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节
  但电话一直坚持不懈的响着,一副这边的人不接,他就打到底的架式。
  终于,南溪一把还是把电话给接起来了。
  “今天练的怎么样,晚上是敬老院的演出吧,我有点忙过不去,让人送两束花过去给你,好不好。”里面居然是陈光荣的声音。
  南溪立刻就说:“跟原来你送的所有花一样,我会立刻扔进垃圾桶里去。“
  “跟花一起,还有一张黑胶唱片,可是《天鹅湖》的原声,宋南溪,你真舍得把它扔掉?”陈光荣语气里还带着点笑:“那东西咱们国内可没有,我可是专门从法国帮你买回来的。”
  歌舞团的后台正好有一台唱片机。
  《天鹅湖》的原声,对于任何一个学舞蹈的女孩子来说,诱惑力都是巨大的。
  但宋南溪还是啪的一把,就把电话给挂了。
  当然,她就是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出来,陈光荣在电话那头,肯定笑的又阴又狠。
  转眼大半年,李承泽只在半年前打过一个电话,时候正好是她的军训期。
  本来她一直在军训,就那天偷懒请了个假,躲在操场的围墙后面,吃了一根谷东给她用绳子吊进来的热包谷。要说倒霉也就在这儿,结果李承泽电话打来的时候,她正在给女教官通报批评。
  不就一根热包谷的事儿吗,她跟李承泽抱怨了几句,李承泽不体贴不说,反而硬梆梆的就来了句:“不想训练,只想偷吃包谷,那你还当兵干嘛?”
  南溪给气的,把电话啪一声就给挂了。
  然后她就转到歌舞团了。
  李承泽又不是不知道歌舞团的电话,到现在,一个电话也没给她打过。
  倒是陈光荣阴魂不散,整天想尽办法,不是让人给歌舞团的姑娘们送糖送花,就是请姑娘们一起去看电影。
  一到周末,整个歌舞团的姑娘嘴里说的全是他。
  当然,陈光荣毫不避讳自己的目的,那就是追到宋南溪。
  南溪当然没把陈光荣放在眼里,不过鉴于他还算礼貌,没有私底下跟自己见过面,她就没把这事儿给说出来。
  捏了捏嗓子,南溪再度的就唱起来了。
  不过就在这时,小秦从外面冲了进来:“南溪,不骗你,咱们的指战员真的超级帅气,已经上楼啦。”
  南溪给打断了一回,再捏了捏嗓子就又唱起来了。
  “你聋了吗,真的,特帅一指战员,就是看起来挺凶。”小秦又说。
  南溪再度给打断,白了小秦一眼说:“就陈光荣你都觉得帅,我很怀疑你的审美。”
  小秦说:“你就是丈着陈光荣喜欢你才说这种话,要不然你凭良心讲一讲,他长的帅不帅,人家还是矿业公司的经理呢,年青,钱多,长的帅气,追你那是你的福气。”
  “你要喜欢这福气,让给你了。”南溪扭着脖子说:“对我来说,啥也不及唱歌重要。”
  不过就在这时,南溪就看见镜子里,一个穿新式军装,肘腕里夹着大檐帽,皮肤白皙,鼻梁分外高的男人一副阴气沉沉的样子,正在红色的幕布前面盯着自己呢。
  见她给吓呆的样子,他突然低头,勾起唇角就笑了一下。
  顿了半天,南溪才从心里尖叫了一声。
  王八蛋的李承泽,押她中考一回还不够,居然跑来给她当教官了。
  南溪的悲惨日子就这么到来啦!
  第224章 帝国主义
  金石点好了菜,笑着问宋青山:”准备好回家了吗?”
  阿德里安笑着摇起了头:“青山是天生的军人,让他脱下军装,他的心里估计比死还难受。”
  “那是,现在老山前线还在打仗呢,青山不止一次的申请,想到老山前线去,可以想象真的退役,他得多失落。”金石又说。
  宋青山侧首问苏向晚:“还想不想吃冰激林,我听说这儿的更好吃。”
  这个年龄可不是放纵自己的时候了,糖要戒,甜品冷饮更要戒。
  这世上可没什么真正天然的大美人儿,苏向晚到四十岁形体都没变过,跟她一直守着嘴,迈开腿有很大的关系,所以她果断的就给拒绝了。
  “据说你们整个秦州军区都有可能被撤编,青山,你赚钱的机会来了。”开门见山的,金石又说。
  宋青山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整个秦州军区要被撤销?”
