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宁王冷着一张脸,本王对周小姐还算是印象深刻,如今摄政王已经婚配,夫妻又恩爱,周小姐还是识趣些好。
  周家小姐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惨白着一张脸走了,宁王这才有了笑模样,解释说:京中有太多人喜欢摄政王了,你多担待,过些时日就好了。
  简临青表示不在意,我知道,他看到了宁王手里的猫玩具,这是
  这是给晗晗带的,我恰好要进宫,另外,为我兄长昨晚的失礼,我代他向你赔罪。
  简临青深深地看着宁王,他们已经在一个小角落里,人群离得很远,简临青坦言,您和安王殿下一点都不一样。
  宁王笑了笑,是吗?我听得最多的话就是我和兄长很相像。
  简临青皱了皱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感,那安王还真是白长了一张好脸,我真讨厌他。
  宁王并不争辩,只说,我兄长他被宠坏了。
  两人又交谈几句,宁王向他告别,简临青也带着买好的猫玩具上了马车,晏沉蹲在他的腿上,看着他面上露出深思之状,长睫垂下遮住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
  少顷,他低声说:宁王在试探我对安王的态度。
  羊溪纳闷,他是不想安王得罪王爷吗?来帮他哥求情的?
  木槿摇头,恐怕相反。
  简临青挠着小猫的下巴,见它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由得笑着揉了揉毛脑袋,宁王很讨厌安王,知道我也讨厌他,他很高兴。
  他顿了顿接着说:一国之母所出的双胞胎兄弟,哥哥被宠爱着继承了太子之位,我不信弟弟对那个位置一点想法都没有,尤其是他觉得他比哥哥优秀。
  而后哥哥被废了太子之位,那他就是最适合太子之位的人,本该收入囊中的位置,又因为哥哥的出现产生了变数,他因为身份不好出手,只能把主意打到我们这里来了。
  简临青说完喝了一口茶,我现在只希望他不要做蠢事。
  羊溪好奇,什么蠢事?
  简临青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猫咪的小毛爪,比如利用我。
  晏沉深深地看着他,他没有想到简临青会这样聪颖,一个照面就推算出了这么多的东西,平常他的行事风格暴躁直接,想来是懒得动脑子了。
  回到王府的时候刚好遇到要找他们的何姑,简临青看她行色匆匆,以为出什么事了,怎么了何姑姑?
  今天我去查了查账,才发现您都没在王府支过银子。
  简临青不明所以,除了新婚第一天他为了给晏沉留下奢靡铺张的印象之后他就没用过王府的钱,这也有讲究吗?
  何姑姑赶紧点头,当然,是我疏忽了,王爷特意吩咐过,王府的银子随您心意支取,不必过问,我以为您知道呢,就没跟您说过。王妃啊,以后不必花自己的钱,您是王府的女主人,这王府有一半都是你的,尽管花就是了。
  简临青还没听说过要上敢着让人花钱的,一时失语,唯有点头,何姑姑了却一桩事,又马不停蹄地赶去忙了。
  等进了屋,羊溪感慨一句,王爷对殿下可真好。
  长得好看,脾气又好,花钱也特别大方,当真是挑不出任何错,简临青应和一句,是挺好的。
  羊溪坐在矮凳上,他们素来亲近,谈事也横行无忌,但殿下看起来不是很喜欢他,我指的是作为友人的那种喜欢。
  晏沉本来窝在简临青怀里被他顺着毛,听到这句话,他不由得坐正了些。
  他听到身后人平淡的回答,我是不怎么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晏沉:猫躯一震。
  第10章
  为什么呀?羊溪问,木槿也有点好奇。
  晏沉也想知道原因,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他自认为对简临青足够纵容足够大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让他讨厌的地方。
  简临青拿出一个小小的布老鼠递给怀里的猫咪,后者配合地玩了起来,一双耳朵却专心致志地竖着。
  因为我不相信晏沉的父亲,晏修晏将军叛国。
  晏沉浑身骤然一僵,爪子不受控制地伸出来,抓破了掌下的布老鼠。
  简临青没注意到怀里猫咪的情绪变化,他的思绪回到了久远的十年前,那年我七岁,有一日,母妃心情很不好,一直在哭,她跟我说,晏将军阵亡了,她是丰国人,一直都很敬仰晏将军,经常跟我说他的事迹,久而久之,我也很喜欢他。
  我一直没忘记这件事情,再大点,知道的事情就更多了,丰国皇帝昏庸无能,仰仗着先辈余荫和肱股之臣才维持着强盛的国力,所谓伴君如伴虎,晏将军的声名渐盛,被百姓奉为战神,皇帝起了猜疑嫉妒甚至杀心并不奇怪。
