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康有志急得团团转,人家有未婚夫护体,他拍也拍不得,打也打不得,总这么耗着算怎么回事?
  干了快半小时嘴巴仗还没个结果,看热闹的马南湘终于坐不住了,一群窝囊废,连个蠢婆娘都奈何不了,怎么办事的?
  她气势汹汹地推了一把康有志,“你再骂川川试试?信不信我告你!”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陆晴川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马南湘,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同志,你先搞清楚,明明是她在妨碍我执行公务。”
  这也叫执行公务?狗听了都得笑出尿来。陆晴川不屑地耸耸肩,懒得搭理。
  “是不是只要我告诉你姘妇的下落,你们就会放过陆伯伯、陆伯娘?”
  听了马南湘冠冕堂皇的话,陆晴川总算明白了,原来她是在为祸害陈小凤作铺垫呢!把自己的表妹往火坑里推,马南湘的心真不是一般的黑,她前世怎么那么瞎,活了五十多年竟没看出半分?
  陆晴川目光灼灼,带有警告的意味,“我爸爸本来就是被冤枉的,哪来什么姘妇?”
  “我也不相信陆叔叔会做出这种事,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啊!”
  马南湘人畜无害的笑绵里藏针,陆晴川实在是想不通,她跟陆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犯得着这般落井下石?
  好,既然你想玩,那就来吧!互相伤害吧!谁怕谁?陆晴川柳眉一挑,计上心来,唉声叹气道:“湘湘,你怎么分不出好赖呢?虽然你勾/引我爸爸未遂,但毕竟我们朋友一场,大家想保全你的名声,你非得跳出来承认自己是姘妇,还叫我们怎么帮你嘛?”
  马南湘倒抽了口冷气,眼前的人太陌生了,跟以前的蠢婆娘完全两码事,这么迅速就把矛头往她身上转,幸好她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要不指定得被她害惨。
  “川川,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马南湘的责备如同温和的姐姐,“刚才我不是跟这位同志说好了吗?只要咱把陈小凤交出来,他们就放了陆伯伯和夏伯娘。你去李家把凤儿喊回来吧!”
  “不用喊了,我在这里。”突然出现的陈小凤冲陆晴川淡然一笑,“放我进去!”
  “没你什么事,快走。”陆晴川挡在门口一动不动,她不会让凤姐姐去送死。
  小凤趁她不备,灵巧地从她胳肢窝下钻了进去,瘦削的身子站得笔挺笔挺的,“我就是你们要抓的人。自从住进陆家的第一天起,我就盼望着以后都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于是开始勾/引陆文忠,可他一直不上钩,我恨死了他,就到处造谣,说我们两个之间有私情。”
  “凤姐姐,话不可以乱说的。”陆晴川赶忙阻止,这年头姑娘家的清白比性命更重要,她不希望小凤为了救父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夏晓芬也没料到陈小凤会这么做,她捂着腹部咬牙切齿地吼道:“陈小凤,你个疯婆子,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滚!”
  然而,这些话语却让陈小凤感觉异常温暖,虽然大家相处的时候不多,可陆家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心待她的,因此,她更加义无反顾,“我发誓,这些事都是我一个人所为,与陆家任何人没有关联。我跟你们走,放了他们吧!”
  “不是这样的,你们千万不要听她的,她说的不是真的。”陆文忠憋出几句话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康有志摸了摸下巴,贼兮兮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来回穿梭,“我看这事没那么容易,先把陆文忠和这个女的带回去。”
  “你敢!”陆晴川急匆匆扭头向后望时,突然有一团黑影猛地撞过来,将她撞翻在地,并死死压在她身上。
  等她挣扎起来,陆文忠和陈小凤已经被唐有志他们拉去百把米了。
  “马南湘,你什么意思?”陆晴川大为光火。
  马南湘一副委曲巴巴的样子,连眼圈都红了,“川川,我不是故意的,凤儿推了我,我才不小心撞到你的。”
  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陆晴川无语,转身关上了院子的门,不是这个祸害,爸爸和陈小凤能被抓走吗?
