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不是什么?”
  黑漆漆的眼睛闪了闪, 他敛去笑意,像是有些茫然,苏浅一瞬不瞬地直视着他, 耐心地等待着。
  良久,他才说,“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呢?”
  他没作声,陷入了沉默里。
  旁边就是街心公园,苏浅有些累了,松开他的手,坐了下来。
  仰头望着他,便又发现他陷入了跟刚才的沉默里。
  “小时候。”过了许久,他才慢条斯理开口,因为很少提起,一时间倒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小时候怎样?”她接口。
  “小时候的生日,我都没什么记忆。”他自嘲地笑笑,表情淡漠,口吻冷淡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生日时,会收到很多礼物,各式各样,每年都不重样。起初还觉得新鲜,久而久之,就腻了。”
  他停顿了下,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巧克力,也不拆开,就在手心里把玩。
  “那你父母他们——”
  “跟他们无关。”他的口吻变得很冷漠,“我不想说。”
  苏浅双手托腮注视着他,贺韦安果然没说错,她从贺韦安那里得知,陆焰小时候过生日,父母很少在身边,陪伴着他的都是数不清的礼物,以及空荡荡的大厅。
  后来有了西西,一个人的孤寂,变成了两个人的小小幸福,可惜这种短暂的幸福很快便被打碎。
  很想疼他,可是自个儿却连疼他的资格都没有,妈妈说,不对等的爱情即便现在靠荷尔蒙维持,将来也会产生诸多事端,而她想要的,不是这一刻的温存。
  她不想被人看不起,如果要在一起的话,至少等到有一天,她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去喜欢他。
  “陆焰。”她突然开口,打破了持续的沉默。
  “嗯?”
  “过来一下。”她从长椅上站起,仰头看向他,声音很温柔。
  陆焰闻言,疑惑地在她面前站定。
  女孩子眉眼弯弯地笑着,小指勾着他的手指,紧接着,陆焰被按在了长椅上。
  这回,变成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
  陆焰错愕地凝视着她,不及开口,就见她弯腰,伸手揉了揉他的黑发,纯净的小脸上挂了抹甜美的笑意,“乖孩子不哭不哭。”
  陆焰:“……”
  “浅浅疼你。”她偏着头,盯着他的眼睛,眉眼含笑。
  他的眸色由浅及深,一阵风过,吹乱了手指间的黑发,苏浅见他不搭腔,一时间有些尴尬。
  刚打算松手,便被他拽着手腕,扯进怀里。
  少年双手紧紧扣在自己腰间,俊美的脸孔埋在自己心口处,位置有些尴尬,苏浅脸上虽然发烫,却没有跟上次一样推开他。
  两人维持着这种姿势抱了许久,苏浅站得脚麻,因为不敢乱动,整个人也僵硬的不行。
  片刻后,听他哑着嗓音问她:“喂,你打算怎么疼我?”
  他抬头直勾勾地注视着她,黑漆漆的眼睛里是深沉的欲念,虽然早有准备,苏浅这会儿还是羞窘的不行。
  “说啊。”他笑,像是一定要听她说出来,“怎么疼?嗯?”
  “就、就许你一个愿望。”苏浅别过脸,低声说。
  “三个。”他扣住她的纤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黑眸牢牢锁住她,变了调的沙哑嗓音充满蛊惑,“给吗?”
  ……
  更衣室,灯光不算充足,苏浅一脸懵逼地望着泳衣,陷入了沉思中。
  一个小时前,心软的答应了许他的三个愿望,于是,很快便被带到了他家的游泳室,美其名曰要教她游泳。
  关于游泳的记忆,还追溯到上回的联谊,因为生她的气,这人恶趣味地折腾人,现在想想,都还心有余悸。
  这会儿……
  大半夜的见鬼的学游泳……
  苏浅面上烧得厉害,但是话已出口,又不好反悔,左右今天都逃不掉,她厚着脸皮,丢掉矫情的心态,去换泳衣。
  泳衣的款式跟她想象的不一样,不算保守,却也没她想象的那么浮夸,纯黑色,裙摆类似百褶裙,妩媚中又透了几分可爱。
  苏浅深呼吸一口气,纠结了半晌,鼓起勇气换上了泳衣。
  左右看了看,还好,比她想象的好多了。
  出了更衣室,苏浅局促不安地往泳池走去。
  夜半时分,室内过分安静,以至于能听到清晰的水流声。
  门半开着,苏浅推门而入时,陆焰刚热了身,在泳池里畅游了一个回合。
  听到脚步声,陆焰单手撑着泳池壁,循声望去。
  门口的女孩子穿着黑色泳衣,跟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肌肤行程了强烈的对比,因为要下水,她特意将长发扎了起来,跟她放下头发时完全不同,很是可爱。
  陆焰有片刻失神,没作声,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许是他的目光过分专注,隐隐带着几分灼热,苏浅这会儿不只是脸颊,就连耳根也烧得不行。
  下意识地拽了拽裙摆,苏浅没好意思看他。
  “过来。”
  她没动,眼睛像是无处安放。
  他轻笑一声,从泳池上来,一头黑发湿漉漉的,贴在前额,瞧上去性感得过分。
  苏浅只瞄了一眼,立即低头,内心慌乱的不行。
  随手拽过一条毛巾,胡乱地擦拭着黑发,陆焰迈开长腿,走向她。
  苏浅心底一慌,手指不由得绞在了一起,也不是第一次瞧见他这样,可她依旧不习惯,没好意思直视他。
  “我去拿游泳圈。”在他距离自己一步之遥,苏浅本能地后退几步,小小声说。
  “没必要。”他捉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逃避。
  “?”
