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突然来找你,你不会不欢迎吧?”林母笑着,脸上的褶皱里都被谄媚填满了。
  林岑倒是真的有些不习惯林母这样的笑容,嫁给凌明远之后唯一的好处,也就是她终于在林家有了点地位,不用再被他们当成反面教材和丧家之犬了。
  “不会,”林岑勉强笑了一下,开了门道:“进来吧。”
  她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有事相求,否则继母这脸上春风十里的笑容,她这一辈子都别想看见。
  林岑将林母带到了客厅,坐了下来。
  林母的眼神一直贪婪地盯着别墅里的每一个配件,花瓶、桌子、吊灯,最后坐上沙发时还偷偷摸了摸,深呼吸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林岑看见了她的动作,冷笑一声,装作没有看见。
  “你可算是攀上了高枝,这种地方我们一辈子踏进来都难,更别说住了……”林母的口气微酸,抬眼打量着四周。
  住?林岑想到了自己的密室,扯了扯嘴角。
  他们怎么知道自己是真住在华美富丽的童话里呢,还是一个冰冷的监牢?表面上的风光向来都是给外人看的,内里的辛酸只有她自己咽下。
  “你有什么事吗?”林岑道。
  她拿过杯子,简单地泡了杯茶。
  林母的表情变了变,似乎已经想到林岑的态度好不到哪里去,厚着脸皮笑道:“对于我们来说是大事,但是对于你来说也就是开开口的小事。我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林岑倒茶叶的手一顿,继续倒着,“说吧。”
  “就是你妹夫爸爸的事情,”林母立刻皱着眉头,颇为忧心地开口:“他现在被纪委调查……”
  “妹夫?”林岑笑着打断:“我前男友?杜子墨?”
  林母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了,她知道林岑心里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来之前就拿不定她会不会帮忙了,但是现在她的态度也让林母有些难堪。
  “对,就是他,”林母道:“他父亲挪用公款,但是是迫不得已的,谁没有一点迫不得已的事啊?现在全家都急死了,你妹夫和你妹妹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事情传出去,一来影响不好,二来我们林家也没脸。你妹夫最近为了这件事情也没办法顾及到婚礼这边,这可是你妹妹一辈子的幸福啊!现在还好有你,凌家处理这些事情应该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吧?你能不能帮我们问问那个凌少爷,开个金口,恩?”
  林岑忍了忍,好不容易才将要脱口而出的骂语忍了下来。
  “不好意思,凌家虽然势大,但是涉及到官场,凌家只是生意人,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力。”林岑道。
  她泡茶的手都已经开始发抖了,心里有气,但是又无法表现出来。
  当初对她横眉竖眼指手画脚,一个不顺心就是污言秽语,现在她嫁进了凌家,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算什么?人心难堪,也不用让人绝望到这个地步吧。
  “不能?凌家有钱,有钱有什么是不能的?”林母的表情放了下来,装了这么久也终于露出了本性,“你不会是因为嫁进来,觉得高人一等了,不想和我们林家扯上关系了吧?”
  林岑笑了笑,看着林母没有说话。
  她懒得搭话了。当初恨不得将她从凌家赶出去,恨不得将她和凌家撇清关系的人——可不是她自己。
  林母气得胸膛起伏,但是现在已经有了忌惮,顾及凌家的存在,也不敢对林岑恶语相向了。
  “好,不求那个什么凌少爷没关系,他管不到还有人管得到,”林母转头,问道:“你知道娄天聿来了k城的事情吗?我告诉你,人家现在可是市长特助……”
  林岑眉头一皱,有点不想再听下去了。
  怒意在胸膛里四处撞击,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愤怒一瞬间涌了上来。
  “他的职位也高,这总说得上话了吧?听说当年他也被你迷得七荤八素的,现在不至于翻脸不认人了吧?你去求求他,看他那边能不能帮帮忙,记住态度要好点,别拿你平时对着我们的冷脸对着别人……”
  林岑闭了闭眼睛,笑了起来。
  她和什么样的人生活着,被什么样的人利用着,她一直都知道。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体会过“家”的感觉,只知道和这个字沾边的,必定是和无止境的索取和利益沾边的。
  “对了,那个一千万什么时候到账?”林母再次问道:“如果到时候娄天聿那边不好说,我们只能拿钱去捞人了。你妹妹的幸福很重要,你做姐姐的也不忍心看自己妹妹一辈子的幸福就泡汤了吧?”
  面前的人一口一个“妹妹”,一口一个“妹夫”,不知道那两个人什么时候拿她当过姐姐?她的“妹妹”一辈子的幸福需要顾及,那她牺牲自己幸福换来的一千万,居然要拿去换一个男人爸爸的安全和自由,而这个男人曾经抛弃了她并娶了她的妹妹?
  林岑怒火彻底烧了起来。
  第28章 你得嫁给我
  “我知道了,我会问的。”林岑忍着气道。
  林母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别嘴上敷衍我,要是你忘了问呢?”
  林岑彻底冷了脸色,开口道:“我说了会问。”
  林母见着林岑的脸色已经变了,便收了声,她也不敢将林岑逼急了,怕真逼急了她什么也不做了,就什么也没戏了。
  “好,”林母喝了口茶,“别的没什么事了……这个你一定要记得。”
  “知道了,我下午还有事,你是坐车回去还是让司机送送?”林岑开口,直接下了逐客令。
  林母表情一喜——还有司机送?如果让司机送回去了,这得多有面子啊,够左邻右舍讨论好一阵子了!
  但没等她开口答应下来,林岑又突然作出了沉思的表情。
  “哦,差点忘了……”林岑摸了摸脑袋,抱歉地笑道:“司机早晨被明远叫走了,真是不巧,只能做出租车回去了。”
  林母有些不甘,问道:“只有一个司机吗?”凌家这么大,人也这么多,应该不止一个司机吧?
