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张小武忿忿地收回自己的书稿,觉得这书坊的人实在过分,要不是他自己素质太高,定要和他们争论个高下来。
  不过就这种和郑成安同流合污的破书坊,他还不屑来了呢。
  郑父本来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摊子事,还想着他也看了大郎写的那话本了,觉得也挺一般啊,怎么张小武偏要和大郎比呢。
  谁知道在县城的路上路过茶馆,里面说书先生讲的便是大郎的话本,且当时刚散了一场,里面的人一脸的意犹未尽。
  唉,这场先生都说了半个月了,怎么还没有新的出来啊!
  是啊,我日日听,夜夜听,实在想听得紧啊!我家婆娘都说我鬼迷心窍了!
  我倒是打听到了独家消息,听说那华先生写得可快了,第三回 都写好了,可就是书坊不印啊!
  他们怎么这样,有钱还不赚吗?
  也不是有钱不赚,听说这次华先生的话本一炮而红,书坊正在加印第一册 呢,实在没空印第二、第三册啊!
  可是咱们县城里能买的几乎都买到了,还加印干嘛呢?早早印出下一回才是正经事啊!
  嗐,这不是在咱们这火了,就打算也在其他地方也卖卖么,要知道明德书坊可是开遍了全国各大县城。
  这倒也是,不过就是苦了我们了。
  要不,咱们什么时候去催催书坊的人,让他们加快点速度。
  这敢情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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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四二
  荒地虽然已经买好, 可地里还长着人高的杂草,第二日郑成安就打算去地里除草。
  连翘却抢在他前头拿了锄头。
  那锄头比她人还高,李氏本来不想让她去, 可看着小丫头执着的模样,又默默收回了话。
  他有些奇怪连翘怎么一直不回自己家, 但待客之道又不能这么做, 只好偷偷去问郑成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郑成安只好告诉了他实情:其实她是偷着出来的, 她娘要把她卖给老头子做媳妇,小孩子太害怕了,就跑出来了。阿姆你可别因为这个对她有意见啊, 本来她是想离开这里的,还是我硬要她留下的。
  李氏倒没对连翘有什么意见,毕竟小丫头身世太可怜了,就算在他家住着也天天慌着干活, 让人觉得戳心窝子的暖啊!
  这孩子也太可人疼了,天可怜见的, 她娘怎么能这么狠心!说着说着他又犯愁,要是她娘不怕被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的骂, 那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事天经地义,别人又能做些什么, 到底苦的还是丫头啊!
  你有什么办法没?李氏问, 他突然想到连翘娘那个狮子大开口的女人,当时两人没正面接触是经媒人的口说出的,他想着本来就是冲喜应该多给彩礼的,何况连星还是侄儿,养了那么些年,多要些钱别人也无可厚非。
  当初出嫁没人来送连星也就罢了, 没想到她连自己亲生的也这么狠心。
  我能有什么办法?郑成安道,归根到底我和她只是个堂亲,又能做些什么?
  李氏顿时着急道:啊?那怎么办?丫头总不可能在咱家藏一辈子吧,她娘早晚要把她带回去嫁人的。
  总有办法的。咱们是堂亲,但总有她直亲的。比如她哥哥。
  郑成安已经托人去打探了,连家两口是个重男轻女的典型,儿子是他们的心头肉,女儿就是路边的草,儿子想要什么,两人砸锅卖铁也会送上去。
  郑成安原本想着,这样的家庭教出的孩子很可能会是个二流子、街头混混一类的人物,他就可以给他设下点陷阱,让他把连翘给卖了,他做身后的买主。
  可是经人查探了几天,却发现连翘的哥哥连清根本不出书院的门。
  再让人一查他以往的作风,竟然吃喝嫖赌样样不沾,上学也努力,学院里的学子都觉得他人很好,总之在书院里风评不错。
  这下就有点麻烦了,不过其中内情郑成安也不可能全都告诉李氏,只说自己有办法将他糊弄过去了。
  这几天他就只在家中一边思索办法,一边生着各种作物的芽。
  土豆已经发芽了不少,并不用特别费心,就是辣椒得把籽全都掏出来,在盆里放着水泡上六个小时左右,然后把辣椒籽均匀的播在土壤中,上面盖上不薄不厚的软土,十天左右就能出上一层软软的芽来。
  红薯也和土豆一样,在湿润的土中加速育苗过程,等到荒地处理好基本就能移植了。
  一连几天都是连翘和连星在地里干活,草除完后还打算把荒地给翻一遍,让土壤软化,到时候好方便种植。
  现在其实已经超过常规的种植季节了,不过好在也就超出月余,基本不耽误收获。
  村里人本来看到郑家买了那块荒地就很疑惑,那块地那么难种,也不知道郑家怎么想的,还日日去那地里除草,奇怪极了。
  郭力一边垒墙一边朝着郑成安问道:那小丫头又去地里了?他心里奇怪,郑家新买的这块地是人人皆知的贫地,长不出多少麦,费心费力一整年也讨不了好。可他们竟然不管不顾直接买了,让村里人惊于郑家富裕的情况下又议论纷纷。
  尤其高粱早就种下了,郑家还天天去地里,也不知道想种些什么。
  郑成安回道:是啊。
  郭力小心地瞅瞅四周,今天他所在的位置离其他人较远,你悄悄告诉我,买那块地是干啥呢?他有些不太相信郑家只是为了种那收不回本的地。
  郑成安笑道:除了种地还能干啥啊?
