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苏瑾瑜返身走了车边,从车窗看着他:“很显然,妧妧并不想接受我。”
  谢云亭点了下头:“这也不能怪她,她从小和母亲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相依为命,怎么能轻易相信你接受你。”
  苏瑾瑜打开车门坐了副驾驶上面:“云亭,谢谢你帮我周旋,我知道让她接受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然不怪她,要怪只能怪我当年太年轻无能,护不住她们娘俩,误会或许可以解开,但是十几年了,只怕是……。”
  他一手搭在车窗边上,迎着晚风,胸口还闷得上不来气。
  谢云亭:“去哪里?我送你。”
  苏瑾瑜隔着车窗往外面看,离老远还能看见徐妧的背影,他先还红着眼,看着看着竟是低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捂住了脸,泪水从他的指缝当中流淌出来,他的低沉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好,好,像做梦一样,我没想到蝉衣还活着,孩子也还活着,我真是没想到,这是老天爷给我最大的惊喜了,幸亏我回了北城,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说着,他坐直了身体,打起了精神来:“送我回苏家,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我回去看看怎么回事。”
  谢云亭应了声,可往前开了一点,又停下来了。
  苏瑾瑜回眸:“怎么了?”
  前面转角处,徐妧和顾云栖去而复返,谢云亭在车里看了,下颌一点,两手扶着方向盘,慢慢后退了些:“北城现在也有动乱,先确定他们安全再走。”
  苏瑾瑜扶着车门这就要下车:“那送他们回去。”
  才要下车,被谢云亭叫住了:“别去,看着就好。”
  苏瑾瑜一想也是,女儿抵触他,还是先不要惊动她了。
  徐妧将顾云栖推走,其实已经走出去老远,转过街角,她回头看不见苏瑾瑜了,这才站住,可顾云栖忽然想起来,把身无分文的谢允扔在德意林餐厅了。二人在才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顾云栖走得不快:“苏医生是北城的名人,昨天晚上他在晚宴上引起了轰动,我想这也跟你们母女有关,他不会是你爹吧?”
  估计用不了多久,北城的人都会知道了,这个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当着徐妧和苏瑾瑜的面,名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眉眼间有几分相似,顾云栖能猜出来也很正常,徐妧轻点了下头:“非要解释的话,那从血缘关系上来说,应该是的,不过从情感上来讲,其实我更喜欢你爹多一点。”
  顾修远大大咧咧的,但是对徐柔母女没的说。
  顾云栖没想到她承认得这么痛快,也怔了一怔,二人回到德意林餐厅,弗雷德克先生正在门口张望着,见徐妧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我刚要给徐老板打电话,幸好,你回来了。”
  徐妧上前,让他放心。
  进了餐厅,谢允果然在。
  他坐了边上位置,桌上摆着一杯咖啡,谢允手里拿着本书,正低头看着书。
  顾云栖朝他走了过去:“谢公子可真是处事不惊,如果我们不回来,你要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
  徐妧和弗雷德克先生打过招呼也走了过来,她和顾云栖一起坐了下来,谢允抬眼,这才把书放了桌上:“怕什么,你们要不回来,我就说我是徐老板家的上门女婿,是徐小姐的未婚夫,他们总能联系上你们的吧。”
  徐妧顿时抚额:“……”
  顾云栖也直摇着头:“你这么个公子哥,说是上门女婿,谁能相信。”
  谢允也笑,招手叫来了侍者:“玩笑话,今天我做东,给徐小姐赔罪,虽然没有带钱,但是记在谢公馆头上,还是可以的。”
  徐妧叫了一杯果汁,顾云栖点了一杯咖啡。
  侍者走了之后,徐妧看向谢允:“怎么又想起来给我赔罪,你也没得罪我啊!”
  谢允目光当中,几分笑意:“没得罪就好。”
  三人聊天,随便说了会儿话,谢允身子不好,咖啡只是浅尝了两口,就放下了。徐妧感冒还没好利索,少坐一会儿,也要回去了,三人分别叫了黄包车,就此分开。
  顾云栖报了大帅府的名号,黄包车师傅拉着他们直接回来了。
  在路上的时候,顾云栖就不时回头。
  徐妧上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不远不近的别克车,到了大帅府门前,二人下车,后面跟着的人才把车开了过来。
  她让顾云栖先进去,独自站了门口。
  很快,谢云亭在她面前停了车,他绕过车身,直接走了她的面前。
  徐妧瞪着他,就那么地看着他:“谢先生一路跟着我们,有什么事吗?”
