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这高门大户达官贵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想得多。
  哪怕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他们也喜欢想东想西,给你搞出各种阴谋论来使得他们的猜测成真。
  他们自诩为聪明人,有时候反而看不清楚这些最普通的事情。
  陈焕之搞得这一出看似惊世骇俗,但是放在这些高门大户中人的眼中,说不定还会变成别的什么样子。
  李无为其实挺期待这些人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的。
  这京城若是风平浪静的,他还不如继续隐居呢。正是因为京城的好玩程度比隐居要高得多,他才会出山。
  用现代话来说,就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有时候,李无为挑上陈焕之当徒弟,还真不能说是谁坑了谁。
  只能说,是注定有这么一场师徒缘分吧。
  京城的闺秀们看这个比赛和普通人看这个比赛的眼光自然是不同的。
  但凡和陈焕之年纪相近的闺秀,不管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几乎都听说过陈焕之这个名字。
  女子本就爱俏,就像男子也常常会在私底下讨论哪家的小姐更美更知书达理一般,女子也会偷偷讨论哪家的公子更俊更有能耐。
  大闫朝的风气还没有到那种私底下讨论一二就会玷污名声的严苛地步。有时候,未婚或者已婚的闺秀直接在街上骑马也是可以的,毕竟大闫朝如今武官地位不低,骑马习武也算是朝廷推崇的一种活动。
  “妹妹可是要参加这一次的麻雀比赛?”某个官员家中已经出嫁的长姐收到消息立刻就回了娘家,看着自家水灵灵的妹妹询问道。
  “姐姐怎么知道?”妹妹有些惊讶,“我这才准备好生练习一番。陈家公子既然不问家世,不问相貌,看中这麻雀牌估计就是想要考量我们的数算能力和运气。小妹我对这些东西还有些信心,不如就去试一试,以后也不会不甘心。”
  “你说的在理。这女子嫁人无异于第二次投胎,我估计这陈焕之也是出于无奈,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已经嫁人的姐姐显然想的比妹妹更加长远,细细和自家妹妹分析。
  “姐姐何出此言?”妹妹倒是不懂姐姐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未嫁人,所以不知道。我听闻娇娇郡主似乎对陈焕之也有点意思。”姐姐凑到妹妹耳朵前,轻声说道。
  妹妹倒是接受良好,“这也无可厚非,陈焕之和郡主年纪相差不大,陈公子又是那样的人品相貌,娇娇郡主与他常年相处,会生出一些情思来也是正常。”
  一般的闺秀见到陈焕之,脸红心跳的不在少数。
  “话是这么说,可陈焕之可是殿下的伴读,辈分还高了郡主一辈。当然,这一点事在皇家不算什么。可你不要忘记,太子殿下如今也算是距离大位最近的人,陈焕之身为他的伴读兼心腹,如今就已经是户部的郎中,以后接任尚书职位也并非不可能。可他若是成了殿下的女婿,他日就会是驸马。你看看如今的驸马们,他们领的是又是什么样的官职?陈家前面两个儿子资质只是平平,未来的荣华富贵还在陈焕之身上。你若是陈焕之的父母,愿意他去当驸马么?”
  “若是我,必定不愿意。”妹妹坦然说道,“还是姐姐看的长远。”
  “郡主既然不能嫁陈焕之,太子殿下那边也肯定不乐意见到陈焕之去娶敌对势力人家的女儿。京城之中倾慕陈焕之的女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娶了这家就要得罪另一家,更别提陈家还是坚定的□□。陈家的这门婚事,好处大家都看得见,但这坏处也是不少。与其如此,还不如搞这么一个流言和比赛出来,到时候不管他娶谁不娶谁都有理由,可以推得一干二净,谁也不得罪。”
  “姐姐看的如此深远,是妹妹不及。”
  “当然,陈焕之依旧是相当拿得出手的夫婿。若是你能嫁给他,我们家也不是不可以上太子的船。”姐姐低声说道,“我这一次回来,就是给你当陪练来了。你不知道,我婆婆也想让自己的女儿嫁陈焕之呢,最近都拉着几个精通麻雀牌的管家娘子陪练呢。我们这些家里有未嫁妹子的儿媳妇的被她防的死死的。你可千万要争气,可别输给了我那讨人厌的小姑子!”
  “姐姐放心,妹妹自然晓得。”
  晋江阁为了筛选掉那些冲着奖金而来的市井百姓,不但将报名人限定为未婚女子,同时还将报名费提到了五十两一位。
  理由就是现成的,这一次就是少女们的比赛,至于夫人们的比赛则是要留到下一次,分散开来。
  对此,闺秀们只有乐意的,没有一个说坏话的。
  她们也不乐意和那些乡野小民在同一张桌子上玩牌啊。
  这场比赛到底是为什么而开设的,她们再清楚不过了。
  不少人家的公子倒是暗自咋舌。
  他们平日里和父母要点月钱,都要被细细盘问,好像生怕他们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看的十分严格。
  如今这小小的一个报名费就敢收五十两,是他们几个月的花销了,这些闺秀们居然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
  她们这些女眷可比他们这些男子有钱多了!-
  “陈焕之这厮赶紧成亲吧,可别一直拖着了。”某位深受其害的世家公子忍不住对着好友吐槽道,“我家母亲原本都给我看好了几家闺秀,我开始还有些拿乔,想要再挑挑。结果陈焕之一说要准备娶亲,那几家原本有点意思的人家立刻就推辞说女儿小要再等一等。陈焕之若是不成亲,我估计我是娶不上媳妇了。“
  “哎,好友你也是如此么?我之前好不容易找人买了几首诗作,托人想要送给我表妹,也好亲上加亲。结果我听见丫鬟说,表妹对陈焕之的诗文推崇有加,我那些诗作被她评价为‘匠气十足’就给扔掉了。”
  “你们的痛我太懂了。”
  几个公子哥们说起阶级敌人,那叫一个恨得咬牙切齿。
  “还有陈焕之那个师父李无为!”
