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额?那怎么回事?就刚才李家有个小厮去我们家,说是你病了,想我们俩了,让我们能不能过来瞧瞧你,我俩一焦急,没换衣裳就来了,在门口遇上的双翘,问双翘,双翘说,你没事儿,我们俩不放心,就一起跟过来了!”马氏把事情说了一遍。
  “有个小厮?”
  徐宝珠的心咯噔一声,阳历年那天李家的晚宴是请了马娘跟婶娘来的,她张罗着厨下做了不少菜,把大家都吃得十分服气,连连说好吃,对徐宝珠赞不绝口,说她今年办置这个阳历年的年节实在是功劳很大。
  李陈氏还说呢,这可是我四儿媳妇自己个儿出钱办置的,甭管是送长辈们的礼物,还是这桌子宴席,都是宝珠出钱出力忙乎的……
  “你还好意思说啊,你们老李家这是欺负我闺女呢!”马桂花当即就不乐意了。
  李陈氏却满脸堆笑,“对,对,亲家说的对,等回头我一定把这钱给四儿媳妇补上,不能让孩子出力了 ,还把体己钱都给耗费了!”
  哼!
  马氏回她一冷哼。
  当天姑奶奶李赛凤也在,马氏话里话外的都带着瞧不上李家的意味,徐俞氏还很担心,怕这位不好招惹的姑奶奶生气跟马氏吵架呢,没想到,李赛凤一直都是面色淡然地坐在那里,吃着喝着,甚至还跟李陈氏说了几句家长里短的话,对于马娘的状似无礼,一点没介意。
  阳历年节也过去几天了,李赛凤跟杨惠芬那边一直都没动静,徐宝珠今儿个早上还琢磨呢,这事儿有点反常啊?正所谓反常必有妖,没准儿她们又是在密谋什么?
  现在马娘一说,有个小厮去马家谎报,说自己身体有恙,引得两位娘都出来了?
  “额?娘,婶娘,家里有人吗?”
  对于她的紧张,马氏笑了,“闺女,你甭担心,我锁着门呢!”
  呵呵,娘啊,若是有人想做点什么,就您家里那矮矮的土墙,是挡不住他们的。
  “嗯,还是娘英明!”
  她心下尽管觉得不安,但还是没在两位娘的跟前说什么,这事儿还没有什么进展,提前说出去,她怕两位娘亲担心!
  当下也快晌午了,徐宝珠吩咐双翘去大厨房要了些食材来,亲自下厨,给两位娘亲做了几道小菜,还包了饺子,饺子馅儿是三鲜馅儿的,马氏的最爱。
  饺子上来,马氏吃第一口就喜了,“还是我闺女,知道我稀罕啥!”
  “那是,姐姐在宝珠的心里可是很重要的!”徐俞氏说道。
  “瞧妹妹说的,宝珠对你也是在意的,喏这两道菜不是你最喜欢的江南小菜,吃吧吃吧,咱俩可别让闺女费劲儿了,还不讨好!”
  马氏急忙给徐俞氏张罗夹菜。
  “姐姐多想了,看宝珠知恩图报,对你好,我也高兴!”徐俞氏是个大度的,心里疼宝珠,也甚怕宝珠在李家走不稳当,再被谁给算计了去,所以,对于马氏疼宝珠,她是很高兴的,村里谁都知道马氏是个滚刀肉,招惹不起,可是,只有徐俞氏跟徐宝珠知道,马氏虽然名头不好,人品却是没挑儿的,最难得的是她重情义!
  因了她这份情意在 ,李子耩村谁敢背后编排编排徐宝珠,还真没那胆子!
  外头的是没人敢。
  可这老李家内部呢,有没有人暗暗地磋磨宝珠啊?看那日吃席面的时候,那个不言语的京都来的姑母,不像是个好相与的,她会不会对宝珠不好?
  这些都是徐俞氏的担心,吃完了饭,要回去的时候,她偷偷扯了宝珠到一旁,问了这些。
  宝珠说,没事儿,婶娘,我还能应付,实在是应付不过来,还有相公……
  最后一句,她说了,脸就又红了。
  “你这孩子,也不能凡事儿都去烦姑爷,有些事儿自己加小心,别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来磋磨你……怕就怕,你一回找了姑爷,两回又找,他就会烦了!那样更不好,出嫁从夫,你还是得跟姑爷好好处,别惹得他不喜你才好!”