  谢云亭停在了她面前,他低眼看着她,见她还气鼓鼓的,不由失笑:“这回从三叔直接变成了谢先生,看来,我变成了一个令人讨厌的人呢!”
  徐妧还扳着脸:“不然呢?”
  他别开脸去收敛了下笑意,可这姑娘气鼓鼓的样子实在可爱,笑意一下还收不回来,轻咳了两声,这才回眸:“是想确认你们平安到家,所以才一直跟在后面,呃……另外还有一件事想要解释一下,苏医生救过我的性命,所以我才想帮他,但是别误会,这次来不是为了他来的,我是为我自己。”
  徐妧:“为你自己?”
  谢云亭嗯了声,其实是有些不自在的:“是,很遗憾未能入徐小姐法眼,我对之前的误会感到抱歉。自作多情这种事,万万也没有想到会发生我身上,徐小姐说得对,苏医生的事于你而言是家务事,以后谢某再不会插手,总之很抱歉。”
  他说得诚恳,那双眼睛此时低着眼帘,骄傲的狐狸也有低落的一面,的确很罕见。
  误会解除了就好,徐妧嗯了声。
  谢云亭见她点头了,眼底又有了些许笑意,他抬起两指,对着她敬了个礼:“好了,误会解除,我走了,少了一个仰慕我的人,其实我还是有点伤心的,徐小姐,再会。”
  说着再未回头,径自上了车,掉头离去。
  徐妧也转身走进了大帅府,往前走了几步,没想到顾云栖还在院中等着她。
  迎上前去了,少年仰脸看着夜空,正是感慨:“小的时候,我总是跟着大哥二哥身后,一晃长大了,他们又跑得没了影子,这偌大的大帅府,只有你陪着我了呢。”
  徐妧拍了他肩一下,已是从他身边走过:“谁不得长大,走吧,回去了。”
  他转身,看着她背影笑。
  顾云栖把徐妧送回洋楼楼下才走,徐妧拎包上楼,她一路走上三楼,顾修远托着果盘就迎过来了。
  这个时间,平时是看不见顾修远的,他去送顾则正兄弟两个了,也没想到会回来的这么早,而且,他此时弯着腰,一脸讨好笑意,乖乖的。
  “妧妧,回来啦?吃水果吧?”
  “……”
  徐柔在沙发上看书,听着动静也看了过来。
  顾修远这么反常,徐妧有点不知所措:“叔叔,您怎么了?”
  在他的背后,徐柔指了指顾修远的背影,又指了指自己的头,摇了摇头,说他脑袋有问题,没救了。
  顾修远非把果盘塞了徐妧手里,此时高大的身影一站直了,高出徐妧许多,明明是一个北方的大老爷们,一手在眼睛上揉了揉,非把眼睛揉红了,才可怜巴巴地看向她。
  “闺女,我都听你妈说,你们娘俩真是太可怜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盼着有个闺女,你说你们要是早点遇着我该多好……”
  徐妧无语,心中腹诽着:早遇着你也不行啊,你太太往哪里搁去。
  顾修远的声音降低了好几个调调,双手合十,看着她直眨眼,恨不能这就掉下几滴眼泪来。
  “……现在你亲爹回来找你了,他长得还那么好看,身价还高,你可千万不能因为这些就和他好啊,我虽然没当过你爹,但好歹是真心喜欢你们娘俩的,你不能要他不要我,还有,你可千万劝劝你娘,不能对我始乱终弃啊!”
  徐妧:“……”
  第42章 啊呀呀呀呀
  徐妧挨着徐柔坐下来了, 果盘就跟着她到了她面前的茶几上面,顾修远也坐下了, 和徐柔一边一个将徐妧夹在了中间,然后他们一边一个,都看着她。
  徐妧才拿起一颗葡萄,此时左右看看,又把葡萄放了回去。
  右边,徐柔的书也放下了, 转过身来, 准备审问:“他……呃苏医生说了什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左边,顾修远已是摩拳擦掌了:“他敢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当然肯定是痛哭流涕求原谅, 还敢舔着脸要孩子吗?嗯?他要是敢和你争孩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右边,徐柔瞥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就算他想要认回孩子,也很正常,他是孩子亲爹,怎么不能要孩子?”