  “对对对,他也超级可气,我婶婶我姑姑我母亲几乎都在夸他。”
  “还一直说为什么我不能拜他为师?”
  “这对师徒简直是来克我们的。”
  二楼角落里坐着的陈焕之和李无为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大概他们师徒,在拉仇恨这方面的确是一家人了。
  董长阳想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想要要怎么画了。
  “飞翔”的概念看怎么理解,如果只是字面意义上的画面倒是很容易下笔。不过这里有这么多人,恐怕大家都会稳扎稳打的用最简单的构思来画。
  董长阳很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她的构图一直都说不上多么出色,但好在基本功不错,如果正中题目,她的笔法可以为她加很多分。
  但是同样的,如果这一点优势被打破,可能她的画就没有那么出色了。
  第一次能够来到这样的比赛场地,董长阳自然也希望能够在这里留下更好的比赛成绩。
  想明白了之后,董长阳开始下笔。
  周扬和几个别的监考老师有意无意的在场上观察,时不时的在几个比较看好的学生面前停留,观察他们下笔的状况。
  一个优秀的老师,在学生在前面几笔的时候其实就能看出这个人的基本功如何了。画画就和写作文一般,有了好的开头和结尾,才能构成一幅完整的画。
  董长阳作为传统派画手,自然也受到了不少的关注。
  之前在别的参加学生已经开始动笔的情况下,董长阳还在思考,其实就有不少老师在暗地着急了。
  等到董长阳开始动笔,周扬才松了一口气。
  他前期可是将牛皮给吹出去了,虽然当老师的不应该给学生太大压力,不过若是董长阳要是能够表现好,对她自身也是有很大好处的。
  一些原本还在质疑董长阳是不是之前那副“娱乐”主题画的评委,一个接一个的在董长阳身边经过。
  他们的眼睛毒的很,多看一眼就能知道这个画手的水平如何。
  等到董长阳将几只飞鸟画完的时候,评委们也已经交换了个眼色,内心已经认同她了。
  不错,看这笔法,的确是她本人画的。
  董长阳之前跟着学画的唐先生,本身就是更加擅长风景,人物虽然也精通,但是董长阳跟着他学的更多的其实还是风景画。只是最近这些日子画的画,似乎都偏人物了,这一次倒是可以正好尝试一下。
  唐先生在教风景画的时候,其实说了很多东西,说的最多的还是要去感受自然风景之美,又或者是要打开思维云云。
  其实董长阳听得不是很明白,毕竟时代有差别。
  不过好在董长阳还是扎扎实实的学了,现在这个时候恰好可以直接将所学的东西都用出来。
  董长阳这一次就是主打风景画,主要核心的人物则是以虚影勾勒,营造虚虚实实的感觉。
  飞翔,自古以来就是人们的梦想。
  对于学国画的董长阳来说,肯定不能和那些画油画的人一样画现代的东西,而是要体会古人的意境,画出符合这个画派的东西来。
  董长阳大约花了两个小时在画飞鸟和山草树木。
  不过因为时间问题,董长阳也不敢画的太精细。中午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立刻又滚去画画了。
  周扬和评委老师们也在窃窃私语。
  “咦,之前以为这个董长阳应该是擅长人物画的,但是今天看她画风景图,似乎笔法更加顺畅的样子。”
  “有点类似宋朝工笔画的感觉。”
  “工笔挺难的啊,不过可供临摹的作品的确也有不少。”
  “周扬,你这个学生可真是藏得好,你也居然一个字都没有说?”
  评委们将话题又转到了周扬身上。
  周扬:……
  不是,他也不知道啊。
  从夏令营开始,董长阳就一直在重点画人物画啊,所以他也以为董长阳擅长的是人物画。
  结果等到董长阳下笔,才发现原来不是的。
  董长阳在人物图上犯的错,在这个风景图上几乎全部都避开了。不管是气氛的晕染还是色泽方面的选择,都充满了古代意味。
  直到第一个学生已经将画作交上去的时候,董长阳的画还没有画完。
  风景图肯定是要更慢一些。
  伴随着第一个学生交稿之后,接下来好几个学生都陆续加快了速度,将自己的画稿也交了上去。
  专业的画手自然是能够在既定的时间内交稿的。
  董长阳这才开始画人物。
  时间一点点过去。
  交了画稿的人不能在留在礼堂,而是可以选择回去休息,也可以选择和同学们继续聊天。
  任辉擦擦头上的汗,伸了个懒腰,将自己的画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然后交到评委们的手里,离开的时候不免多看了董长阳一眼。
  咦,董同学还没有画好么?
  可是距离说好的时间只剩下四十分钟了吧。
  礼堂里的人渐渐的没剩下几个了。
  董长阳的人物已经画完了一半。
  周扬看着董长阳不慌不忙的样子,一边暗暗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能够坐得住,一边又在担心董长阳是不是画的入迷了干脆忘记了时间。
  要不要提醒一下呢?
  距离结束只有二十分钟的时候,董长阳总算将笔放下了。
  嗯,太好了还是来得及的。
  周扬正这么想着,就看见董长阳旁若无人的又拿起了另一只毛笔开始在画上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