  后来我父亲成为了西决国新的王,我在书楼找打了关于那场战役的记载,记载者以刚正不阿闻名,对这场战役没有美化夸张,我翻了很多遍,觉得很是蹊跷,外界皆传言晏将军与西决国做了交易,要输掉这场战役,而后被身边副将及时发现真相,把消息传回丰国,在战场伏杀了晏将军。然而我看到的却是,由副将带领的后翼援军迟迟不到,晏将军战死沙场,丰国战败,连出十城。
  简临青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喝了口茶,看到两个姑娘都听的一脸入神,接着说:晏将军叛国的消息传回丰国,我想大概是因为战败了,而晏将军从无败绩,久而久之,很多人觉得赢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加上连出十城太过惨烈,很多人都信了,但我那时没有想到,这些信了的人里会有晏将军的亲生儿子。
  晏沉闭了闭眼,心里的暗疮被生生撕开,让他陷入最不想面对的回忆里。
  简临青的声音在继续,晏将军叛国,晏夫人自绝于世,他们唯一的儿子晏沉为父请罪,在武威门跪了三天三夜,陈说父亲的罪行,按律晏沉当死,但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还是其他原因,丰国皇帝没杀他,还让他活了下去,派了人去照料他,晏沉十五岁,自请上战场,战场征伐五年,及冠之年,夺回了曾经失去的十座城池,继承了父亲的封号镇北。也正是因为这场战役,西决王兵力大创出,我父亲才夺得王位,成为了新的王。
  羊溪还是第一次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像是见证了传奇的陨落和崛起,王爷真的很厉害他为什么相信晏将军会叛国呢?
  木槿不赞同,也许另有隐情,在当时的情况下,唯有这样做,才能保住一条命。
  简临青把话题绕回了最开始的问题,无论他是什么想法,他是晏将军唯一的孩子,他亲口承认了父亲叛变,便是替晏将军坐实了这个罪名 ,晏将军生前保家卫国,死后却被他保护的人们这样玷污辱骂,晏沉替父认罪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不可谓不大。
  简临青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不管他是真愚蠢还是想韬光养晦,这种做法我很不喜欢。
  羊溪察觉出他的低落,递了颗糖过去,简临青接过,而且我也不觉得他愚蠢,当今病重,太子之位空悬,他则成了摄政王,那他娶我,必有图谋。
  晏沉蜷在他怀里,绿眸晦暗不明。
  晚上被长明接去沐浴的时候,晏沉把有证据藏在西决国书楼里的消息传给了他,多年来,他们已经有了一套便于交流的暗语,长明记好消息,又听晏沉问有没有查到简临青的消息。
  长明拿出一叠暗语递到晏沉爪下,这是目前弟兄们查到的。
  晏沉一一看去。
  他的王妃身上的秘密,并不比他少。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太忙了短小一下下!啵!
  第11章
  简临青泡在暖洋洋的浴池里洗清思绪,他不是一个很喜欢回顾往事的人,但今晚大概是话说得太多了,那些一直尘封在匣子里的记忆狡猾地冒出尖来。
  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原来母亲也有对他温声讲故事的时候,她大概也是想做个好母亲的。
  如果孩子不是他的话,她会是一个好母亲吧,简临青想着,撑在池壁上的上臂往下滑,他像是轻飘飘的软软云朵,融进了浴池里。
  黑发在水中散开,萦绕在他周身,像是不详的梦魇。
  晏沉一被送回来就毫不意外地被简临青拢入怀中,奶猫的粉色鼻尖被卷起发尾蹭了蹭,让他小小地打了个喷嚏,旋即他就被身后温暖的手轻柔柔捏了捏后颈,面前颈窝的黑发被一只手拢住拂开,这下他的脸毫无阻隔地蹭进了人家颈窝里,挨着的锁骨精致好看极了,鼻端满是温热的香,晏沉忙不迭地撑着爪,好歹挪开一段距离。
  简临青说话了,与此同时,晏沉也感觉到他腹部贴着的胸膛微微震动着,那里可是
  晏沉不敢再想,乱七八糟挣了挣,被简临青耐心地托着抱在怀里才送了口气,围观了全程的长明说话都差点咬着舌头,看着毫无防备的王妃,又看了看手上刚收到猫眼石,王妃夜里与它一起睡吗?
  简临青心里一突,有什么不妥吗?
  幼猫不如大猫灵活警惕,体型又小,如有不慎,很可能会被压
  简临青有些后怕,又给了他一颗猫眼石,你说得是。
  他说着就让羊溪准备小窝去了,长明把玩着手上的猫眼石走出院子,跟守在院外的长光对视一眼,后者挑了挑眉,笑得得意洋洋,我说王妃很大方吧~王妃又好看,脾气也好,出手又大方,今年我就可以攒够买三进小院的钱了,到时候我收留你啊哥。
  长明拿手肘怼他,我算是知道你为什这么护着王妃了,钻进钱眼里了,谁给你钱你就跟谁。
  长光不满地叫嚷,我哪有那么肤浅!王妃一定没问题,我看人的眼光很准的!