  “嗯,婶娘,我知道了,您回去之后,跟马娘到处找一找,看是不是少了什么或者多了什么?”
  “宝珠,怎么了?”
  徐俞氏当即警觉。
  “我也说不准,总觉得那个小厮有问题 ,刚才我问双翘了,她说去的路上的确是看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跟她擦肩而过,但是那个人她不认识!一个李家的小厮,我说不认识还有情可原,可双翘在李家可不是一年两年了,家里就是新雇了一个小厮,她 也不可能不认识啊?这事儿,透着蹊跷……”
  她不能对马娘说出这些来,马娘性子急,一定马上去怡福居质问李陈氏,那样的话,就打草惊蛇了。
  “嗯,好,我知道了!”
  徐俞氏看着她,“宝珠,你……你一个人能成吗?”
  “婶娘,您放心,我会小心的,您可别跟马娘说什么,省了她上火,万一什么事儿没有,那不是白白生气了?”
  “嗯。”徐俞氏再看徐宝珠眼底就有了雾气,“宝珠,都是那场灾难,把徐家都给毁了,不然你若是有娘家支撑,他们李家谁敢算计你?你爹娘在天上如是看到你在李家这样艰难,一定伤心!”
  “婶娘,这还没事儿呢,我只是有些怀疑,您别现在就这样啊……”
  徐宝珠急忙劝。
  “嗯,但愿没事儿!”徐俞氏擦了眼角,忧心忡忡地走了。
  不到傍晚,从马家就传来了消息,说让她回趟娘家。
  徐宝珠心下就知道,是婶娘有了什么发现了。
  第九十五章 夹层隐秘
  当下也没犹豫,让双翘去请示了李陈氏,说马娘有事儿,得回去一趟,李陈氏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都一个村儿住着,窜个邻居门子似的。
  出门来就遇上喜子了,这小子手里拎着一个食盒,食盒里还隐隐冒出热气来,见着徐宝珠,喜子说,“四少奶奶,您去哪儿啊?少爷让我把这几样菜送来给您,说都是您喜欢吃的……”
  “哦,我回趟马家,你……你送到婆婆那里吧……”
  “不成啊,少爷说了,这些菜都是您喜欢的,老夫人喜欢的,正在做着,很快也就送来了,您这样不是难为喜子吗?”
  喜子哭唧唧,送不出这食盒,回去少爷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啊!
  “主子,不然就让他跟着咱们去亲家奶奶那里,眼见着天黑了,也该吃晚饭了,有了这食盒,亲家奶奶就不用做饭了,而且还能给姑爷落一个好呢!”双翘说道。
  “那好吧!”
  徐宝珠只好点头。
  于是,三个人就一起奔了马家。
  进门,马桂花就迎上来,“闺女,你说,这是谁那么有病,把这样一个贵重的物件偷偷放在咱们家炕柜子最里头的夹层里啊?”
  原来,马氏跟徐俞氏从老李家一回家,徐俞氏就说要找东西,找来找去,找了一下午,这才在炕柜子最底层找到了一个珠花。这珠花可不是马家的,马家没富庶到这种地步。
  因为这珠花是金子打造的,上面镶嵌着各色的宝石,且不说金子本身的价值就不少,就说这些大大小小的宝石,也值老鼻子钱了。
  “呵呵,看起来是了!”
  徐宝珠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
  “闺女,这怎么办?咱们怎么想法儿还给别人啊?”马氏抱着一种捡着别人东西就要交还的心态,压根没往别处想。
  “哎呀,我的好姐姐,你怎么那么糊涂啊,这若是旁人无意中丢的,咱们捡了该还的,可谁能把这样贵重的珠花遗失在咱们家,还在炕柜最里头?”
  “啊?对啊,这事儿是不太可能!”马氏也诧异了。
  “娘,婶娘,暂且先不管了,反正总会有人来讨要的,咱们就等着吧,来吧,这是四爷给送来的饭菜,咱们先吃,吃饱肚子才好想想旁人是怎么把珠花随随便便丢在咱们家的!”徐宝珠说着,就笑了。
  这丢得水平还真是不一般。
  吃着饭,才发现喜子不见了,问双翘,双翘也说没看见,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徐宝珠满心的狐疑,也顾不上去追究喜子,只哄着两位娘吃了饭,又安抚她们几句,这就跟了双翘回去了。
  回到李家,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还没进小院,就听到姑母李赛凤住的院子里锣鼓声声,依稀有人在唱戏。
  管家忠叔过来,说,“四少奶奶,姑奶奶今儿个请了城里的戏班来在唱戏,老夫人让老奴来问您,是不是也一起过去听戏?哦,老夫人还说了,您若是觉得不想去,那就不用去,别勉强自己个儿!”
