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七零养娃种树 第55节
  余安秀被他说的有些难堪,抖动了下脸皮,她之前想着有她在一旁攘着,时间久了老头子总会心软的,但她低估了老头子的狠心,他是真不跟儿孙来往了,在村里遇上孙子喊爷也只是点头应一下,逮的鱼虾从不过夜,逮了就给几个姑娘送去。
  苏老头也没再说什么旁边那家炖肉喝汤都没想起过她,她是彻底迷了心窍,而且有自己在前面抵着,刀没落她身上她不知道疼。
  “你我分家,你去跟荣兵住,钱财不分,你在荣兵那儿吃饭,晚上还是回来睡。”苏老头不带任何商量地决定。
  “那不行,丢死人了,哪有两口子还分家的。”余安秀不肯,跟儿子一起吃饭哪有自己做饭自在。
  “总要有第一个的。”苏老头话说出口了就不反悔,“我见不得你从几个丫头家拿东西回来偷摸给白眼狼,你好好去稀罕你儿子孙子去。”
  苏老头出门,直接去了隔壁,站门口喊:“荣兵,在不在屋,出来说话。”
  “咋了?”苏/荣兵斜歪着身子走出来,粗声粗气地问。
  “你妈想你,舍不得你,想跟你住,我把她的米面粮油给分过来,她跟着你们吃,也能天天见孙子,晚上还是回去睡。”苏老头没绕圈子,直话直说。
  苏/荣兵没说话,回头看屋里烤火的媳妇。
  “咋?你不愿意?你可是你妈的心肝儿子,你恨我是因为我打你、瞧不起你,你妈可没有啊,她可是一直捧着你啊。”苏老头回头看路上站的老婆子,幸灾乐祸道:“你瞧,你儿子不愿意呀,你心疼他捧着他护着他,他不愿意养你哎。”他摇头啧啧两声。
  “那就过来吧。”苏/荣兵被一激就答应了,他对老头有恨,但对他妈没有,从来没有,也没想过要不养她,他走出去说:“妈,你啥时候过来,我给你搬东西。”
  “搬啥东西?只有米面粮油。”苏老头做出刻薄的样子。
  余安秀笑了,她没计较其他的,“那就分米面粮油,来过秤。”很有些迫不及待。
  苏/荣兵顿了下,想着日子还长,他也不清楚情况,也就没问钱的事。
  窄窄的小院,昏沉的小屋,靠墙搭的棚子里停放了两方原木棺材,苏老头站门口沉沉叹了口气:“刀割在自己身上知道疼了就会死心的。”
  听着隔壁孩子欢乐的声音,老头进卧房一看,香蕉橙子都不见了,他低声骂:“人憨就该多受苦。”
  就此苏老头开始自己做饭,老婆子白天要来给他做饭也被他赶了,除了晚上他不让她进门,药也是自己熬,随身提着药罐,白天放羊的时候不想回去做饭就去闺女家蹭饭。
  知道老爹是想掰正老娘,苏愉姊妹四个都没回娘家插手。
  一直到来年开春,老两口还是没和好,苏愉要去果园上班,宁津也要南下拉货,苏愉给老头说:“爹,小远跟平安做饭也好吃,你不想做饭就过来,来早点,他俩做午饭的时候多抓把米就够你吃了。”
  “哎,行,我尝尝我外孙的手艺。”苏老头应下,还好闺女多,这要是四个儿子一个闺女他都不敢来蹭饭,天天来女婿怕是烦死了。
  宁津往南走,苏愉不像往年给他准备多多的冻饺子,“够你吃两天的了,再多了也坏了。”她包了八十来个饺子就收手,多给他准备了两身单衣。
  “这次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他问。
  “什么都行,有什么带什么,不容易坏的都往家里带,多少我们都吃的完。”
  “甜的,味好的。”平安在一旁纠正,“味儿怪的就不用带了。”
  宁津瞅都不瞅他一眼,提脚回屋。
  “哎,爸,再给我带两瓶果酱,我喜欢涂在烤馒头上吃。”平安急忙补充。
  但宁津已经把房门给关上了,平安偏头问小远:“你说,爸应该是记住了吧?”
