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页 【赌】
  聚会放在晚上。
  一间不起眼的小酒馆里。
  早早已经打烊的大堂,四周围的窗户都被帘布遮蔽了起来,只留中间一盏孤灯在一张长桌上幽幽的燃烧。
  整个空间都显得影影幢幢。
  再加上所有的参加者都是穿着一袭厚重的黑袍入席,搞得整个场面犹如某个秘密宗教的什么邪恶仪式。
  “终于见面了,大家。”坐在上首位的一个黑袍人率先开口。
  他的声音忽高忽低,忽弱忽强,忽阴忽阳,让人完全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但这是最基本的伪装,在场的人也没有人会点破,就算他们其实完全清楚其他的几个人都是谁。
  “还是快点说完吧,这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晚宴。”另一个黑袍人用了同样的声音处理方法,让人一点都摸不着头脑。
  但他显然比较急一点。
  “说什么?”第三个人就显得很冷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关于昨天的那件事,大家都有什么想说的吗?”这时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了。
  这一次的冒险聚会,本意就是在统合全体成员的心力,外加向陈森然表明昨天那件事的态度。
  “说,有什么好说的?”马上有人表达了自己的不屑,是真的不屑,就算是那阴阳变换的声音里,都能感觉得到那股气息。
  “你这是什么意思?”有攻就有守,紧随着那个人的话音,立刻就有人跳了出来抓住了他的痛脚。
  “你的意思是不是……”第七个人不怀好意准备说些什么。
  “好了,大家,不要吵了,我们坐在这里,不是来吵架的,这样吵吵嚷嚷,做什么大事?”第八个人再次出来当和事佬。
  而第九个人,陈森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展现着各自的演技,不为所动。
  “我已经查到了,昨天的事,是乐芙兰做的。”第八个人继续说,但还没等他说完,那些总是喜欢持反对意见的人就又跳了出来。
  “那他凭什么坐在这里?”这一句话说得已经相当不客气了。
  就是在质问陈森然为什么没有杀掉乐芙兰还能参加这个聚会。
  “他已经得手了,只是乐芙兰实在太过于狡猾了。”这一次说话的,自然是斯维因了。
  他如今也算是和陈森然站在了一条战线上,因为,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秘密。
  “哼,谁知道他是不是……”那些人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过陈森然的,依然有人跳出来质疑。
  “好了,安妮都被刺杀了,足以证明,他真的做到了,只是乐芙兰太过狡猾而已。”还是那个和事佬,继续打着圆场。
  “哦?那么为什么乐芙兰回去刺杀安妮呢?”第二个,极其尖锐的问题,就差没问陈森然你怎么还不跳出来?
  这已经是在赤裸裸地试探陈森然的真实身份了,其实原本,这里的人每一个人都差不多觉得瞎子杰克,就是陈森然了吧。
  否则安妮被刺杀,他们也不会这么紧张。
  或者说,所以才会有人去刺杀安妮?
  全场寂静。
  只有中心的孤灯在烧。
  静,很静。
  静的,连心跳声都没有。
  整个酒馆就像是一片鬼域。
  “陈森然,我知道你就在这里,站出来吧,躲躲藏藏,何必呢?”终于有人忍耐不住了,大声挑衅道。
  但陈森然没有理他。
  也没有任何人理他。
  “自己的女人都差点被人杀了,你居然还坐得住,你这样的男人……”这个人还不肯停歇,难听的话源源不绝,“当缩头乌龟算了。”
  但,陈森然,依旧没有理他。
  拙劣的激将法。
  陈森然在心里这样评价。
  “有谁知道,乐芙兰在哪里呢?”沉默良久,陈森然终于开口。
  “我知道。”几乎是同一时刻,另一个也没有说过话的人,回答了陈森然。
  那一瞬间,陈森然和他对望了一眼。
  即使他是闭着眼睛,依旧能够感觉到从那一袭黑袍下,传来的,汹涌的压力,还有,一丝丝熟悉。
  “在哪里?”
  “就在杰里柯的府上。”
  “大家打算怎么做?”陈森然这一句问的理所当然,这也是试探,同时,也是一步险棋。
  “当然是诛杀乐芙兰。”那个提供消息的人,斩钉截铁地说。
  这一次,出乎意料的,居然,没有人反对。
  “我同意诛杀乐芙兰……”
  “我也同意……”
  “不过……”终于有人说不过,“我觉得另一件事,可以一起办了。”
  “什么事?”有人问道。
  “让灰色秩序纳投名状。”此话一出,全场再度寂然。
  这实在是反将了陈森然一军,一下子将陈森然逼到了一个尴尬的地步。
  “可是,要是老哈斯塔不愿意呢?”局势尴尬,自然有人救场。
  “我们十家联盟,怎么都要大过议会吧?他敢不答应?”
  “不答应,就杀了。”
  这又是挑衅陈森然。
  但出乎意料的是——————
  “你敢?”
  “你敢?”
  “你敢?”几乎是三个声音一起响了起来,让人无从分辨到底哪一个先,哪一个后。
  “那就先试试吧,否则,再拖下去,又是一场空。”那些人倒也不再挑衅,而是转了口风说,“我相信大家,来年也不想再来参加这个什么召唤师峡谷大会了吧?”
  这一次,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算是默认。
  “那么,就这么定了吧?”
  于是就这么定了。
  散场的时候,陈森然又和斯维因走在了一起。
  “你这一把赌的也太险了吧?”斯维因走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险吗?”陈森然摇了摇头,却不再说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对了,丽桑卓,她的投名状是什么?”隔了一会儿,陈森然又问道。
  “她……”斯维因的声音有些迟疑,或者说怪异,他顿了好久,最后才终于说,“她……其实,是整个同盟的发起者。”
  “她是……发起者?”陈森然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很快的,他就没入了夜色里。
  整个夜晚,夜浓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