  金石说:“目前咱们有十一个大军区,上面的意思是只留七个,剩下的四个全部撤销,所有人员全部转向社会。既然秦州军区撤销,那么你们钢厂也会转成社会企业,你见红星厂了吗,它现在属于我了,昨天我翻了一下账本子,那么一个卖冷饮、啤酒和饮料的小厂子,一个月的利润足足有十万。”
  宋青山于是问:“红星厂要搞私人承包,这么好的事情事先我们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金石傲然一笑,指着阿德里安说:“是他从北京先知道的消息,然后通知我的,怎么样,我这先机抢的巧吧?”
  见宋青山和苏向晚一脸的遗憾,这家伙递过来一个存折,示意宋青山看。
  宋青山接过来打开一看,吃惊不小:“二十万,金石,你这是送我的?”
  “当然。”金石笑着说:“你们军区一撤销,大家都得转业,年青点的还能谋到个好岗位,你这岁数到哪儿上班人家肯要?真去做个保安吗,你自己也受不了啊,来红星厂当总经理吧,我给你年薪二十万。”
  85年的二十万,三十年后的二百万都比不了,那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
  要真的转业了,一年二十万的工作,宋青山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红星厂一年才赚多少,你拿二十万给我发工资,你自己赚啥?”宋青山说。
  金石又推过来一系列的合同,这些合同上面列的详细又清楚,一整套,先是钢厂由军工转向破产重组的审请,然后再是私有承包制的审请,一封又一封,列的详详细细,只差名字和日期了。
  这份连带着的,是一张五十万的存折:“青山,你这问的就不上道了吧,从现在开始,你要能把钢厂的破产重组和私有化办下来,我给你五十万。”
  这一大手笔,就连上辈子见过大钱的苏向晚都给惊喷了:“金石,政府可是会查你的私人账号,你哪来那么多钱?”
  阿德里安赶忙说:“钱不是问题,要这些不够,我们这边还有更多,但是我得恭喜你的是,宋青山,你作为一个军人,即将就要成为这个国家最早一批富起来,并且永远都会有钱的有钱人了。”
  苏向晚快人快语:“你们这法子挺好的啊,先把军工企业给搞破产,然后再引入外资,变成外资企业,套句十年前的话,这不是把自己的国防送给帝国主义吗?”
  金石笑的很克制:“苏向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改革开放就是红色的资本主义,而你是一个爱钱,并且一直孜孜不倦在想各种办法赚钱的人,我把钱送上门来还不好吗?”
  因为宋青山一直没表态,苏向晚就摇了一下他的胳膊:“走吧,这种饭有什么吃头。”
  宋青山却伸出手来,示意金石和阿德里安俩人把手都递过来。
  金石把手递了过来,还笑着说:“别人家都是女人要挣钱,男人不敢迈腿,苏向晚,你这觉悟也太低了点,你要再这样老古董的思想,我都觉得你配不上青山。”
  阿德里安站起来,也把手递了过来:“青山,改革势在必行,谁掌握先机,谁就是能拥有财富的人,祝我们一起成功吧,怎么样?”
  宋青山嘛,永远一身军装,一张黑脸,别人也看不出他的意图来。
  但是他握着阿德里安和金石的手,突然两边用力,金石和阿德里安只觉得自己像给两只钢筋铁手箍着一样,怎么挣扎也挣不开,隔着桌子,俩人的脑袋就咣咣咣的撞到了一起。
  撞了个眼冒金星,宋青山再拎起金石的脑袋问:“看见金子了吗?”