  “你可以给妈说一遍。”小远提醒。
  “我觉得应该是记住了。”平安不信邪,他可是亲儿子。
  “那等爸回来了就知道了。”
  宁津走了没两天苏愉也去上班了,她去了第一件事就是看去年冬天种下的果树,死了七八棵,其他的都活着,苏愉剪枝嫁接到原有的果树上,做好记号交代其他人别乱动。
  “你这是从哪儿学的新东西?”吃饭的时候俞远安问。
  “废品站里淘的书,具体会怎样我也不确定,试试看,要是成活了我再跟你讨论交流,现在还不知道结果,免得你也跟着做白工。”苏愉笑着说,外面是怎么样她不知道,但在这个小地方,她没接触到讲相关内容的书。
  苏愉不想他多问,看见刘泉走了过去,她低声问:“刘泉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噢,家里的事是吧?听说他媳妇怀老二了,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之前苏愉打刘泉的事知道的人太多了,他经不住女方家里人的打听,哪怕工资高又有大学生的身份做补,他也没能如愿娶到家世好的媳妇,再加上年纪又大,最后娶了个下乡是知青,前两年听说得了个女儿。
  时间是最能淡化过往,从去年夏末开始,刘泉开始出来活动,频繁出现在邱富力面前,还跟苏愉如常搭话,像是两人之间没有过矛盾。
  但扇在脸上的嘴巴子哪是说忘就忘的,他越是轻描淡写,苏愉心里越是警惕。
  第82章 082 遭罪遭骂遭嫌弃
  “姥爷, 我妈让你准备好介绍信,过两天她带你去晋城扎针。”小远对熬药的姥爷说,他妈给他说好几天了, 只是他姥爷今天才过来。
  苏老头想到家里日渐颓丧的老太婆, 想着就快见结果了, 他不想给她缓冲的时间,他给小远说:“给你妈说过段时间再去,我养的羊正是要揣崽的时候, 我走不开,而且现在我也好好的, 没觉得不舒服,过一段时间再去也不影响。”
  小远当晚就给他妈说了, 苏愉搞不清老头是不是见着身体有好转了就懈怠了,过了两天, 她找了个事少的时候提前回家, 骑车直接回了娘家, 还没进家门就听到老头响亮是声音。
  “你大白天到我家来干啥?回你儿子那儿去。”
  苏愉没急着进去,靠在门口等着。
  屋里面, 余安秀没搭理老头子赶她走的话,她苦着脸进灶屋烧水。
  “你干啥?不会你儿子不给你饭吃你要来我这儿做饭吧?”苏老头跟进去问。
  “我烧水洗个头, 不然生虱子了也传给你。”余安秀点火,往锅洞里塞稻杆。
  “哎呦, 洗头还要跑回来洗,你儿子是不让你烧热水还是不让你用臭肥皂?怎么?米面粮油被吃完了你就遭嫌弃了?”
  隔墙的邻居,隔壁有什么动静他都听到的,从一开始老婆子过去梅大囡说话还有笑音,他故意分给她的都是大米白面, 就是为了梅大囡对老婆子有个笑脸,她心心念念的是儿孙绕膝,他满足她。
  冬天还好一点,没什么活做,都闲着又有米粮,肚子饱了还有人给孩子做鞋,可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开春后,荣兵跟梅大囡下地挣公分,天天又是刨地又是挑大粪,活儿又脏又累,又都不是好脾气的人,回家了见到在家歇着的老婆子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最开始让她出去挖野菜,让她去菜园里拔草,好似看他没有反应,就更放肆了,直接把老婆子提溜到菜园里让她挖地准备种菜。
  之前家里的饭是她在做,可能嫌她人老窝囊,梅大囡让她大女儿掌锅,老婆子烧火。现在地里的活儿一天比一天多,能干活的孙子孙女也下地了,洗衣做饭喂鸡鸭全落在了她身上,干不利索就挨骂,她的心肝儿子宝贝孙子见她被骂的像狗一样,屁都不敢放。