  她小心翼翼地把杨喜莲扶到凉床上坐着。
  杨喜莲肚子上挨了几脚,痛得慌,又怕女儿担心,不敢哼出声来,一直用手按着肚子。
  陆晴川端了一瓷脸盆热水过来,一边帮她擦试脸上的血迹、污渍,一边安慰道,“妈妈,你放心,李叔叔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爸爸和凤姐姐不会有事的。”
  杨喜莲抓住她的手,眼神执着,“你爸爸这一辈子最在乎名节,就算是豁出这条命,我也不能让他蒙受不白之冤。川川,你不用管我,快去找你李叔叔。”
  “我陪你上医院了再去吧!”陆晴川早看出来杨喜莲难受,女人伤到肚子不是闹着玩的。
  杨喜莲抽出按在腹部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快去吧,我没事!”
  她这个样子,陆晴川哪里放心得下?正为难着,夏晓芬上气不接下气地拍门,“川川,凤儿没回来吗?这丫头趁我不备跑掉了。”
  “她和我爸爸被康有志抓走了。”陆晴川往她身后望去,心里凉了半截,“李叔叔呢?”
  第十七章 地下恋情
  半夜,李民朴和几个陌生人把陆文忠抬了回来。
  陆文忠的脸部覆盖了一层血痂,肿得五官完全变了形,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他来。头发被血粘成一绺一绺的,已分不出颜色的衬衣撕成了好多条挂在身上,扣子一粒不剩,可以看到上身纵横交错的鞭痕,裤腿少了一只,小腿上面有明显的淤青,脏兮兮的光脚肿得发紫。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活人的气息。
  “老陆!”杨喜莲哽咽着喊了一声,当场晕倒。
  陆晴川颤抖着手指摸着爸爸冰凉的脸,心脏一阵抽搐,这次的账,她定会跟马南湘算!
  “川川,我带你爸爸到医院检查过了,有多处软组织受伤,但对身体没太大影响,估计休养个把月就好了。”
  “那凤姐姐呢?”
  “这次老陆能平安回来,全靠凤丫头啊!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只可惜她认了罪,想救出来不容易。”
  不容易总比没办法的好,“李叔叔,凤姐姐为了我爸妈不顾自己的名声和生命,承受了那么多,不管救她多难我都不会放弃的。”
  李民朴用指关节敲着八仙桌,“想要救她,就必须找到举报人,让举报人主动澄清一切。下午我又托人查了,上面口风太紧,恐怕打听不出什么。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找到了举报人,他也不一定愿意澄清啊,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陆晴川完全同意李民朴的分析,但这阻止不了她救陈小凤的决心。
  还有,她总觉得举报的事情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来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
  送李民朴出去的时候,他突然问道:“哎,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见到晴朗啊?”
  是啊,她也一直在担心哥哥,可家里乱成这样,她哪有空去找?
  夏晓芬拍拍陆晴川的肩,“川川啊,你跟李叔叔一道出去找找,这里有我看着,你放心。”
  两人匆匆忙忙往城西邮电局赶去。
  经过百慕广场时,那里正在放露天电影。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吸引了一大堆男女老少。
  陆晴川眼尖地看到了放映机旁的绿单车,大眼睛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中搜寻着,最后定格在后排紧紧挨在一起的两道背影上,呵呵呵,马南湘不是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她哥哥的吗?怎么大晚上的跟她哥哥出来看电影了?
  陆晴川冷静地说道:“李叔叔,不用找了,我们回去吧!”
  李民朴已经看到了陆晴朗,“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哥哥捡了缠过准妹夫的女人,往后李家人怎么看她哥哥?再说了,她哥哥是个撞了南墙就把南墙拆了接着向前冲的人,她若是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话,陆晴朗很有可能直接摊牌,公开他跟马南湘的关系。
  此刻陈小凤生死未卜,不如假装没看见,让他们偷偷浪着先,等把凤姐姐救出来再收拾她不迟,“这么晚了,说不定他已经回去了呢?”
  李民朴毕竟见过大世面,很快便把准媳妇的用意揣测出了七八分,便附和道:“也是,咱们回去看看。”
  走着走着,陆晴川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李叔叔,我觉得举报人有可能是马南湘。”
  “哦?说说理由!”
  陆晴川细细地梳理着白天发生的事,她记得马南湘和康有志之间互称“同志”,而且她故意说马南湘是姘妇时,唯恐天下大乱的小红帽居然没有任何反应,连句追问的话也没有,却按马南湘的意愿把矛头指向了陈小凤。
  “嗯,你的话很道理。她明明晓得陆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却不告诉晴朗,反而扯着晴朗看电影,说明这个女孩心术不正啊!”