  我知道你是种地,但总不至于是种高粱吧?那种出来的还不够种子呢。
  郑成安笑了笑:确实不是高粱。
  郭力眼睛一亮,倾了倾身子,小声问道:那你偷偷告诉兄弟,到底是种什么的?我保证不告诉别人。他这段时间越发觉得郑成安聪明了,只要按照他说的做,什么事都能做成,这不,连他家也能经常用油炒菜了,甚至他媳妇昨天还炸了一顿油馍和麻叶,那叫一个香啊!
  郑成安笑道:这倒是没什么可避人的,告诉你也无妨,这块地是用来种我买的土豆、红薯和辣椒的。
  辣椒!?郭力眼都瞪圆了。
  前两样东西郭力没听过,但辣椒他可吃过,还是昨天用午饭时在郑家吃的,好家伙,那把他给辣的啊!一个大老爷们,硬生生地变得像个娘们一样,眼泪鼻涕一个劲的往下淌,昨天的午饭他都没吃多少,只顾着到处找水喝了。
  而且,昨晚上他上茅厕的时候,蹲了许久都下不来,好不容易能下来了,那里还火辣辣的,仿佛辣椒不是从嘴里吃进去的,而是抹到了那上面。
  导致他现在听到郑成安云淡风轻地说起辣椒,还忍不住屁股一紧。
  你竟然还种辣椒?郭力吓得批灰刀都抖了一抖,落下一兜泥。
  郑成安不明所以:怎么了?不好吃吗?他看自家那些人都对辣椒接受良好啊。
  郭力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好吃,不好吃。
  你种啥不好啊,非要种那个,也太辣了吧,还不止辣一回郭力欲言又止,对着斯文模样的郑成安说不出污浊的话,只下意识地又提了提肛。
  他自己以为动作很细微,但郑成安敏锐地察觉到了,
  这个东西吧,就是爱的人很爱,不爱吃的人就一点也不沾,你要是不能吃的话以后不吃就行了,反正我也只是让大家试试,总共就没从人家外国人手里买下多少辣椒,自己种还不够呢。
  这时,有人推着小推车从旁边经过,听了一耳朵,知道自己昨天吃的是从外国人手里买下的,惊了一下,手里的小推车没收住劲,一下怼上了边上的沙堆,冒出一顿烟。
  咳咳咳郭力捂着嘴,呸了一口嘴里的沙,我说叔啊,你要是推不动就换个人来,咋还能生生往沙堆上怼呢,娘的,呛死我了。
  这不是听入神了么,老李叔搓搓手,嘿嘿一笑,又忍不住打探道,你们刚刚说什么从外国佬手里买的辣椒,是咱昨天吃的那玩意么?
  是啊李叔,安子好不容易买的呢。
  老李叔皱皱眉,指点道:安子这就花冤枉钱了不是,那外国佬的东西都贵到天上去了,谁能买得起?就算你现在挣点钱,也不能这么乱花啊!不过数落完毕,他又话头一转,脸上带着略显羞涩的笑,在他黑瘦的脸上有些别扭,这玩意倒还挺好吃的,人一老,就没多少胃口了,结果我昨天一吃这辣椒做的菜,竟然让我整整多吃了一碗饭。
  你还能多吃?郭力叫道,他以为别人都像他这样呢。
  老李叔嗤了一声,嘲笑道:当然多吃了,也就你小子,吃个辣椒都能眼泪鼻涕一块流的,像被人打了一样,哈哈,笑死老头我了。
  叔!郭力憨脸一红,面上闪过一丝难堪。
  郑成安连忙帮忙打着圆场,其实有很多人这样的,这是因人而异的东西,有人能吃,就有人不能吃,不能吃的人多着呢叔。
  老李叔肆无忌惮:那也没人像郭子一样吧,那眼泪和鼻涕流的啊,从头到尾就没停过,乖乖,就跟河里的水一样。
  郭力脸憋得通红,忍无可忍:叔,那边好像在叫你呢,你还不赶紧送过去。
  老李叔看了一眼,自己来的时间确实不短了,赶紧把歪倒的小推车扶正,推着车子过去了。
  郑成安看了一眼郭力,安抚道:你别听老李叔瞎说,很多人像你一样的,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郭力委屈地点点头,也没心情再唠嗑了。
  郑成安缓步离开,却没想到短短几句的聊天到最后也能变成他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的言论。
  当天下了工,老李叔就咬着烟袋锅和别人闲喷,乖乖,听说那红辣椒是外国佬见天吃的东西呢,可下饭了,怪不得安子非要把它买回来。
  然而等到下一个人转述时。
  听说外国佬天天就着辣椒吃东西,怪不得个个人高马大呢。
  诶,你听说了么,外国佬都不吃饭的,见天干啃红辣椒。
  我听说外国佬最喜欢吃辣椒了,除了辣椒都不吃饭的,怪不得他们人都又壮又火呢,合着是吃辣椒吃的啊!