  余安秀像是被堵了嗓子眼,一句话都不说,任老头子在一边可劲儿的笑她,水开了就舀水洗头,进屋拿小闺女给她买的洗头粉,她现在就庆幸当初没搬过去住,洗头粉牙膏牙刷啥的没被人顺走。
  “你脸皮越发厚了啊,得亏我不跟你吃一锅饭,不然也落不到好。”没得到回应,苏老头也停止了嘲讽,拳拳落在棉花上,出拳的人也不好受。
  苏愉听屋里没动静了才走进去,“妈也在啊。”她打招呼,说出的话把余安秀噎个半死,搞得她像是主人,自己像是客人。
  “你来干啥?”她回呛道。
  苏愉惊讶地睨了她一眼,刚刚她老爹可是扒了她脸皮都没听她吭一声,现在见着闺女了反而发起了厉害。
  她注意到老头给她使的眼色,大差不差的琢磨到他的意思,她拱火道:“接我爹去吃饭,买了五花肉,明天跟火腿一起炖一锅。”
  余安秀嘴里泛起了口水,荤菜她还是过年的时候沾了一筷子,四五个月了,她吃的最畅意的一次还是才入冬的时候在老幺家吃的,猪腿做成的那什么火腿,味道鲜的弹舌头。
  苏愉说完跟老头一起进屋,她每次过来都要给老两口收拾下屋子,人老身懒,有时候地上落灰了不扫,衣服穿了两天就堆在椅子上,不晒也不洗。
  “之前你大姐跟三姐来过,过冬的衣裳都收起来了,春天穿的衣裳也都晒过,你不用再翻一遍。”苏老头坐在门口说。
  他这么说苏愉也就没再动,拿扫帚把角角落落扫一遍,就着锅里的余火再添柴给烘着,拌面糊给摊了几张饼。
  “晚上你再煮点稀的,别图省事喝开水就饼子。”苏愉出门准备要走,瞥到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晾头发盯着自己,她像是没看到,嘱咐老头:“爹,明天傍晚早点去,吃了饭趁着天没黑我再送你回来。”
  “我死了?”余安秀忍不住了,她从椅子上一蹬就起来了,指着她自己的鼻尖喊着:“你妈是死了?我坐这儿你没看到?是我生的你,你最该养的是我,该孝顺的也是我,吃肉喝汤只想得起你爹?”
  啧,这暴躁的。
  苏愉瞅着老头板着脸,说:“我爹给们姊妹四个说的是他由我们养,你由我哥养,不归我们管的。”这种事往老头身上推就对了,免得日后和好了她对闺女心生埋怨。
  “而且我听说这几个月你在我哥家吃肉喝汤也没想起过我爹。”
  “你回去,别跟她废话,她心歪的很,你就是嘴说出血她也听不进去。”苏老头从停放棺材的棚子里拿出两把新扎的扫帚,“给,带回去用,今年新扎的。”
  “好,那我回去了。”苏愉接过出门。
  苏愉走了,老太太憋起的那股劲也瘪了下去,尤其是对着老头子那张板着的老脸。
  “你真是活该受你儿媳妇磋磨。”苏老头畅快地说:“你活该,对你好的你发脾气,把你当老驴子使唤的你屁不敢放一个,我算是看清楚了,娶这么个儿媳妇回来纯属是报应在你身上,你这样的婆子就该有这么个儿媳妇治。”
  “姑娘不是我生的?我生的就该孝顺我。”
  “可得了吧,儿子还是你生的呢,看你天天挨骂他能多吃两碗饭,出去出去,以后你跟你儿子过,我跟我闺女过,别跟我说话,我现在看你这个驴样子就不高兴。”苏老头忍了又忍,还是不忍心把她铺盖给抱过去,现在跟她赶走了,闺女给爹妈做的新被子也要给换走 。
  余安秀当着老头子的面没脾气,她往出走,走到门口了转过身说:“你别忘了让老幺带你去看病。”
  “我的事你别操心。”
  她在这边折腾了小半天,那边的活儿就没干完,梅大囡干活回来看她还在洗菜,锅都还没烧热,脾气顿时就来了。
  “妈,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们?我们累的半死,就指望回来吃口热饭吊命,你这粥没煮,苞米饼子没蒸,这得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半夜三更?”梅大囡在院子里甩甩打打,惊的三只母鸡也扯着嗓子叫唤。