  听到这里,陆晴川对李民朴投去感激的一瞥,他肯定看见了百慕广场的事,仍没有多问一个字,就是怕她难为情,能遇上这么通情达理、处处为她着想的公公婆婆,她陆晴川是何等的幸运?
  “可我们怎么才能查到这事跟她有关呢?”
  李民朴背着手沉思了片刻,“我觉得供销社里嚼舌根子那两位妇女同志是很好的突破口,明天我让你晓芬阿姨套个话头。至于凤丫头那边,我再想想办法。”
  第二天晌午,陆晴川和夏晓芬提着竹篮来到城南的旧城隍庙前,现在这里已改造成小红帽的临时办公点。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小红帽把她们拦在了门外,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陆晴川观察了一下四周,把两张一块的票子塞到她手上,低声回答:“老吴让我们来的。”
  女小红帽假装整理衣服,将钱揣到了裤兜里,“在这里等一下。”
  没过多久,蓬头垢面的陈小凤被带了出来,赤着的左脚踝上绑着一条粗麻绳,麻绳的另一端绑着女红卫兵的手腕,“有什么话快说,总共就一刻钟。”
  “凤姐姐,你受苦了!”陆晴川心疼的拉着陈小凤的手上下打量,因为有李民朴的打点,陈小凤除了脸上有块轻微的擦伤外,其他地方没有大碍。
  夏晓芬抹着眼泪揭开篮子上的花棉布,端出一只大瓷缸子,“凤儿,饿坏了吧?快把饺子吃了。”
  陈小凤没接,“陆伯伯呢?他怎么样了?”
  自身都难保了,首先问的还是别人,陆晴川的心好像被揪住了,“你别担心,我爸爸已经放出来了,现在大家正想办法救你。”
  “那就好!”陈小凤点点头,把筷子递给夏晓芬,“夏阿姨,你跟川川先吃吧!”
  陆晴川鼻子酸酸的,“我们都吃过了,猪肉白菜馅的,很好吃。”
  小凤不再推迟,吃完水饺后淡淡的说:“川川,该死的活不了,该活的死不了,一切自有定数,你们不要为我费心。”
  “凤姐姐,我们不会扔下家人不管的。”陆晴川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听到“家人”两个字,陈小凤身子一僵,被女小红帽硬拖了进去,陆晴川要救她的决心也更加迫切。
  这时,李民朴从自行车上下来了,“川川,你有没听说过云市中学有个叫万良忠的人?”
  第十八章 找到证人
  万忠良跟陆晴川一个班,是个孤儿,由公社抚养的。小时候高烧把脑子给烧坏了,有点憨,平时说话细声细气,三脚踢不出个屁来,遇到事只晓得哭,是个地地道道的假娘们,他们基本上没什么交集,“李叔叔,万良忠怎么了?”
  “这小子极有可能是举报人,你听我说啊,小红帽还没接到消息,他就开始传播谣言了,不是他是谁?”
  那可不一定,陆晴川决定上他家问问。
  如今学校不开课,万良忠没地方去,被陆晴川逮了个正着。
  小半年不见,他仍是那么娘,头发盖住了大半张白得瘆人的脸,走个路跟弱柳拂风似的,半新的家织布褂收了腰,要是有点胸,看起来就是个大姑娘。
  “万良忠!”
  听到喊声,万良忠吓得直哆嗦,马南湘不是拍着胸脯保证,这事绝不会牵涉到他的吗?为什么陆晴川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他双手攥着褂角,嗑嗑巴巴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陆晴川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笑得很邪肆,她挥了挥手,赶着乱飞的蜜蜂,院子的一角倒扣着一只蜂桶,不时有蜜蜂飞进飞出。
  万良忠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不一会儿,竟然抽抽搭搭地开嚎了,“都是马南湘逼我的,我要是不照她说的做,她就把我戳王主任单车胎的事抖出去。”
  陆晴川又好气又好笑,“拜托,大哥,就算王主任晓得了又如何?他老人家去年就退休了,难不成专程从沅市跑来找你要条单车胎?”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万良忠止住了哭,弱弱地说,“反正这事就是马南湘叫我干的,有什么事你去找她吧!”
  真是个怂货!陆晴川决定来招狠的,“马南湘跟工作组的人交代,是你诬陷我爸爸的,等一下你自己跟小红帽解释吧!”
  背后“哇”的一声嚎开了,陆晴川强忍住笑意转身,“不想被抓去,就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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