  “不止,但是别的也都在外面,你看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林岑道,将林母的表情看个透彻,心里暗爽。
  林母突然打量了她一眼,道:“他们就没给你配一个?”
  “没有。”林岑道。
  林母在林岑送客的眼神里不甘地站了起来,搓了搓手道:“那我就……”
  “妈您慢走,路上车多,小心安全。”林岑露出了林母进门到现在第一个真心诚意的微笑。
  林母一噎,觉得林岑这笑容怪异,但又说不出错处,有些愤愤,随即转身走了。
  林母踏出大门的一瞬间,林岑立刻卸下了自己冷漠骄傲的表情,盯着大门的缝隙处,亮光随着门关闭的动作越来越少,最后变成了一线。
  门锁上了。
  林岑看着门,突然有些难过。她很清楚自己这些年缺失的是什么,可能正因为这样,在融入了凌家之后,才会真的将老夫人、老爷、可欣甚至是凌明远,当成亲人。不管怎么样,她的潜意识里会觉得这是一个家。
  而原来的那个,不过是收留她的一个房子而已。
  她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重新恢复了充满元气的表情,看了看时间,决定去商场血拼一下调整心情。
  决定了之后便立刻出发,东西都没怎么收拾,最后看了一眼电脑上的关于凌氏企业的介绍,将屏幕关上了。
  坐车来到了最近的商场,已经是傍晚了,人群熙熙攘攘,往超市方向的长队整齐地排着。
  她朝三楼衣服区走去。
  “岑儿!”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喜而浑厚的叫声。
  林岑几乎是没有思考便加快了步伐——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怎么去哪儿都能碰到娄天聿?!
  “岑儿!”娄天聿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林岑也不好直接开始奔跑,只能尽量加快步伐,穿过一个内衣店,娄天聿没好意思进去,便绕了一圈,终于在一家奢侈品代购店截下了一脸惊讶的林岑。
  他一把将她抓住,扯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林岑惊讶地看着娄天聿,但暗地里已经恨得牙痒。
  娄天聿看着她的表情,也不知他是真的没听见还是想逃,只好作罢。
  “我们谈谈。”娄天聿道。
  林岑笑了笑,示意他将自己放开,娄天聿坚定地抓着她,生怕自己一放手,林岑就跑了。
  “我们有什么需要谈的吗?”林岑笑着耸了耸肩,“老朋友相见,你扯着我像个仇人似的做什么?”
  “老朋友?”娄天聿冷哼一声沉下了脸色,“我不想和你当什么老朋友,如果你把我当成朋友,我宁愿是仇人。”
  林岑知道这样纠缠下去也没有结果,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了,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拉拉扯扯的也不少,于是她权衡之下便做了让步。
  “好,谈谈,去哪里?”
  娄天聿立刻笑道,随手指着旁边的一家咖啡店道:“随便坐坐。”
  林岑率先迈开了腿,朝咖啡店走去,娄天聿松了手,但是紧紧地跟了上去。
  两人落座,林岑只要了一杯柠檬水。
  “为什么和我分手?”娄天聿还没等坐下就已经发问了,鹰一般的眼神盯着林岑。
  林岑对于这个问题已经回答了无数次,不管是什么答案,都会被视为“你骗人”“你撒谎”,所以她也懒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我说过,”娄天聿道:“你得嫁给我。”
  “这个世界不是按你说的来运作的,天聿,这么久了你还没明白吗?”林岑道。
  娄天聿的脸色一变。
  林岑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的想法让她瞬间精神了不少,原本不想和娄天聿多做纠缠,说两句就可以离开了,但是……这不正是一个可以报复林雨和杜子墨的机会吗?
  “如果是凌明远,我还输得有理由些那杜子墨是怎么回事?”娄天聿道。
  林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无论是杜子墨,还是凌明远,他们至少都给了我自由。我不是宠物,不可能天天围着你转,你高兴的时候陪着你笑你难过的时候陪着你哭,时时刻刻只能见到你一个人,那是禁锢,不是恋爱。”
  “我爱你才会这样啊。”娄天聿失望地看着她,眼神似乎在指责林岑不懂他的心意。
  “你的爱绑架了我所有的快乐。”林岑道。
  娄天聿突然便像是被击中了一般,半晌都没有作声。
  林岑看着他的表情变化,默默地在心里想出了整治杜子墨的方法。当初他抛弃他,转眼便恋上了林雨,还日日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地挑衅,这回有难了还奢望她来帮——当她是圣母吗?
  “杜子墨虽然家世外貌都不如你们,但是他对我非常好……”林岑突然开口道:“我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忙。”
  娄天聿听见她在夸杜子墨时便已经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听见她有事相求,面色一喜。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杜子墨的爸爸因为挪用公款被查了,你能不能帮帮他?”林岑抬头看着他,十分诚恳。
  娄天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了。
  林岑第一次开口求她,居然是因为另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曾经和她交往过的男人?这个认知让娄天聿一时之间十分嫉妒和愤怒,冷下了脸。
  “现在是法制社会,杜子墨的父亲真犯了事,我也不能帮什么忙。”非但不能帮忙,他一定要交代检察院那边,不能让林家和杜家人出钱捞人或减刑!
  林岑精致的五官立刻被难过的情绪覆盖了,情绪低落地低下了头,不一会儿,又抬起头道:“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聊天了,我想回去,我们改天再约时间吧。”
  娄天聿立刻伸手将林岑一拦,开口道:“你就为了一个男人伤心成这样,那你怎么从来不为我伤心难过?”