  你知道么,听说外国佬会吐火!都是天天吃辣椒吃的!
  你听说了么,郑家买的红辣椒吃了就能喷火,外国佬就爱吃这个,吃了这个就能耍杂技了。
  听说郑家买辣椒是要去耍杂技的,那红辣椒吃了就能喷火!你昨天吃了么?
  第43章 四三
  午时很快就到了, 开饭之前郭力还悄悄的摸过来看,想知道是不是还是做的辣椒饭,郑成安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肚子里在想什么, 没好气地道:去去去,今天不辣了。
  郭力摸摸脑袋, 嘿嘿一笑, 不辣就好, 不然他又该被人笑了,尤其老李叔,太烦人了。
  大锅菜盛了满满一盆, 郑家给的工钱够高,吃食上也不错,除了隔三差五的有肉沫和蛋,每天都能有个油炒的菜。
  这饭菜已经不错了, 要是在别人家帮工,能把饭管饱, 给点开水咸菜就够了,哪像郑家, 比他们自己家吃的还有油水。
  怕屋里的人端不动,郑成安就进去帮忙, 结果一进去, 就被耿夫郎吓了一跳。
  耿夫郎眼眶乌青,眼底挂着浓墨般的黑,额头还有一块破了皮的红肉外露,虽然已经不流血了,看着还是瘆人。
  郑成安道:叔么这是怎么了?
  耿夫郎垂下眼睛,低声道:没事。
  这么严重的伤, 怎么可能没事,不过他不愿意说郑成安也就不问了,反正那么明显的被打痕迹,不用想也知道是耿老汉。
  耿夫郎抬着做好的麦饭出去,给工人打饭。
  做工的每人两个碗,一碗饭半碗菜,饭是管饱的,吃完可以再来盛,饭后李氏还给准备好了半锅泡的稀稀的甜炒面。
  冬儿乖乖的站在灶房的角落,他向来是个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孩子,从来不会像这个岁数的孩子一样随时随地大吵大闹,耿夫郎一下地就把他随身放到田埂边上,他也乖乖地坐着看阿姆忙,安安静静一言不发,就和现在一样。
  看冬儿睁着黑溜溜的眼睛,郑成安心底一软,轻声叫道:冬儿过来。
  听到声音,冬儿眼睛跟着移了过来,小手软软地揪着自己的衣襟,嘴角抿起一个小小的笑容,迈着小小的步伐走过来:郑哥哥。
  哎。
  郑成安半蹲下身,长臂一圈把他揽在怀里,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脸颊,软软嫩嫩的,笑着逗他:冬儿怎么这么乖啊?
  冬儿一下抓住他的半截指头,不好意思地晃了晃。
  郑成安又逗了几下,冬儿终于稍稍放开了,露出细细的笑声。
  真好啊!要是你啥时候当爹时也能这样就好了。李氏刚从外面进来就看到这温馨的一幕,不禁笑着打趣道。
  当爹?
  郑成安不禁恍惚了下,要是能有一个像冬儿这样的孩子,小小的三头身,又香又软,还会乖乖的张开手喊爹爹抱这样想的话,似乎还不赖。
  刚要抬头应和两句,却看到连星跟在李氏后面,垂着眼睛咬白了唇,似是非常紧张的样子。
  郑成安顿时警醒,他差点忘了,这里的双儿本来就难生育,一辈子生不了一个孩子的也大有人在,他不能这么给连星压力。
  再说了,本来作为同性恋,他早就做好了不能有后代的准备,这里甚至还有生育的可能已经是可遇不可求了。
  这样想着,他道:这事还早着呢,随缘吧。
  李氏道:哪早了,都成亲几个月了,说不定现在就有了呢,对了,你平时也得多注意一下连星的状况,不能不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