  这话一说,徐宝珠就暗暗感激了,感激婆婆李陈氏对自己的体恤。
  她现在哪儿有心思听戏啊,满心满脑子都是那枚珠花,当然李陈氏一定不知道珠花的事儿,她只是猜着徐宝珠对这位姑母避而唯恐不及,哪儿还会颠颠地为听戏跑去给李赛凤刁难啊!
  “麻烦忠叔回禀婆婆一声,就说我头痛 ,就不过去了!”
  “嗯,好的。”
  忠叔笑嘻嘻地走了。
  “双翘,你去听戏吧,我自己回去歇着就成了!”徐宝珠自己心情不好,却不好让人家双翘跟着自己一起郁闷,这府中难得请了戏台来,不去看,岂不是遗憾?
  “哦,那好,奴婢正好去找香柳要鞋垫样儿,奴婢去去就回!”双翘没有拂了她的好意,应了一声就去了。
  香柳是李显仁屋里的丫鬟,前几日被杨惠芬留在娘家伺候她生病的老娘,昨儿个刚回来,香柳是李家的丫鬟,杨惠芬就是再大胆,也不敢把她长久地留在娘家使唤。
  徐宝珠自己回了小院。
  小院叫清风苑。
  名字还是之前李海城取的,因为这院子一直就是他住着,后来跟徐宝珠成亲后,也依旧住在这里。
  屋里没亮灯,他们主仆二人走的时候,天还是亮着的,所以就没留灯。
  她走进去,黑漆漆的屋子瞬间像是一个张着大嘴的巨兽冲着她扑来,她猛然想起三年前,徐家遭天灾,诺大的院子里只剩下她跟婶娘,俩女人一到晚上就害怕,相互靠在一起,吓得牙齿打颤,那黑就跟今夜似的,如狼似虎地从头顶,从四面八方积压过来,她想逃,可是腿没劲儿,她想哭,可爹娘都没了,她哭给谁疼?
  就那么紧咬着唇,整整一夜不能合眼,天亮的时候,徐俞氏看她嘴上都起了一层的血泡,有的血泡给她咬破了,唇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我的宝珠啊!
  徐俞氏凄厉地哭喊一声,抱着她,娘俩哭成一团。
  也就从那一刻起,徐俞氏决定带着她来李子耩找李家,当初的婚约还在,他们李家不能违背,徐俞氏拼着一死,咬着牙跟她行了千里路才来的,徐俞氏当初暗暗想了,若是李家真因为徐家家道中落了,不肯接纳宝珠,那她就要碰死在老李家,怎么着也要让老李家拿出一点诚意来,哪怕是钱,哪怕是一个能容宝珠存身的小屋,只要能给宝珠留下一点活下去的希望,那她死也死得瞑目了!
  如今,徐宝珠站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想起那些事儿了,想起婶娘的艰难抉择,偌大的委屈、伤心铺天盖地而来,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蹲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倏然,有一双手抱住了她,她心惊,刚要喊,却听得他说,“怎么好端端的哭鼻子?知道不知道,你哭的样子好丑的!”
  “你……”她登时气得眼泪没了,推搡了他,“我很丑,你就别回来了,去街上找那些好看的莺莺燕燕去吧!”
  说话中带了几分的醋意,眼泪再次没忍住又滑落下来,“呜呜,人家都哭了,你还说这些来伤人家的心,呜呜,你……怎么就那么坏啊!”
  她哭倒在他怀中,他的怀抱竟那么温暖,她依偎着,竟就忘记了黑暗中的凄苦跟荒芜,不觉中,两只小手就攀住他的腰,紧紧的,似乎怕他会护忽然间消失一样!
  第九十六章 对方动手
  李海城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是替着这小女人难受!小女儿怕黑,怕一个人,他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怕黑的感觉,就跟全世界把自己抛弃了一样痛苦,他曾经遭受过的,他怎么舍得让她再去遭受?
  “不哭了,你乖乖听话!”
  好久,觉得她哭声渐渐小了,想必是心中的委屈宣泄得差不多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语气温和,跟哄孩子似的,“不要多想,好好睡一觉,天亮出了阳光就好了!你别怕,有我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