  “有我在,不需要。”他冲她笑,语气一本正经得让她以为自己真的是来学习游泳的。
  眼见他牵着自己下水,苏浅忙不迭叫住他,“等、等一下。”
  “等什么?”
  “我们为什么要大半夜学习这个?”
  陆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瞧她期期艾艾的模样,他大概猜出了她在担心什么。
  若有所思地注视了她几秒,他笑,“你不是喜欢?”
  苏浅一头雾水,错愕地瞪着他,不明所以地问:“喜欢什么?”
  他偏头想了想,漫不经心地回她,“不是喜欢游乐场么?”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小声咕哝着,如果没记错,她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个,他又是从哪里得知呢?
  “忘了吗?”他提醒她,“小时候在井底,你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地提了无数次梦幻王国,喜欢里头的水上城堡,喜欢旋转木马。”
  他顿了顿,又笑,“你那么吵,我想忽视都不行。”
  苏浅:“……”说起来,她还真的不记得这件事了。
  陆焰低头望着她,瞧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想起来,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弯腰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哑道:“喂,你好没良心啊,自己对我说过什么都记不得,所以才会认错人,对么?”
  “……我。”好吧,她竟无法反驳。
  “关于认错人这件事,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温热的呼吸贴近她,又酥又麻,苏浅连忙跳开,红着脸反驳,“……是你不告诉我名字的。”
  他没什么诚意地点点头,苏浅呼吸一滞,刚想再辩解一下下,脚下一轻,被他勾着细腰,打横抱起,往泳池走去。
  苏浅“啊”了声,忙阻止他,“陆焰你等等,我不要学习这个。”
  “为什么?”他没理会她的抗拒,“你不学,天亮我们去梦幻王国,你打算抱着大白鹅跟小朋友混在浅水区吗?”
  “不是。”她急了,“那我一晚上也学不会这个。”
  “我会认真教你。”他抱着她,一只脚下了水。
  苏浅对上回的事情还有阴影,没忍住,羞恼地甩出一句,“喂,你根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哦。”
  “哦什么呀?”
  陆焰停下脚步,低头注视着她,良久,他勾了勾唇角,“你说的对。”停顿一秒,他似笑非笑地问她,“不然,我们就做点别的?”
  苏浅一头黑线:“……”
  结果,她这回真的想多了,说是要教她游泳,他真的一丝不苟,尽职尽责。
  苏浅回想着以往跟他在一起,被他教了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虽然每次都累得不行,这人又不会怜惜她是一个女孩子,完全不放水,可是她跟着他,也学到很多东西。
  这会儿,听他认真指导着她基本规则,起初还有些不自在,渐渐的,她也抛却了杂念,进入了状态。
  她学习能力不错,虽然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学会,不过,试了几次后,边掌握了基本要领,至少对水没那么恐惧。
  等她终于不用倚靠他,自己学会了怎么憋气,苏浅甭提多么兴奋,冲着正在泳池边喝水的陆焰激动地挥手,“陆焰陆焰,你快看,我现在可以飘起来了。”
  陆焰晃了晃手里的水杯,蹲在池边,低笑一声,“真傻。”
  苏浅尝到了甜头,便继续练习着滑行的动作,她天赋算好的,别人几天才能适应的动作,她两个多小时就掌握的差不多。
  然而,游泳极为耗费体力,太过得意忘形,反而忽略了体力。
  陆焰刚放下水杯,冷不防地听到女孩子惊呼的声音,他手上一顿,往泳池里望去。
  她像是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栽进了泳池。
  陆焰见状,一头扎入水中,几分钟后,苏浅被抱出了泳池,她被水呛得不行,剧烈咳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