  徐妧默默拿了颗葡萄, 吃了颗葡萄。
  左边, 男人捂住了心口, 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转过身来看着她们娘俩,他颤着手指头, 指了徐柔一下,然后对着徐妧哽咽:“闺女,你看见了吧?你看见了吧?人家一回来,你妈心就长草了,她现在就已经站在苏医生那边了,你可不能像你妈说的那么想,亲生的怎么样,后养的怎么样,他就是亲爹,这么多年没联系,突然回来就要孩子,算怎么个事啊,我不给!”
  徐柔是想好好问问徐妧的,可此时那边一个胡搅蛮缠的,令她火气蹭蹭的往上长:“你能不能把嘴闭上,能不能不插话?”
  顾修远在这边探出半个身子出去:“不能,我怕闺女跟人家去,我好容易盼星星盼月亮地,有个闺女了,可不能稀里糊涂地丢了!”
  徐柔也探出身子看着他:“顾修远,我数三个数。”
  还没等她开始数,男人立即闭上了嘴巴,还自动靠左边坐了一坐,离徐妧远了一点。徐妧吃了几颗葡萄,见终于安静下来了,这才坐直身体。
  徐柔牵过她手,温柔依旧:“跟我说说,他都说什么了?他找你出去,都什么意思。”
  徐妧没有隐瞒,把苏瑾瑜对她说的话,说了一遍,在苏瑾瑜的版本当中,其实他当初被隐瞒了太多,包括夭折的孩子和离世的妻子。
  这么多年,他很少回到北城的原因也正是因为没有牵挂,在他的认知当中,老婆孩子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后来也曾怀疑过,出去寻找未果,放弃了。
  可能他万万没有想到,徐蝉衣换了个名字,就在北城,根本没有离开。
  他想弥补,那双红着的眼睛里面有太多东西。
  徐妧通通都没有隐瞒:“他想让我学医,不过我没有答应,我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我以后就和妈在一起,在餐厅看见他的那一刻就想好了,我要从商。”
  背后才安静下来片刻的男人又插了一句:“对对对,和他学什么医,还是和你妈经商吧,以后你妈那大家大业的,还得你继承,少和那姓苏的来往。”
  徐柔瞥了他一眼,他又不说话了。
  虽然她知道女儿不可能站在苏瑾瑜那边,但是她还是担心,毕竟骨肉相连,再怎么说,错不在苏瑾瑜,亲情血缘在,只怕女儿迟早会归于苏家。
  徐柔揽过女儿肩头,让她靠了自己肩上:“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妈都支持你。”
  徐妧在她肩头蹭了蹭:“没什么好决定的,咱们娘俩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徐柔嗯了声,很是欣慰。
  她拥着女儿,给顾修远递了一个你走开的眼神,那边有一肚子话想跟徐妧说,想跟她套套近乎的男人,叹了口气,捱不住徐老板的一记眼刀,赶紧站起来了。
  他走了,母女相互依偎着说着话。
  说一点触动没有,那是假的,徐妧靠着妈妈,想着苏瑾瑜的模样,还是略有遗憾:“其实能看得出来,他很激动,手一直在抖,可能有很多话想说强忍着吧,不过我没给他机会说,我不想和他纠缠下去,我怕你伤心。”
  这个傻孩子。
  徐柔揽着她笑:“我有什么好伤心的,他对我的好呢,我记着呢,那时候不是他的错,说一点不怪他那是假的,但是毕竟是因为他,才有的你,所以我还是要谢谢他。想起以前很多事,也都别有一番滋味,人和人之间就是那回事,当时爱得轰轰烈烈,现在想起来,有那么点回忆就行了。”
  提起苏瑾瑜的时候,徐柔眼底都是笑意。
  就是当年最苦的时候,也没有埋怨过。
  徐妧就喜欢她对生活的态度,喜欢她的坚韧,二人就这么一起说了会儿话,白牡丹带着那让兄妹来了,昨天晚上那文开场一嗓子已经惊艳了很多人,徐柔答应她们在北城的大剧院包下几场,特意去捧。
  上了三楼了,白牡丹还是老早年的那一套:“还不跪下磕头?你们算是遇上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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