  “青山,你这也太过份了吧?”金石两手抓着要反抗。宋青山再连撞两下:“这回看着金子了吧,财富啊,祝你们发财愉快。”
  就这么着,他把俩人松开搡到椅子上,拉起苏向晚的手就走。
  “宋青山,我见过太多在部队上不可一世的人转了业,给人呼来喝去像条狗一样,你就等着被人当狗喊的那一天吧。”金石气的把一只碗砸了出去。
  阿德里安鼻子都给撞出血了:“让他走,咱们再找别人,秦州军区总有愿意跟我们合作的人。”
  总之,在这俩气急败坏的人看来,宋青山简直就是死不开眼,活该转业后去当个保安大爷。
  俩口子出了包厢,宋青山本来要走的,又折回了大厅,问服务员点了几样菜,跟苏向晚俩就在大厅里吃了起来。
  “夏威夷果炒西芹,这菜怕不便宜吧?”苏向晚嚼了口西芹,秦州不产这东西,好久没吃过,她还挺想念的。
  是很好吃,但是随着改革开放,饭店也于时俱进,菜涨价了不说,量只有一点点。
  宋青山点这盘菜的时候,一看菜价要三块八,差点没吓死,不过还好,他现在慢慢琢磨出苏向晚的心意来了,只要他觉得她喜欢吃的,她必定喜欢。
  “是不便宜,但你今天穿的这么漂亮,就该吃点好的。”宋青山淡淡的说。
  他临走的时候抢走了金石拟的合同,这会儿饭都不吃,正在仔细的钻研那份私有化的合同呢,头都不抬。
  苏向晚蓦然停了筷子:“你现在说话可真好听。”每一句都能说到她心坎上。
  “有吗?”宋青山挑了一下眉头,又把头低下了。
  嗯,不止说话好听,四十多岁还那么瘦削,紧健,不论你外国人还是大老板,拎起来就打的样子也有他独特的魅力,这个男人啊,越老越帅气了。
  听说南溪第二天一早又要军训,考试回来的谷东先就叫了一声:“不可能吧,谁这么狠,敢在七月份这么热的天儿训我姐?”
  南溪气鼓鼓的说:“那家伙你还认识呢,这么热的天我肯定会给晒黑的呀,我不想训,我只想唱歌跳舞,可我不敢跟他说。”
  既然考完了,而且自己估了一下考一中没啥问题,谷东连小弟都不用喊,把北岗叫上,一人从门口扛了根棍子,就打算到军区去看一下,想给宋南溪搞军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结果刚一出门,就碰上李逸帆了。
  “北岗,你爸你妈呢?”李逸帆说。
  谷东也不清楚爸妈去哪儿了,自发的认为俩人是上班去了:“李阿姨,我爸我妈工作很辛苦的哟,肯定是上班去了。”
  “可他们都不在单位啊。”李逸帆说。
  谷东依旧是那么的体贴:“那就更辛苦啦,他们肯定是去外面忙工作啦,我爸我妈这些年就没休息过。”
  俩兄弟从篮球场这边绕过去,准备去军区的大操场。
  虽然同在军区里头,但大操场是用铁丝网跟外面隔绝的,不远处就是军区大礼堂,看大礼堂外面的红板上写的《黑炮事件》几个字,估计大礼堂里应该在放电影。
  把北岗架上铁丝网的时候,谷东就见苏向晚和宋青山俩一前一后的从大礼堂里头出来了。咦,他愣了一下,心说,不该爸妈背着我们,悄悄俩人跑去看电影去了吧?
  但这个念头也是一转即逝。
  在谷东想来,爸爸妈妈不带他们,自己跑出去享受生活,那是不可能的。
  “新来的指战员呢?”谷东远远看见小秦和几个姑娘在操场上跳舞,叉腰就喊了起来。
  这俩兄弟,一个叫歌舞团的姑娘们讨厌,一个大家则爱的不行。
  没人理谷东,小秦倒是问北岗:“宋北岗,你想干啥?”
  北岗人狠放不多:“揍他。”
  “喽,就在那边二楼上,我们也想看看他,你们去把他喊出来咱们看看。”几个姑娘一起指着那边说。
  谷东嫌北岗小短腿跑的太慢,架上弟弟就上二楼了。
  一个敲门一个踹,北岗声音跟谷东小时候一样粗:“出来啊兄弟,让我看看你是谁?”
  谷东则聪明得多:“同志,开下门嘛,我有四个爸,一个叫谷北,咱省公安厅的厅长,你听说过没,要没听说过,宋青山你总该听说过吧,这个你要也没听说过,还有一个我不兴提的叫韩明,至于我妈……“先吓死这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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