  “回来了。去洗手,叫孩子们起床,今儿学校开课,别迟到了。”
  顾言点点头,笑意直达心底。这家伙居然真的会做饭啊。看那样子有模有样的。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没想到在六十年代也能让她捡到宝。
  堂屋里,根本不用她叫,大花小花一个在叠被子,一个在给最小的妞妞穿衣裳。小丫站在地上自己洗脸,还不忘招呼弟弟“顾彦磊,你快点儿来洗。再懒的不洗脸,姐姐今儿就不带你玩了。”
  顾彦磊坐在凳子上,磨磨蹭蹭不肯动。“我脸不脏。顾彦珠你跟我同岁,才不是姐姐呢。”
  本来不管他俩的小花闻言回头:“磊磊,这话谁教你的?”一直叫三姐的,这怎么忽然这样。
  “三姐比你早出来一分钟,她也是姐姐。姐姐叫你洗脸,你那么不情愿干嘛啊。你忘了怎么答应妈妈的了,要每天洗脸洗脚,做个讲卫生的好孩子。”
  被二姐训了,磊磊撅着小嘴有些不服气。“反正她跟我同岁,我就不想叫她。”
  “这又犯了哪根筋了?”大花奇怪的瞅瞅俩小的,转头看到妈妈进来,赶快把事情跟顾言说了一遍。
  顾言默默点头,过来蹲到儿子跟前:“跟妈妈说说好嘛,为什么忽然不叫三姐了?”
  顾彦磊小嘴撅的能挂篮子,顾彦珠也在旁满是不服气。明明我就是姐姐,你个臭小子为什么不叫。
  “大虎子他们说的。男孩子不能……不用叫她姐姐。”
  “是上回跟你俩打架那个小虎子的哥哥说的吗?”
  “嗯。”
  “你们跟小虎子打过几次架啊?他好像比你俩大一些吧。”
  “小虎子比我俩大一岁,可他打不过我们俩。”提起这个顾彦磊挺高兴,小虎子有哥哥,他也有姐姐还有徐姨姨家的哥哥,不怕他叫帮手。
  “为什么打不过你们啊?”
  “我跟姐姐一起上,他一个人不行。”
  “那要是你跟姐姐闹别扭呢,他欺负你谁帮忙啊?”
  啊?小家伙傻眼了。
  “一根筷子被折断,十双筷子抱成团。团结的力量啊。你跟姐姐在肚子里就一起做邻居,一起发育,一起出生,一起长大,一起打架,一起挨骂。所有好的坏的都有人陪伴,这是多难得的事儿啊。”
  看儿子点头认同,大眼睛望着姐姐时已经带上了惭愧,她又继续引导:“姐姐叫你洗脸你觉得是不对的,是欺负你吗?”
  孩子摇摇头:“不是。”
  “既然没有欺负你,提醒的也是对的。你该怎么办呢?”
  “我去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