  长明抛了抛猫眼,那我们就此打个赌,你赢了我就把这两颗猫眼石都给你,再加上你一直想要的玉简。
  长光眼睛一亮,我赢定了!
  别高兴得那么早,若是我赢了,就换我来随侍王妃。
  王妃都有问题了你还来?
  我也想要个三进的宅子。
  除了夜风没人听到两个侍从玩笑般的赌约,羊溪托着腮坐在小矮凳上,看着自家殿下崽崽宝贝地哄着怀里那只小奶橘,满眼都是化不开的笑意,问道:殿下,小猫好像还没起名字呢!
  简临青捏着猫尾巴,没忍住吹了吹,吹得猫猫的耳朵都抖了抖,笑得有点坏,闻言他笑意敛了敛,等晏沉回来给它取吧,这是他的猫。
  羊溪有点着急,谁都看得出来殿下对这只小猫的喜爱,但这只是一只猫,殿下要的话,王爷会给的
  她的话被简临青有些严厉的轻呵止住了,羊溪。
  见她缩了缩身子,简临青放轻语气,这只猫晏沉也喜欢的,离开前特意让长明把它接回来,可不能夺人所好,要问过他才可以。
  而且是我的猫还是他的猫也没差,都住在王府,难不成他会拦着我看猫不成
  他忽然噤了声,想起晏沉大概回来就要把自己关在听溪院,不许人叨扰。
  若是他把小猫接去了,岂不是要有三个月见不到小毛团子。
  这不可以。
  羊溪显然也想到了,她和简临青对视一眼,后者摆摆手示意她去休息,我想想办法。
  简临青抱着猫在榻上滚了滚,把它举起来。
  晏沉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连简临青的呼吸都感觉得到,他挣了挣,却惊愕地发现那张脸凑近了。
  鸦羽长睫,碧绿眼眸,水红唇瓣都在他面前放大,挺直的鼻梁挨着它的脸轻昵地蹭了蹭,声音带着细小的笑意,像是阳光底下跳跃的宝石。
  得想个办法把你留在我的身边。
  简直就像爱语呢喃,晏沉耳朵尖都发麻,被简临青抱到床上才回过神。
  看,你的小窝。
  晏沉看去,床里侧挨着墙角放着一个贝壳式样的青色玉石,玉石上铺着一看就异常松软的浅黄色小被,还像模像样地放着一个小鱼形状的枕头。
  晏沉被简临青抱进去,像是躺进一团软软的云朵里,他爪底敏感地感觉到一抹热意,装作玩闹般地勾了勾,一枚小小的红色玉石挨着他尾巴尖出现在眼前。
  这是暖玉,仅这样大小的一颗,万金难求。
  简临青把暖玉塞进猫咪怀里,给你暖肚肚。
  简临青说着给它盖好了被子,看着蜷缩在贝壳里的小毛团,亲了亲它的猫耳朵,睡吧,小美猫猫。
  简临青闭上眼睛的时候还还在想,故事里以贝壳为床的是鲛人,绝美无比,歌喉诱人,落泪成珠。
  猫会不会做梦呢?躺在贝壳里的小猫不知道会不会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鱼?这个念头刚起,不知怎么的,一只小奶猫奋力摆动鱼尾的想象跃入脑海,简临青没忍住笑了笑。
  晏沉被他的笑小小地吓到了,他实在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好端端笑了,他耳朵尖还发烫呢,罪魁祸首却已经要进入甜美的梦乡。
  他翻了个身子,小爪子捂住耳朵让自己冷静下来,渐渐地坠进了梦里。
  膝盖像是碎裂一样疼痛着,坚硬的雪混着小石子垫在他的膝盖下,晏沉觉得那些小石头已经有些从裂开的缝隙里钻进来了,一颗一颗,在骨髓里狰狞跳动着。
  喉口因为不断的陈述罪行变得嘶哑,一发声像是那些小石子蜿蜒过来了,在血肉里磨着,磨出了血腥气。
  晏沉鞠起一碰雪咽了,声音终究是大了点,却还是没压过他身后的窃窃私语。
  他听得很清楚,他麻木地说着那些已经重复千万遍的罪行,耳边是无数人的私语。
  叛徒的儿子!他居然还有脸活着!还有脸求饶!
  他娘死的时候就该拉着他一起死
  我的儿子就是死在战场上的!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你爹害死我了我儿子,我要你偿命!我要你偿命啊!
  晏修你个畜牲!我们真是瞎了眼,让你这样的畜牲当将军!
  一声又一声,像割在心头的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