  “要死了?你们吃饱了撑的敞着喉咙管死命咯嗒,屁事不干,下蛋也不好好下,净是白瞎我的粮食,哪天我气急了拿刀把你们拔毛下锅。”她想到煮粥还没下米,苞米面还没揉就来气,拿起锄头就要去砸鸡,嘴里叫嚷着:“没用的就该死。”
  余安秀先是心虚,听了这一顿排暄又来气,她跟老头子单独做的时候哪儿这么多事?她不想洗衣服了就堆着,等着哪个闺女来了给洗,现在反而还要洗他们一大家子的衣服。
  “荣兵,大妮都这么大了也该做个活儿吧,你们这一大家子衣裳不能都扔给我洗,我老了力气小,你跟大囡干活的衣裳我手搓破皮也洗不干净,今天下午我洗了好半天的衣裳,就没来得及做饭。”她向儿子诉苦,希望能得到安慰。
  “噢,你这又怨在了我闺女身上?你能多老?七十岁刚出头,人家我大婶都七十八了还在地里刨土,你要是在家干不了明天给我下地,我在家洗衣做饭。”梅大囡像个吊嗓的公鸡,扯着嗓子吼。
  余安秀执拗地看着儿子,想让他帮她说句话。
  “妈,大囡说的对,我大婶今天还在地里刨土呢,你没来跟我住之前不也种自留地的,就洗个衣裳,又没油水,就是土啊灰啊,搓不干净就多泡一会儿,用棒槌多捶几遍。”
  余安秀听了儿子的话,立马感觉自己老了十岁,她嗫嚅道:“你大婶是儿子死了,我有儿子啊,我是指望你给我养老的,不是老了还受忙受累的,你小的时候我可没让你干活啊。”
  苏/荣兵没敢看他妈的眼睛,也没训骂骂咧咧的媳妇,指着大妮说:“你明天别瞎跑,帮你奶在家干活。”
  “我没瞎跑,我在挖菜捡柴还捡牛粪,是有工分的。”有她妈在,大妮斜着眼瞪他奶,小声嘀咕:“真把自己当地主奶奶了。”
  “我怎么就成地主奶奶了?”余安秀人老耳尖,听到大孙女的嘟囔立马高声反问。
  “对我丫头使什么威风?真没个当奶的样子,对着孙女撒气,真不是个人,还污蔑孩子,哪个孙女会骂她奶是地主?你脑子糊涂了别连累我女儿。”梅大囡立马叉腰骂,她可不给这老婆子撒威风的机会。
  “荣兵,你站大妮旁边在,你说大妮说没说?”余安秀扯住儿子,她也想压住儿媳妇。
  “妈,做饭吧,天晚了,我也饿了。”苏/荣兵两相不插嘴,给他妈递台阶,再闹就不美了,她还要在这儿住下去呢。
  余安秀蔫了,她往灶屋走,这时候她想起了被气的面红耳赤的老头子,是啊,儿媳妇心朝外,儿子的心在他媳妇身上,谁会听你讲道理摆是非,人家是一伙的,是一个被窝里的。
  “煮面籽随便将就一晚算了,我可不想饿到三更半夜。”梅大囡站灶屋门外面说了一声,就拖家带口的出门跟人家唠嗑去了。
  这个不规整的小院,除了灶屋里的火光,只余鸡窝里时断时续的咯咯声。
  他们像是会掐时间,饭刚好人就回来了,点了煤油灯坐堂屋里端碗吃饭,除了吸溜声就是抱怨吃不饱、看不见的话。
  “呕—”梅大囡从嘴里捏出一根发丝,对着煤油灯一照,是根白发,顿时就呕了起来,“恶心死我了你个老不死的,窝囊死了,头发竟然掉进了饭里。”
  她反手把半碗面籽朝对面的人脸上泼了过去,捶着桌子说:“一顿饭都吃不安生,你还有什么用?这次掉头发,下次是不是就掉口水掉鼻涕?还不如早早死了算了,趁着没仇没怨我也把你好好埋了。”
  我今天刚洗的头发,不脏,这句话余安秀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泼了一脸的饭,她紧闭眼睛,抹掉面籽后,睁眼就着昏暗的火光看见了儿子孙子嫌弃恶心的嘴脸,鼻子往上隐在了黑暗里,只余呲着的牙齿和伸出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